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蟻族 （起始）
這是另一個世界，本來暗無天日，卻因為種種原因，有了東升西落，有了茫茫天野，還有滿世界的星星點點。
它就在這裏一步未動，遙看星空，所求的並不是一時享樂，而是逃避。
走上荒野，一身白發，將軍知道它在這裏。
衛兵堵住路口，示意黑影下的人離開這裏。
走出黑影，將軍一臉鐵青。
驚恐萬分，衛兵雙雙跪地，“參見將軍！”
“它在這兒！”
沒有過多的語言，一身素衣的將軍還是像往常一樣嚴肅。
“是！”
“不準讓任何人上來。”將軍走上荒山荒野。
衛兵一拜再拜，“恭送將軍。”
……
地底世界的溫度變化總是不明顯，常年保持在濕潤溫暖的環境中，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
入夜的北風還在吹響，今天夜裏是久違的降溫，雖然隻有幾度，但也是值得曆史銘記的一天。
迎著風向，將軍漫步荒野。這裏沒有一點亮光，隨處可見的坑坑窪窪，每一處將軍都能看見，皆皆躲過。
這說明不了它實力的強勁，隻能代表隱藏在一頭白發之間蟻觸的威力。
很久之後，將軍走到了山頂，日漸衰老的身軀讓它心力交瘁。它再也回不到當年馳騁疆場上的狀態，時間給予它最無情的一切。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還沒平複呼吸，將軍就急不可耐的說道。
躺在荒山荒野上的它，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也許是心早就死了吧。
情況如此，將軍不會責怪什麽。拖著沉重的步伐，雙腿的膝蓋雖然不好用，可將軍還是側躺在了身邊。
蜷縮的身體和修長的身體對比明顯。
“你又是何必呢。”它責怪著將軍不愛惜身體。
“你又是何必呢！”將軍反問。
此時，星夜上的烏雲露開了一處殘缺，月光的微弱讓將軍辨別了多日未見的容顏。
沉默突然降臨，將軍不敢言表，它在對世間加持在它身上的重擔而感到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為它挑起千古的重擔而心疼，卻又無法幫助。
它變了，它瘦了，它成了世界上最尊貴的王侯，卻要麵對同袍的反抗。曾經抱負的少年，現在也成了天野下鬱鬱寡歡的人。
有很多話將軍都想說到，可到了現在，將軍卻無從說起。隻能默默。
“您覺得它是個什麽樣的人……”還在看望星空的眼睛需要一份答案。
將軍以為天下最陌生的人都能認識它，可它最親近的兒子們，為什麽都要問這個問題。
“你們當中，數著你跟在它身邊的時間長，還不了解它。”
它輕聲哀歎，“原先我以為懂，可現在卻不懂。”
“母親說它是倔牛，敵人說它是倒黴鬼，天下子民卻奉承它為救世主。”
“我隻想聽聽您的解釋……”
同樣是輕聲歎息。將軍並不打算告訴它什麽。
可是……
“老師！”
一瞬間，將軍心裏似乎碎裂了什麽，再也拚湊不成。
“我對師合說你父親是莽夫，讓它有勇有謀；我對師京說它是勇者，讓它敢於麵對；我對師牧說你父親是賢者，讓它克製內心、愛護民眾……”
“今天我對你說，它就是它。有缺點，有優點。不是萬民口中的神，它也會犯錯，也會哭泣，甚至自卑於自己實力的弱小和無能！可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做到自己，而它做到了！”
“我已經沒有什麽能教給你，現在的我隻剩一句忠告，你要做你自己。不管有什麽難處，勿忘本心！”
“遵命……”良久的聲音。
蟻族將有一場變故，雖然它們都在極力的遮蓋事實，可將軍看得出來。
它隻是不懂為什麽蟻族非要在你死我活中才能前進，為什麽蟻族的生命就那麽卑微，一茬又一茬的人都在為欲望而死。
當年的反抗，如今坐擁天下，將軍卻迷茫了，它們改變了什麽？
現在看來，什麽都沒有改變！
有人對它說這是蟻族的宿命，是埋在骨子裏無法抹去的本能。
將軍憤怒，卻又不得認同。
也許是老了，力不從心或者心灰意冷。
“非要這麽做嗎！”現在將軍把這個問題交給了它，是真是假，下一個回答將軍能見真實。
“老師，不是我要這麽做！”它站了起來，月光的消失讓黑色再次籠罩一切。
“我隻能如此，為了這個種族，為了這個國家。”
“你不必守住我們創造的一切！”將軍神色有些激進。
“可父親臨終的時候就躺在我懷裏，他對我說，讓我看住這一切！我愧對於它呀！”
“您說的對，我們就是些不孝的兒子。我猜母親就是看到了矛盾，它才會堅持了這麽多年。到頭來什麽都沒改變，也許它才會接著由頭了解自己！”
“我知道它知道的，我們不可能讓它複活。她在臨死前的決絕！我從不敢想！”眼角的淚光證明著它對自己的無能而悔恨，對自己的無法做到而痛恨無疑。
“這是皇的決定，是推波助瀾也好，是結束一切也好，我都要為它打掃後路。”它的決絕從蟻皇出事的那一天，已經堅定。
“老師！我從來都沒有求過您，現在我求您一件事，請您務必答應。”獲得王位的男人還是向將軍跪倒在地。
這一次，它沒了回頭路……
……
“恭送將軍！”
衛兵再次彎腰，黑夜下孤獨的身影顯得格外憂愁。
將軍離開了荒山荒野，它以為能在這裏得到答案，可它錯了，這裏有的還是和別的地方一樣，都是欲望的人兒。
沒有任何人的跟隨，將軍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隻是一味地走著，慢慢，慢慢，毫無目的……
“將軍！”
阻擋在身前的人喊住了丟魂落魄的男人。
將軍抬眼一看，黑暗下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兒。
“有事？”
來人一拜而下……
……
第二天，鎮守中都的大部分士兵都被將軍派出到達各個分界地區，率領部隊的是將軍的後代和親信……
……
師合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多年的和平幾乎都讓它淡忘了——自己原來是一個狠心的人。
現在好了，現在……好……了……
現在真的好了嗎？
師合不想欺騙自己，可手掌上的鮮血已經不允許它走回頭的路。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大人！”護衛上前，詢問該怎麽處理。
“怎樣都行。”師合說不出口，隻要不被發現。
拖走屍體，擦去血跡，一切的真相埋在曆史的塵埃當中，與之後比起的事情，這也許微不足道，可是也至關重要。
一切的開端，師合知道最後一次下狠心的機會來了。
於是乎一口鮮血湧上心頭，使勁壓抑住後，血液卻上了嗓眼，無力承受，一口噴出。
劇痛就像是自己拿著刀豁開了心頭的肉，找到裏麵的心髒，用鐵針一點一點剜下肉塊。
生不如死，可又要堅持！
“大人！”護衛連忙上前，師合卻一佛手，它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接下來的路就算再難，他也要一個人走下去，這是使命！也是它還能存在的意義。
雙手已經潔白無瑕，滿身的寒氣不管如何肆虐，師合不做任何處理。
他走向了那個溫暖的房子，那裏曾是它的家，那裏曾有著溫暖它的一切。
有可口的飯菜還有深愛的妻子。
現在滿身殺氣的它走了進去，曾經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說過要保護好每個人。
現在還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否定過去的種種……
……
這是一場不被世俗了解的會議，任何人都不知道在中都，最和平最繁重的階段，隱藏著巨大的罪惡。
小密室裏幾個人的虛影模模糊糊，也許通過遠程的技術手段可也保證這才會議的安全性。
起碼它們心中是這樣以為的。
爭奪天下的它們雖然是不同的陣營，可眼下卻有著相同的敵人。那個人曾是它們最親愛的家人，最無私的血脈弟兄。可在天下麵前，它一文不值！
計劃還是如期進行，搞定了蟻卵，眼下還有外族勢力和內部的敵對。這些都需要清繳亦或者囚禁。
為數不多的時間裏，為了革命它們是時候不擇手段，是時候狠下心去決斷一切。
這場會議的開始，就是為了統一行動，就是為了表明心態，它們也許會背叛對方，但不會背叛同樣的信仰。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蟻族，都是為了美好的未來……
一場屬於蟻族的風暴正在形成……
……
本尊突然睜開眼睛，他似乎聽到了久違的聲音，久久難以忘懷，卻又渴求得到。
蟻皇！
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的聲音，本尊的焦急印在雷墨修的眼中，同樣盤腿而坐的他告誡著本尊，“靜心靜心！”
一切隻是幻覺！
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本尊又開始了他的修煉，可他真真切切聽到了蟻皇在向他道謝，再向他道別。
木頭啊……木頭——！
……
扭動的身軀困於牢籠，受傷的身體經過多日的調養也好的差不多，這個夜晚，蟒蛇感受到呼喚，那是來自地底的信號。
大亂於世！
突然提起的心，又落了下來。
蟒蛇想著自己已經脫離了族群，它們如何又關自己什麽事情！
更何況在這片牢籠裏，自己又能做到什麽！
不想，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