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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第65章)

  授課者又端著架子喝了口茶水,等大家把他剛才講的東西都充分地消化和吸收之後,又痛徹心扉地恨鐵不成鋼地對那個可憐的小N進行了一番更加無情的鞭撻和編排,以對得起台下若幹聽眾的殷殷期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對這個小N有多大的偏見和仇恨。


  “我給大家再講個實例,好方便大家理解。”他繼續不慌不忙地繼續講道,就像早飯前邁著標準的四方步在一派鳥語花香、鶯歌燕舞的公園裏愉快地進行日常鍛煉一樣,他因為退休生活比較有保障,所以應該活得長一點才合算,不然的話就太可惜了。


  “有一次我在我們部門下邊一個單位的一個會議上講話,”他稍顯不耐煩地翻翻眼皮接著講下去,這往往預示著他後邊講的內容就是讓人感覺不耐煩的,“我正講著講著呢,突然看見那個跟我來參會的小N,他正和旁邊的一個人交頭接耳地說悄悄話呢,當時我的思路一下子就中斷了,停了大概有那麽兩三秒的時間吧,而那兩人還沒覺察到什麽,還在台下繼續開他們的小會呢,我不得不當場製止了他們。”


  “說到開小會這個事,可能你們會說誰還沒開過小會呢?”他又用一貫的套路講解道,好像這種方法效果一貫都很好,他已經用順手了,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再作改變了,“我敢負責任地說,我就沒有,而且絕大多數人都不會開小會。不客氣地說,這些年我也經常坐在台上,坐在台上我才知道,原來台下的任何動靜都能盡收眼底,哪裏有個風吹草動,有個哪怕是很輕微的小動作,台上的人其實都能感覺得到,哪怕是上百人的大會也是這樣。”


  “在大會上開小會,”他有點吹胡子瞪眼地說道,隻可惜他光有眼睛沒有胡子,因而表演得並不十分到位,“說難聽話簡直就是對講話人的公然輕視和挑釁,也是很沒有素質的一種具體表現。我覺得,那些愛開小會的人,一般都是很自我的人,平時根本就不太在乎他人的感受。開小會的毛病不算大,但卻不好改,因為這是潛意識裏的事,有時侯就是不自覺的事情。”


  “我這個人就是不能容忍任何幹擾會議的現象出現,”他大義凜然地自我標榜道,一副正大光明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發窘,“絕對不能容忍,我曆來都是這樣的。隻要有人發出一點動靜,影響到了周圍的人,或是影響了會議的秩序,我都是能當場製止就當場製止,即使隔著一定的距離,隻要沒有人勸阻,我就會盡量去勸阻。隻要是我們科裏承辦的重要會議,我都樂於擔當這個嚴格維護會場秩序的責任,或者安排可靠的人維護會場秩序。我的一貫要求就是,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見,連人員走動和服務員倒水都會進行精心的設計和嚴格的掌控。”


  “當然了,我是努力地想這樣,”他又用庸俗膚淺而又略微輕鬆的語調說道,以示他也不是個多麽刻板和僵化的人,他也有一定的人情味,他也懂得什麽叫人性化,“但是也有一種情況是例外。有一次我參加一個大會,會議開得既冗長又沉悶,台上的人在那裏照本宣科地念著稿子,底下的人嗡嗡聲一片,人心已經散了,時間又過了飯點,我這麽守紀律的一個人最後也忍不住了,隻好加入了鄰座的小會,這其實就是對辦會質量不高表示不滿,表示抗議,是故意而為之的……”


  可憐而又可悲的小N啊,被這位授課者無情而又殘酷地日囊了又日囊,數落了又數落,嘲諷了又嘲諷,鞭撻了又鞭撻,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或者挖眼剖心。


  “當多年以前我還在基層工作的時候,”授課者最後又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聲情並茂地介紹了一本書,即據說是近100多年來在全世界都廣泛流傳並成為最暢銷圖書之一的《致加西亞的信》,而並沒有在意其現在所在的單位是不是基層這個問題,“我就曾經多次向身邊的青年人鄭重地推薦過《致加西亞的信》這本書。這本書的主要內容說的是一個叫羅文的美國陸軍中尉,他受美國總統的托付,曆經千難萬險,不辭辛苦,最終把信送到了遠在巴西島上的加西亞將軍的手上,從而幫助美國贏得了美西戰爭的關鍵勝利……”


  “這個偉大的羅文中尉,”他慢條斯理地講道,把穩重和成熟的架勢發揮到了一個一般的人都望塵莫及的極高的水平,“他有一千條一萬條理由送不到信,如果轉交他人也未嚐不可,那麽,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叫羅文了,他就不會名揚天下了。”


  “大家可以想一想,他送的僅僅是一封普通的信嗎?”他用的還是毫無新意的老調子,也不知道換換表情表達,“不是,他送的是一個戰士的信譽,送的是美國國家的命運。這個關於送信的傳奇故事之所以能在全世界廣為流傳,並深受人們喜愛和推崇,主要就在於它倡導了忠誠和敬業的寶貴精神,他體現了人性中最光輝的一麵……”


  千人萬眼翹首以待的絕對不能隨便忽略的中午十二點終於到來了,授課者不得不非常遺憾地戀戀不舍地結束了他那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的授課,夾起純黑色的帶有細小疙瘩的小皮包去和主辦方或邀請方共赴豐盛的午餐了。學員們一下子都解放了,大家的臉上都呈現出一種興高采烈、歡欣鼓舞的神情,尤其是容易患低血糖的人更是如此,因為授課者從九點半一直講到十二點多,這中間根本就沒安排大家休息和上廁所,這可憋壞了不少人的膀胱和大腦。憋膀胱一事大概可以忍一忍,大不了尿褲子就是,可是憋壞腦子就不好辦了,以後整個人可能都會廢掉的,這事想想就可怕,讓人感覺不寒而栗,脊背發涼。


  在出去上廁所的路上,桂卿終於逮著機會和時為俊套套近乎了,盡管他也感覺這樣做未免有點過於市儈和庸俗了,但是作為曾經的同事,哪怕實際上隻是在一起工作過幾天的同事,他依然認為很有必要去和人家這位新晉的副科打個照麵,知會一聲,這是起碼的禮貌。


  “時哥,最近調到哪裏高就了?”他恭恭敬敬地問道。


  “哪裏也沒去,還是在×辦。”時為俊勉勉強強地回答道,臉上頗有些敷衍和不耐煩的神情,連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他對桂卿的舉動並不怎麽感冒,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


  桂卿雖然第一時間就敏感地捕捉到了時為俊的心態,但是他隻能強忍住心頭的不快並努力保持住最初的謙和與恭敬,因為他得表現得比對方更有素質才行,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心理反應。


  “那好啊,當個×辦主任也挺好的啊,恭喜你啊,時哥。”他繼續微笑著補充道,想要把這個有素質的人當到底。


  “嗤,好個屁啊!”時為俊非常不屑地回道,言語中赤露露地顯示出他對這次調整並不是太滿意的意味來。


  “×辦這種爛單位有個鳥意思?”他吊兒郎當地抱怨道,那個口氣聽著可是不小,“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走到哪裏都沒人搭理,就是在東院和南院本身,有好多人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個單位呢。”


  “小張,不瞞你說,要是叫你來估計你都不想來。”末了他又來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桂卿聽了這話心頭猛然一愣,他還搞不準時為俊是對他本人有意見,還是對×辦這個單位有意見,所以才說出上述粗話的。不過有一點大約是非常肯定的,即時為俊這家夥好像並不太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有什麽瓜葛和交集。試想一下,如果時為俊麵對的是一個對其來說十分重要的大人物的話,那麽這家夥還會脫口而出“好個屁”這三個字嗎?

  “可能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並肩行走,有點丟人家新提副科級的身份吧,畢竟人家現在是嶄新嶄新的副科級啊。”桂卿如此默想著,然後悄悄地和對方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時為俊對此也未做理會,或許這正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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