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姚大海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餘杭鎮的貧富差距,堪比天上白雲和地上黑土。
富人占據了絕大部分資源,窮人隻有當牛做馬。
徐興祖去見姚大海的時候,就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
他就是給典獄長當牛做馬,人家讓他去哪就去哪。
讓他去春月樓他就不敢待在鎮魔司,都是被逼的,其實內心一點也不想去春月樓。
對那裏的花娘什麽的東西,也沒有興趣。
可是又沒辦法,這算是公差吧。
典獄長住宅後門,早已經停著一輛大馬車。
兩匹紅色駿馬在百無聊賴的打著響鼻,後麵拉著一個簾子遮蓋的車廂,離著老遠就聞著撲鼻的香氣。
見到徐興祖來了,馬車夫擺出了個笑臉。
簾子一掀,姚大海露出一張如菊花般的笑臉,招呼道:“徐兄弟,趕緊上來,咱們這就去春月樓轉轉,見見我那相好的,順便給你老弟放鬆一下,你好去請悟真禪師來鎮魔司防備妖魔……”
徐興祖心裏吐槽,麵無表情的進入馬車廂,車輪咕嚕嚕開始動起來。
車廂裏。
姚大海一身朱紅色的綢緞大衣,頭發抹了豬油,大背頭梳得一絲不苟,頭頂上還用一捆紅色粗線,鎖住發髻。
絡腮胡子刮得幹幹淨淨,抹了一層薄粉。
兩撇粗眉末端畫了小勾,雙頰微紅,手拿折扇,猛一看去,就像是新郎官模樣,和之前粗俗之態判若兩人。
“嘿嘿,徐兄弟,你看我這副打扮怎樣,是不是有些風流倜儻?”
姚大海往前探了探脖子,等待著徐興祖的誇獎。
“甚好。”
徐興祖微笑著點點頭。
兩人一路交談,姚大海顯得十分興奮,提起那位新來的花娘,他的相好,就雙眼冒星星,充滿期待。
那模樣不像是個逛勾欄的達官貴人,患得患失的表情,反而像個初戀的小年輕。
徐興祖心想不對啊。
按照這貨的年紀來算,也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女人了吧。
平日裏粗魯不堪,喝酒吃菜唾沫亂飛。
不像是個矜持的男子啊。
甚至說,這人看上去不太正經,相信平時忙完了公事,就是往青樓勾欄裏麵跑,應該早不是處男了。
那這悶騷模樣是怎麽肥事……
帶著些許疑惑,徐興祖剛想開口詢問,姚大海忽然說話了。
“徐兄,你想不相信愛情?”
姚大海冷不丁問了一句,卻沒有回頭看徐興祖。
而是四十五度仰著頭,看著車廂半掩的簾子外,那點點璀璨的星光。
徐興祖:“嗯??”
這姚大海發什麽騷,不會是和自己表白吧?
難不成是……
刹那間,斷袖,龍陽,各種經典男上加男小故事,在他腦海中閃過。
徐興祖的腦海中,第一時間采取了三個計劃。
如果典獄長姚大海忽然朝著自己撲上來,他會:
一,跳車窗,就地一個十八滾,滾入路邊草叢,就此消失不見。
二,嚴詞厲色,大聲拒絕,告訴這個死變態,本人受過的教育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
而且,就算做也不選你這個醜東西!
三,你當我拔刀術是吃素的?!
……
徐興祖真是沒想到,以前覺得典獄長看上去大大咧咧,雖然有點性格瑕疵,但總算是個漢子。
沒想到竟然是個死玻……
可下一秒,他就改變了看法。
因為典獄長並沒有撲過來。
而是繼續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眼神遊離。
“嗬嗬……愛情。是的,第一次見到她,我就信了這個詞。
你也知道我吧,我以前的名聲,臭氣熏天,別說知府大人對我屢教不改,就是佛門聖僧,勸我潔身自愛我都不聽。
我常常想,人活一輩子,除了吃飽喝足,不就是為了肉體上麵的享受嗎?”
“於是,我這一生不羈放蕩愛自由,除了把公事做好,就是在餘杭鎮內外,各大名利場,花叢中流連忘返。
我曾撥弄過花蕾,我曾輕嗅過菊花,甚至舔過百合,我……我姚大海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
徐興祖聽得一陣後背發涼,浮想聯翩。
也不知道這個粗俗的姚大海,流連忘返過多少風月場所,才能說的出來這麽寓意深刻的虎狼之詞。
姚大海扇了扇手中的扇子,一股香風從身上飄過來。
嗆得徐興祖連連咳嗽。
“不怕你笑話,徐兄。今晚我帶你來春月樓,就是讓你做個見證。
我自從那日在春月樓裏吃飯,無意中見到了顏小姐的芳容,心裏再也容不下別人。
吃飯也想她,睡覺也想她,就連那天鎮魔司做了場大法事,我還想著她。
那天晚上,我公事離身,心情大好,花了一千兩積蓄,討得了她的歡心,在她閨房之中,和她……”
姚大海聲音出奇的溫柔,目光低垂,眼眸中都是美好回憶。
徐興祖忍不住插嘴道:“和她共度了春宵?”
姚大海臉色忽然有些緋紅,重重的一點頭。
“嗯!”
“那晚,她在床榻上安歇,我就在地鋪躺著,鼻子裏都是她的體香,幸福極了……”
徐興祖:“啊這…ww……”
也是醉了。
這春月樓花娘得有多美?把姚大海迷成這樣。
嗬嗬,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徐興祖忽然想起曾經陪伴過自己的貞娘,也是風情萬種,跟他共度過很多個良宵。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個念頭。
這顏小姐,不會也是個……
想到這裏,他內心怦怦直跳。
難道說,自己的夙願能實現了?
……
“也就是那一晚,我夢到了咱們餘杭鎮東南千裏外的方向,有一夥大妖正在往這邊趕,似乎是覺察到了當日,咱們斬殺大妖後的衝天怨氣……”
姚大海話鋒一轉,語調有些古怪。
似乎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夢,也頗為不解。
徐興祖頓時也有些留意。
按照這姚大海做好夢從沒實現,做壞夢永不落空的屬性來看,估計多半是真的。
“那日天明後,我把這夢,和顏小姐說了,她說是我白天太過操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很正常的……
還主動跟我分擔憂愁,問我咱們鎮魔司的地牢關卡,形狀,入口出口,為我剖析其中的要害,非常關心我……
我覺得,她也愛上我了。”
徐興祖沒有說話。
這還需要說什麽?
和尚頭頂的虱子——明擺著這不是?
那花娘顏小姐,能是個正經人?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姚大海,望氣術悄無聲息的施展出來。
整個車廂內都成了灰白色。
姚大海周身上下,不斷地揮發出一股股若隱若現的,粉紅色光弧,搖曳繚繞,香氣逼人。
他的眼瞳甚至都有了粉紅之色,喃喃自語時,妖冶非常,很是詭異。
……
“典獄長,春月樓到了……”
馬車夫出聲,馬車戛然而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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