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二章 蟻族(外城守衛戰一)
“快讓我們出去!”
此起彼伏的呐喊甚至比爆炸的聲音還要激烈,民憤滔天的怨言已經掩蓋了一切的事物。來往之間不停的人群全都擠在大門口,雖然有一排排護衛壓著,可躁動的人群源源不斷得到補充,日漸浩大的隊伍可不是護衛能夠抵擋的。
可以說從爆炸開始到通訊被毀的現在,東店接近失控!
與正隊長分離前還人模狗樣的副隊長,好不容易穿過重重的人群來到城門口,這短短的一路比它去爬千層山還要累人!
徹底成了一隻死狗的它,一口老氣沒喘上來,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幸虧身邊人手疾眼快,一把手抄起了它。
“二哥,沒事吧!”
副隊長緩緩神情,呆愣的眼睛看著非常接近的地麵,突然一行淚湧上心頭。
這一路,見到的、感受的、默默咽下心裏的、更有不能言語的、見死不救的。
一時間這些情愫就像一碗交雜的濃湯,漂浮的油漬下麵滿滿的劇毒。它們澆在心頭,疼遍全身。
副隊長愧對父老,愧對東店!
“哥!”身邊人見副隊長沒反應,這下急了,連忙扶起副隊長,仔細探查,千萬別有事啊!
手搭在護衛肩膀上,副隊長緩緩神。它沒有絲毫時間可以浪費,驚慌的人們不斷掠過身邊,那龐大隊伍的尾端就將吞噬副隊長一行人。
“鬆信!”副隊長已有覺悟,這是它現在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盡管以一己之力鎮壓混亂是天方夜譚,但副隊長必須去做,這是責任,也是兄弟之間的信任!
它必須為正隊長解決後顧之憂!
身邊的護衛一愣,馬上動作起來。
隻見在不停人群的碰撞中,護衛艱難發出一種光彩信號,信號飛速上升到空中,短暫的炫彩奪目之後,消失無影……
每個蟻族城鎮都有五大基礎建築,它們被稱為民生五局。
其一,傳送基站。
其二,通訊基地。
其三,氣候專局。
其四,銀行通莊。
其五,專政府。
……
此時專政府內,白領趴在屋頂集中精神死死盯著赤紅的黑夜,生怕一不留心漏掉了最關鍵的東西。
從通訊基地大爆炸之後,它就被上司安排在這裏,死守。等待了這麽久,身體凍得僵硬,沒有見到任何信號不說,下麵的緊急會議也沒有響動。
白領後悔啊!
可它沒辦法,誰讓它來的最晚,輩分、職位最低。要不然下麵的緊急會議裏,絕對有它的一席之地。
獨自在屋簷上這些時間,雖有很大怨言,可白領必須承認,它的確看到了一些人看不到的場景。
隻是……
它蟻觸有些問題,看遠處的東西模模糊糊的。
噓!這是白領的秘密,要不是走後門偷偷過了體檢,這等悠閑的職位,哪裏還輪到它享福。
但這不妨礙,白領洞察東店的慘劇。
耳朵裏聽到的,鼻子下聞到的。
此起彼伏慘叫、斷斷續續焦糊,每樣都在訴說這場戰爭的慘烈。
白領也如同目光之下悲慘的東店人一樣,備受煎熬……
突然之間,飛速上升的光彩在赤紅的夜色中不斷奪取有心之人的注意,而早就等候多時的白領從思緒中脫離時,一下子就注意到那璀璨絢爛的光!
渾身一個激靈,白領差點飛出去,當它想要迅速起身時,顯然忘卻了早已凍僵的身體。
猛然的勁道瞬間麻痹全身,用力不得的白領順著屋簷就滾了下去,還好不算高。
要不然這下非要給白領摔癱瘓了不可。
“哎呦!”哀嚎幾聲,白領忍著痛輸送魔力,大聲喊叫,它的意圖就是讓聲音傳遍專政府的裏裏外外。
“鬆——信——!”……
各抒己見的眾位專政官,早就亂成一鍋粥,唾沫星子滿天飛的小會議室裏,各個赤紅滿麵,好不熱鬧。
唯獨坐在上位的專政長一言不發,兩隻手交叉一起,擋住容顏,也不知是悲是喜。
這時屋外聲嘶力竭的喊叫掩蓋所有聲音,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成了讓會議室瞬間安靜的鑰匙。
已是如此……
專政長歎息一聲、兩聲、三聲,隨後抬眼看去眾位。
全都閉嘴的下屬們,就像一群雜耍的猴子,而自己就是縱容這些猴子的老猴王,明明沒有能力再管,卻又放不下權力。
可這又能怪誰呢!
“如此,諸位還有何話所講。”
回答專政長的是默不作聲,全場的寂靜。
“也好,我在這裏說明白點。我不管是哪家勢力,我也不管誰對誰錯。這裏……這裏!就是你們的戰場。任何人都不能沾染絲毫,你們就是死!也要給我埋在這兒!”
“不要耍心眼兒,否則你們永遠也坐不到我這兒上來!”不停環顧四周,專政長說得很明白了。
“鬆信!”突然,沉默的眾人裏麵蹦出一個人,它踉踉蹌蹌向門外跑去,結果一不小心,絆了一下,大臉麵摔在門牆上,頓時滿世界的星星。
緩緩神,沒有浪費絲毫時間,一腳踹開房門,跑到外麵大聲喊著“鬆信”。
慢半拍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不敢看專政長的眼神,也馬不停蹄衝出去,向部下部署“鬆信”的諸多事宜……
一邊憂心忡忡的壯漢們也是在焦急等待著,它們聚集在一處占地麵積特別大的平房四周,袒露著雄壯的肌肉和結實的臂膀,也不知這樣的穿著打扮在深冬的黑夜裏,它們不冷嗎?
斷斷續續的聲音飄飄揚揚,耳朵尖的大漢首先發現情況,高喊一聲閉嘴,仔細聽著是否來指令了。
頓時絮叨的人群安靜許多,周圍的響動依次傳進它們耳中。
“鬆信了!”平平無奇的兩個字如同平地裏的一聲雷,頃刻炸響了這個群體。
徹底混亂的人群相互碰撞,相互追趕,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位置。
好在它們中間有管事的,管事的一看混亂成這個樣子,也顧不得之前做好的安排,就地製宜,讓大漢們就近站位。
等平房外一個一個位置被占滿,一群又一群的壯漢相逢銜接,包圍起整座平房。
這場鬧劇才得以平息。
“開拔助威!”旗幟長站在最外側搖著小旗,呐喊道。
“吼吼!”紛紛做出戰鬥姿勢的壯漢們,麵對平房,齊聲助陣。
“開陣眼!”
管事的及時將青銅鑰匙**大門的鎖眼裏,“陣眼落!”
“補陣位!”旗幟長再喊。
壯漢們雙雙出拳,鐵石一般剛硬的拳頭砸在平房四周牆壁的任何地方。
東西南北四麵牆壁,每麵牆壁每當最後一個人落拳時,石頭牆都要震動幾下,不知是砸疼了,還是在無聲抗議,這種粗魯的行為。
“東位落!”
“西位落!”
“南位落!”
“北位落!”
隨著每個方位的動作結束,平房如同活了一般,瘋狂汲取壯漢們的魔力。
就像麵對一個欲望的黑洞,你越想將它填滿,它就會越來越膨脹。每一次的每一次都在挑戰下線,而受欲望擺控的自己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屈服中墮落!
無休無止,直到死亡……
壯漢們頂住巨大的壓力,四肢盡情軟弱無力,精神盡情暢遊天際,壯漢們還在堅持下去的 動力,全部來自內心中對信念的執著。
此時旗幟長手中的小旗幟突然變大,兩米高的旗杆上麵飄揚著高高的黃色旗麵。
用盡全力,將旗杆插在大地之中,同時旗幟長咬碎手指,將血手印按在上麵。
“啟陣落!”
此時青銅鑰匙一下被收進鎖眼,而掛在大門上的鐵鎖也化成點點螢光,散落各地。
沒有了鐵鎖的壓製,平房裏麵的事物躁動不安。
裂痕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密密麻麻布滿整個平房,被分裂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石頭牆,開始一小塊一小塊的脫落。
與之連接在一起的眾多壯漢此時也都沒了力氣,紛紛癱倒在四周,任由石子抽打身體。
巨型平房頃刻瓦解!
光露出了容顏,各式各樣的光芒都露出了容顏,隻不過人們不能欣賞它們的美妙。
因為眾多光芒匯聚的光團,照耀的強度太大,沒有人能從劇烈的強光之下,感知到任何事物。
白茫茫的一片覆蓋在腦海的黑白影像裏,在場的所有人短暫失明!
這些卑微的人們也隻能在腦海中臆想揣測,那團光芒的背後究竟是怎樣的畫麵……
專政長走出會議室,它和外麵的專政官一樣,雙雙抬起頭來,仰望天際。
那火紅一片的世界裏,無數的光點向外散去。就像一場絢麗的禮花表演。
隻是有些諷刺,它慶祝的不是凱旋的勝利,而是戰爭的開端!
專政長落魄低下頭去,從政三十年,國破家亡之際,竟無一點用處!
三十年,三十年,白白三十年!
就在專政長走回會議室時,一名門口守衛馬不停蹄地從遠處跑來,邊跑邊大聲呼喊著,“正護衛隊長來令了——”
專政長猛然回頭……
……
在天空中炸裂的光團誕生無數光點,有的光點誕生便是熄滅,而有的光點誕生之際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散落四周,不斷尋找自己的目標。
於是東店就有了這樣的奇觀,天空上無數光點飛舞墜落,每一個光點都想長了一雙眼睛一樣,它們都能精準得落到東店人民身上,而且沒有重複!
每一位躁動不安的東店人,自從身體接受光點過後,都有短暫的停頓期,停頓期一過,它們神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的驚慌失措全都不見,重新掛在臉麵上的是不可思議的冷靜。
混亂因光點漸漸平息。
匯聚在城門口的人群也是這樣,逐漸寂靜下來的人們有一種不知所措。
這時被人群擠在中間的副隊長,大聲喊道:“兄弟們,東店的父老們,聽我一句,請聽我一句!”
反應出這是副隊長的聲音,齊刷刷的眼睛全部望向人群後方,而副隊長的位置也被讓出了一個圈。
終於可以呼吸一口的護衛們,頓時無比輕鬆。差點憋死!
“大人!”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又齊刷刷喊道:“大人!”
普天蓋墊的喊叫,副隊長卻熱淚盈眶。
因為這裏麵蘊含很多很多。
有顫顫巍巍,瑟瑟發抖的不安;有悲傷過度,奄奄一息的痛苦;有家破人亡,卻無能為力的憎惡……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這句“大人”裏麵。
副隊長知道啊!護衛隊沒有應對好這場危機,致使民眾遭受眾多磨難。
可這樣,它們依舊願意叫自己一聲“大人”,依舊信任失職的自己!
都說患難見真情,這般怎能不動容!
副隊長一拜,隨後魔力灌入聲音,傳至長遠的聲響在每一位東店人心裏響起。
“我們的東店正在經受未曾有過的磨難,這個深夜是東店所有人們痛苦的開端!”
副隊長哽咽,可艱難的語氣從未停止,“我知道,你們當中,有親人被謀害,逃難中有家人不甚分離,至今生死未卜!”
“你們承受太多太多,隻因我們失職。可兄弟、父老們呐!我沒有資格再說這句話,可我懇求你們再聽我一言。”
副隊長跪下,眾護衛也紛紛跪地不起。
“我們也是東店的子民,我們的護衛在前線浴血奮鬥,傷亡慘重。它們也如你們一般,家中父母、子女、發妻等等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安危,統統不知”
“這場災難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不同心協力,不眾誌一心。那些死去的同胞,那些用血為我們築造活命機會的衛士,該有多麽心寒!”
“各位,我再次懇求各位!就算不為自己想,為我們的孩子,為我們的下一代,為東店的百年!想一想!我們可以死,它們不能啊!”
額頭重重嗑在地上,副隊長一陣泣不成聲。
“不能再亂了,請一定相信我,一定相信護衛隊。有序撤離,有序進入避難所,讓浴血奮鬥的同袍再無後顧之憂!我們就算隻剩最後一人,也絕不讓敵人的刀再傷東店一根毫毛!”
“拚死護衛,至死方休!”同樣一個頭嗑在地上的護衛們齊聲高喊。
這是它們的誓言,蟻族人最終誓言,即便是死也要達成!
聲音傳導至城門樓,站在城牆上的護衛也受到感染,紛紛舉起手中武器,高聲斷喝:“拚死護衛,至死方休——”
聲音回蕩很久,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敢出聲音的,隻有遠處不斷爆炸的哭喊此起彼伏。
正當人們動容之際,城牆上的小護衛率先發現城外的躁動。
黑乎乎的一片平常時期也許能很好隱藏,可現在的東店城就像一個大太陽,它發出的火光足以照射方圓幾裏的地方。
突如起來的軍隊自然暴露無遺!
“敵襲!敵襲!”小護衛驚慌的聲音,讓每個大夢方醒的人徹底清醒!
“大人!敵襲了!”城牆上的小隊長看了一眼城外,烏泱泱的一片,兵器交接聲、搖旗呐喊聲、衝鋒廝殺聲不斷交織。
嚇得它連忙趴在城牆上告訴副隊長,事態嚴重!
這一句話,安分的人群瞬間又炸開了鍋。
副隊長接連咆哮,“開護城陣!開護城陣!開護城陣!”
隻可惜它的聲音早就無法傳達到城牆上,小隊長也不傻。它自然知道護城陣一定要開。
“快開大陣!快敲城鍾!”
一旁的護衛馬上通知暫時屋裏的技術人員開啟大陣,而城門樓下從爆炸就開始敲大鍾的護衛,手上的鍾杵早就敲斷了。
一聽敵襲,顧不得任何,扔掉手中的破鐵棍,直接用拳頭砸響鐵鍾,不一會血肉模糊的雙手侵染了一切,而隨著鮮血肆意的是聲聲鍾鳴……
“鐵心你們分四波,將這裏的人撤離到五局,五局住不下,征用邊界大型會場。它(正隊長)也會派人支援你們,之後你們就是死,也要給我堵上門口!”
副隊長說完,健步騰飛,跨越眾多人群,借助周圍的建築,幾次空中步伐,一躍跳上城門樓……
地下的護衛連忙組織人手,很顯然之前副隊長的一番推心置腹大有成果,這時躁動的人群都有所改變。甚至一些人還參與到維持秩序裏麵……
不一會兒,通過眾人的努力,浩浩蕩蕩的人群朝向不同方位進軍,而且沿途不斷收容分散人群,至此東店人民凝成了一股繩,共同進退!
……
夜行人自從離開監獄之後,沒有耽擱任何時間,以最快速度的行進到銀行通莊。
與外麵的躁動相比,寂靜又黑漆漆一片的銀行通莊顯得格格不入。
夜行人停下腳步,很早的時候就有一個人在大門前等著它了。
“你們倒是動作快。”夜行人笑道。
“哼!速度再快又怎麽,還不是給別人打工,功勞是上麵的,咱就是些蝦米!”負責東店整個清洗計劃的行動長,對上頭的安排存有異意。
“別這麽說,誰不是這樣。”夜行人走到跟前,“都準備好了?”
大拇指指了指裏麵,行動長回道:“轉換結束,就等你了。”
將卷軸交給行動長,夜行人打包票,“百分百行!”
行動長遞到身後,背後突然出現一道影子,黑色的大手接過卷軸,便消失不見。
“那咱走吧!見見老朋友。”
夜行人躬身請行動長先走一步,如此禮貌卻遇到了一個不禮貌的人。
行動長不予以理會,在夜行人還沒說完的時候,徑直走過。
“唉——你等等啊!”夜行人連忙追趕。
於是在誰也察覺不到的地方,一座大陣悄然發動……
……
城外衝鋒的軍隊感受到信號,軍團長大喜過望,終於來了!
連忙吩咐準備就緒的後程兵感應陣法,與此同時,從天而降兩扇巨門,一前一後砸在東店正門口和後門口!
頓時的塵土飛揚,強風席卷,城牆上的眾護衛還以為是炸彈襲來,紛紛臥地躲避危機。
“鈞天殿!”軍團長如盡瘋狂!
廝殺緊隨其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