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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設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先更後改)

  第二天晚上,曼陀麗莊園的廚房,鈴鐺的聲響一經響起,廚房女仆長立刻指揮著仆人們行動起來,其中一個身影在忙碌的女仆中分外顯眼,不止是那身與眾不同的女仆製服,還有那修長的身體和姣好的臉龐,猶如一隻活潑的魚,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片葉不沾身。


  羅真剛把一爐魚蛋燴飯遞給一名男仆,女仆長就讓他去廚房後門拿報童送過來的晚報——萊茵巴赫夫人很喜歡閱讀報紙,不止是《太陽報》、《每日新聞報》等以嚴肅著名的報刊,還有專門連載騎士小說的小報和記錄加桑市民日常生活的《加桑晚報》,前者是加桑上層社會的必備交際項目,後者則是個人的興趣愛好。


  “去那裏把報紙熨一下。”女仆長把帶回報紙的羅真領到一個房間,指著牆角裏擺放的支架金屬製熨鬥說道。


  “為什麽要熨報紙?”羅真有些納悶。


  “為什麽?難道你想讓夫人的手變得和你一樣黑嗎?”女仆長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由皺了皺眉,“給我把報紙上的油墨弄幹,五分鍾後我來檢查。”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羅真聳了聳肩,按照她的吩咐把支架搭好,然後把一疊報紙放在上麵整齊攤開。


  握著手柄,避開木炭的煙,羅真一邊熨燙報紙,一邊掃視上麵的內容,大部分版麵都在報道近期俄多華區、斯卡婭區等城區(這些城區統稱為下城區,但不會在以中下階層居民為主要讀者的報紙上出現)的失蹤事件,並用春秋筆法將矛頭指向北地的流民,諸如自從他們來到加桑,犯罪率不斷提升雲雲。


  因為北方戰亂,大量異國人越過卡妙國境,逃難至加桑,以“協同共助”的口號在下城區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幫派團體,而加桑政府對他們的態度則有些曖昧。不可否認,這些異國人是廉價的勞動力,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平衡本地黑幫勢力,於是市政廳本著國際道義將他們安住在塞納河畔對岸的工廠和港口。


  經過數年的“蜜月期”,加桑目前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不過在羅真看來,這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矛盾不僅沒有消失,還有媒體在旁煽動。


  將《加桑晚報》翻了個麵,視線略過一些八卦輿論,羅真注意到右下角有一則訂購廣告:

  “”


  這是神父給他的行動暗號,最遲三天之後,前往教堂匯報行動。


  羅真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很快燙好了報紙,主動交給忙碌中的女仆長。後者詫異地看他一眼,沒說什麽,揮揮手,讓他離開。


  由小道回到宿舍,門口圍著一大群女仆。她們臉色蒼白,竊竊私語。


  “發生什麽事了?”羅真一眼就發現了站在人群角落裏的佩茜,拉著她問道。


  “一群守衛衝進宿舍,趕走了所有人,說是莊園有人失蹤了,要我們配合調查。”佩茜低聲答道,抬頭迅速看了羅真一眼,悄悄遠離了他。


  羅真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一聽就知道昨晚的事情暴露了,對方反應的速度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快。


  不過這樣大張旗鼓地展開調查,難道他不怕自己的身份被“夜鶯”知道嗎?不……不該這麽想,這隻能說明一件事,“生命之種”比他的身份還要重要,哪怕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尋回!


  幸好謊言和懺悔一直都帶在身上,生命之種也讓烏鴉帶走了,不過我好像捅了一個不得了的簍子.……

  忽然,門開了,一群穿著藍色製服,戴著黑手套的守衛魚貫而出,為首者用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台階下的女仆,平靜地說道:“最近莊園不會很太平,尤其在晚上聽到任何槍聲都不要驚訝,荊棘鳥的重生是站在血流的戰場之上,任何膽敢染指萊茵巴赫的宵小之輩,都是我們的敵人,如果原初審判不了他們,就讓我們來。”


  “你們都是曼陀麗莊園的一份子,同樣也是荊棘鳥身上的一片羽毛,理應一起守衛萊茵巴赫的榮譽,然而我們竟然發現,你們中不僅有人與外界暗通款曲,還有人在宿舍裏聚眾賭博!真是愚蠢,難道你們想給荊棘鳥的羽翼染上汙點嗎!”


  突然的咆哮讓女仆們嚇了一跳,沒等她們反應過來,為首者揮揮手,手下將一副紙牌交給了他。


  “女仆的事我管不了,但我會把這副紙牌交給休斯太太,”他說,“你們最好找個人出來認領。”


  “收隊!”


  一聲令下,守衛隊眨眼消失在了廚房女仆宿舍的門口,留下麵如死灰的女仆們。


  莊園裏誰都知道,休斯太太將曼陀麗莊園視為自己的家,比任何人都要維護它,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在場所有人都得被驅趕出莊園,或者發配到最偏遠的鄉下,每天和蚊子和黃土為伴。


  佩茜看了她們一眼,臉上沒有一絲竊喜和嘲諷,年紀並不大的她很清楚,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要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然而這個時候她還沒明白,有些麻煩,並不是什麽都不做就能躲過的。


  “怎、怎麽辦?”一個好像要哭出來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你自己帶來的撲克牌,還問我們怎麽辦?我勸你趕快去認領吧。”一名女仆說著風涼話。


  “珍妮!不要忘了,房間裏還有你買來的骰子!”


  這名女仆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那又怎樣?這裏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先開的頭。”


  “我隻是拿來玩樂一下,誰知道你們拿去賭博,如果我被逐出莊園,你們也休想逃過懲罰!”


  “你這個賤人!”


  兩個女仆互相謾罵,其中一個忽然撲了上去扯住對方的頭發,扭打成一團。


  其他女仆們忙去勸架,但勸著勸著,也開始爭吵起來,相互指責。她們眼中有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則是恐懼,幾乎全部廚房女仆都參與過賭博,唯恐責任落在自己的頭上。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我知道是誰了,你們都不要吵了!”


  一個尖著嗓子的叫聲讓女仆們陡然安靜了下來:“不管骰子還是紙牌,都不是我們的東西!”


  “是她,所有的賭具都是她的!”


  所有女仆望向她指的那個人,那是她們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小姑娘。


  是佩茜!

  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眼中洶湧著不加修飾的惡意,佩茜腦中一片空白,隨機蒼白的雙頰立刻湧上一層赤紅,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嘴唇微微顫抖,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麽話,但都卡在了嗓子裏。


  為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是我?

  伴隨滿腦子的疑問,佩茜雙腿一軟,向後倒去。


  一雙手及時扶住了她。她抬起頭,見到的是室友那張俏麗漂亮的臉蛋,稍微燃起的希望又像被水撲滅一般。經過幾天的相處,她很清楚,愛莎不會為了她得罪其他人。


  反正到哪裏都一樣。她黯然地低下頭,直到一句話在耳邊響起:


  “夠了,你們這些人,憑什麽把自己的責任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嗯?”佩茜驚愕地看向羅真,從這個角度望去,隻能看到他的一麵被謊言修飾過的精致的側臉。


  羅真不顧所有人的驚訝,把佩茜扶在階梯上,可還沒等他說話,一個慍怒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愛莎,你這是什麽意思?注意你的語氣,你不過是個新人,這裏沒你說話的分。”


  “我看那些賭具八成也是她的。”另一個聲音嘀咕道。


  羅真扭過頭,一眼就看到那個有些胖胖的女仆,嘴角一勾:“蠢貨。”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刺耳。


  那名胖胖的女仆先是一愣,然後罵罵咧咧地從地上蹦了起來:“婊子,你在罵誰蠢貨!”


  “我在罵你蠢貨,你難道想聽第二遍?”羅真雙手叉腰,“你不止蠢,還很醜,甚至醜得讓人覺得細看都是一種殘忍,真以為穿身女仆裝就人模人樣了,你以為你是威爾艾米娜啊。我勸你脫光衣服,去外邊找個豬圈躺下,把你那雙淫蕩的雙腿放開,或許還有種豬願意騎在你身上配種。”


  胖女仆氣得臉通紅,剛張開嘴,又被羅真堵了回去,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想都想不明白,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罵起人來,嘴巴就像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說一大堆,內容又讓人臉臊得通紅。


  “你、你、你……!”胖女仆用顫抖的手指著羅真,一下子暈了過去。


  “這麽容易就暈了過去,怕不是得了高血壓,早點減肥吧!”年輕人不講武德,就算胖女仆暈了過去,羅真還是忍不住損幾句。他轉過頭,目光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好了,現在安靜了。”羅真燦爛一笑,就那麽迎著夕陽,如同一支亭亭玉立的清純水仙。


  “你們覺得,真像那個守衛說的那樣,找個人出來頂罪就能高枕無憂了麽?”


  “為什麽是我?”佩茜抬起頭,眼睛裏沒有淚水,隻有疑問。


  羅真想了想,答道:“或許因為你比她們更勇敢。”
……

  不遠處,一群人正藏在茂密的雪鬆林裏,看到了這一幕。


  “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一名身著燕尾服的中年男人轉過頭,向旁邊的人問道。


  “她叫愛莎,是一名吧女。”一個人答道。如果羅真在的話,一定能認出他就是那個守衛的頭頭。


  果真如羅真所說的那般,這群人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暗處觀察他們的反應。


  “愛莎.……”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卡坤大人,有什麽不對嗎?”守衛長問道。


  中年男人盯了他半晌,說道:“暫時不要對她們放鬆警惕,多安排點人手,加強莊園的警戒,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監守自盜。”


  “至於賭具,你不要交給休斯太太。她年紀大了,受不得折騰,你去讓羅克珊著手處理,讓她好好管教手下的女仆,這麽多年了,她應該明白莊園的底線在哪裏。”


  “是,卡坤大人,”守衛長低了低頭,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哈馬德和伯頓都是本分人,跟了我十幾年,不可能愚蠢到去偷夫人的飾品,而且城裏還有他們的家人——”


  他正說著的話停了下來,一雙冰冷得像是刀子一樣的灰色眼睛堵住了他的嘴。


  “在時間麵前,沒有人能堅守住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說到這裏,似乎是因為胸前的領結扣得太緊,中年男人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扯了扯領結,好讓自己好受點,“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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