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第54章)
在互相更加熟悉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一天下午蘇慶豐眼見辦公室裏的其他人等一個一個都走幹淨了,就向桂卿很認真地聊起了局裏的幾個英雄人物,要他心裏好有點數,別傻乎乎地著了他們的道。
“咱首先說說老薑這個人,”他用慣常的親密語氣開了個頭,哪怕是背後議論人也要從職位高的人開始,這是他這種人物完全避免不了的庸俗習氣之一,“他的脾氣性格很好,可以說沒有一點當官的架子,特別的平易近人,平時無論見了誰都笑嘻嘻的,誰也不得罪。他現在年紀大了,差不多也快退休了,所以基本上也就沒什麽追求了,對局裏的工作大體上是不太過問的,有事他都是習慣性地交給副職們去處理,他樂得當個瀟灑快活的甩手掌櫃。”
“當然了,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他又換了個角度講道,這也是他這種人物完全避免不了的庸俗習氣之一,“他這樣做也有點懶政和不作為的意思,所以有些人對他還是很有意見的,覺得他什麽事都不管,什麽事都不問,遇事就知道糊弄和推脫,或者在那裏和稀泥,裝老好人,說他占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趕緊滾蛋的好……”
“關於唐禮坤這個人你一定要注意,”他比較罕見地瞪大眼睛特別提醒道,在內心深處把唐禮坤的職務給狠狠地加重了一下,盡管其議論對象在表麵上隻是個被有意閑置起來的副職而已,根本就沒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你千萬別得罪他,他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主,這個人不光難纏得很,有時候也迂沫得很,還特別的自以為是。”
“但是呢,你平時也不要太怕他,”他怕嚇著桂卿,便換了個較為平和的語氣說道,“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你按程序正常處理就行,隻要你的做法符合規矩要求,他也不能怎麽著你。他以前在刹吃喝風的時候受過症,心裏總憋著一股子怨氣,所以他的脾氣就有點不大好,你平時留心注意點就是。總起來說他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也沒什麽壞心眼。他年紀不大,離退休還遠著呢,說不定以後還能再起來。”
“至於××辦穀建軍主任,你也要多留意,”他又非常中肯地指點道,越說越深入,也越說越直接了,離推心置腹已然不遠了,“他這個人有點小特殊,至於怎麽個特殊法你以後就明白了,我暫時先不說,給你賣個小關子。不過有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在大麵上他還是很講究的,場麵上的規矩他還是懂的,一般來講他不會幹出來什麽太越軌的事情。但是有一點很重要,你千萬不要和他太過交心,別什麽話都給他說,你對他保持適當的表麵上的尊重就可以了。他這個人嘛,怎麽說呢,反正裏裏外外你都得給他留足麵子,隻要你給他留足麵子了,他基本上是不會怎麽為難你的,更不會給你在背地裏使什麽壞。”
“當然了,”他又習慣性地當然了,不過這話在桂卿聽來卻倍感親切和溫暖,大有如沐春風的意思,“你也不要指望著能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幫助,或者從他身上能學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因為他這個人說到底就是個純粹的繡花枕頭,比較好看的草包,幹什麽工作都幹不到位,在單位純粹就是個擺設,男人中的花瓶,花瓶中的次品。”
“說到劉羅鍋這個人呢,”他繼續認真負責地介紹道,決心把好人當到底,“他的基本素質還是可以的,人品上也沒什麽太大問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工作中不太想出力,遇事滑得要命,碰見問題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反正隻要苦活累活不粘他身上就行。他平時就喜歡幹點表麵上討巧的活,比如負責給公家買個東西了,外邊來的客人招待一下了等等。另外一點就是,他這個人有點孬,不是太仗義,太講究,這方麵你多留點心就是。你在和他交往的時候主要得把握住一點,就是千萬不要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邊,否則的話你就很危險了。”
“當然了,我覺得你也不會有什麽把柄落下的。”他又開懷大笑道,顯然是對桂卿的人品比較放心,這當然也是一種淡淡的悲哀,隻是他目前還考慮不到這一點而已。
“至於渠玉晶這個娘們嘛,”說到這裏他都不由自主地笑開花了,這種笑和剛才的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她就是個標準的缺心少肺的沒什麽頭腦的女人,你幾乎都不用怎麽防著她。”
桂卿也跟著不明就裏地笑了笑。
“但是呢,你平時在她跟前說話也要留點心注點意,”蘇慶豐隨後卻收起笑容重點提醒道,以示對於職場中看起來無所謂的女人也不能等閑視之,“不該說的話一定不要說,不該幹的事一定不要幹。因為你這邊剛剛和她說過的話,她那邊扭頭就會說給別人聽,比鏡子反光都快,比電話傳音都快,快到有時候你根本就反應不過來的惡劣程度。所以呢,哥哥我再送你一句知心話,你千萬不要指望著她能給你保住什麽秘密。無論什麽事,好事也罷,孬事也罷,她在傳播的時候不給你添油加醋和胡亂扭曲就是謝天謝地了。”
“咱單位裏還有兩個神人你現在暫時還沒見到他們,”他繼續推心置腹地說道,這時已經徹底進入毫無保留的狀態了,“一個是時為俊,也就是信息調研室的副主任,他現在被借調到東院政研室去了,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他這個人業務能力很強,腦袋瓜子也特別好用,就是人品和能力不太般配,辦事比較到洋勁,你心裏知道就行了。”
“另一個就是老賈,”他繼續用相對比較客觀的語氣講道,目前也隻能是給桂卿在麵上簡單地提一提,具體的感受隻能等這個小夥子以後慢慢去品味了,“他現在輪崗了沒上班,我也不知道他這家夥還會不會再來上班。老賈是個典型的自私自利、損人利己的家夥,是個標準的土鱉,特別愛占公家的小便宜,他會定期到辦公室裏來把單位的報紙往他家裏拿的,這個事你以後千萬不要過問,碰見了就當沒看見,懂嗎?”
桂卿連忙點點頭,以示知曉和鄙視。
“不過這種人也沒有什麽大出息頭,”蘇慶豐又道,語氣上還是比較輕鬆的,不像提起前邊的人時那麽重視,“隻要你沒有把柄落在他手裏,再加上對他客客氣氣的,他這種人也翻不了多大的浪。”
關於局裏的其他情況他也斷斷續續地講了很多,總之凡是他認為桂卿需要了解的或者應該知道的,他都盡可能地講了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可謂是傾其所知了,這就讓桂卿頗為感動。
桂卿本來是稀裏糊塗地過來的,經過蘇慶豐這麽係統和全麵地一說,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單位的大格局、大形勢以及其中一些細節上的東西。這讓他獲益匪淺,並幫助他迅速地成長了起來。他在進單位以前和蘇慶豐一麵不識,兩人基本上算是萍水相逢,人家能夠如此信任他,提攜他,這確實讓他深為感動。這份難得的感動給了初入職場的他以極大的鼓勵和安慰,並深深地影響了他今後為人處事的行為和方式。他覺得蘇慶豐就像一盞亮晶晶、暖烘烘的明燈,不僅帶給他,也帶給其身旁很多人以光明和希望,並影響和感染著別人綿延不息地向更多的人傳遞著這這份異常珍貴的正能量、好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