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悲傷的海格
於是他們從宿舍裏拿了鬥篷，通過那張肖像畫上的洞，在卡多根爵士“站住，來交手打一架，你們這些黃肚皮的雜種狗！”的高喊聲中，穿過空蕩蕩的城堡，走出橡木大門。
他們在草坪上慢慢地走著，在耀眼的白雪上留下了一個個淺坑，他們的襪子和鬥篷的邊緣都濕透了，還結了冰。他們穿過草坪，來到了海格位於禁林邊上的小屋。禁林看上去好像被施了魔法，每一棵樹都蒙上了一層銀色，而海格的小屋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冰糕。
羅恩敲門，卻沒有人答應。
“他沒出去吧，對不對？”赫敏冷得在鬥篷下麵微微發抖。
羅恩把耳朵貼在門上。
“有一種奇怪的聲音。”他說，“聽——是牙牙嗎？”
亞倫、哈利和赫敏也把耳朵貼到門上去聽。小屋裏麵傳來一陣陣低低的、有規律顫動的呻吟聲。
“我們最好找人來看看。”羅恩不安地說。
“海格！”哈利用力拍門叫道，“海格，你在家嗎？”
屋內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海格站在那裏，眼睛紅腫，眼淚紛紛落在他那件皮背心的前襟上。
“你們聽到了！”他大聲喊叫，然後一下子就撲到哈利身上，兩手摟住哈利的脖子。
海格至少有常人兩倍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哈利在海格的重壓之下幾乎就要崩潰了，幸而得到亞倫、羅恩和赫敏的救援，他們分別鑽到海格的腋下把他架了起來。哈利也幫了一把，四個人就這樣把海格弄回了小屋。
這是亞倫第一次走進海格的小屋。隻見小屋裏隻有一個房間，天花板上掛著火腿、野雞，火盆裏用銅壺燒著開水，爐火前麵擺放著巨大的木桌子和木椅子，牆角裏放著一張大床，床上是用碎布拚接的被褥。
亞倫四人將海格引到椅子上坐。然後海格撲到桌子邊上，控製不住地抽泣起來，臉上滿是淚水，淚珠也跌落到他那糾結的胡子上。
“海格，怎麽啦？”赫敏吃驚地問道。
“那是什麽，海格？”哈利指著桌子上一封已經拆開的信問道。
海格抽泣得更厲害了，他把信推向哈利，哈利拿起信讀了起來：
“親愛的海格先生：
我們進一步調查了你課上發生的鷹頭馬身有翼獸攻擊學生的事件，我們接受了鄧布利多教授的保證，認定你對於此次令人遺憾事件不負任何責任。”
“那不是很好嘛，海格！”羅恩拍拍海格的肩膀。但是海格繼續抽泣，還搖了搖他那雙巨大的手，示意哈利繼續讀下去。
“然而，我們必須表示我們對於這頭成問題的鷹頭馬身有翼獸的關注。我們已經決定支持盧修斯·馬爾福先生的正式投訴，因此這件事將交由處置危險生物委員會處理。四月二十日將於該委員會倫敦辦事處舉行聽證，我們將要求你和你的鷹頭馬身有翼獸於該日出席。在此期間，鷹頭馬身有翼獸應予拴係並加以隔離。你的同事……（底下是一長列校董事會的名單）”
“哦。”羅恩說，“但是你說過巴克比克不是個作惡的鷹頭馬身有翼獸啊，海格。我打賭它會沒事……”
“你不了解處置危險生物委員會那些怪人！”海格哽咽著說，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他們和這些有趣的動物幹上了！”
海格的小屋一角忽然傳來一種聲音，亞倫、哈利、羅恩和赫敏飛快地轉過身子。隻見一頭半人半馬的生物正臥在屋角，嚼著什麽東西，弄得地板上到處流淌著鮮血。
亞倫以前從未見過如此稀奇古怪的生物，它有著馬的身體、後腿和尾巴，但它的前腿、雙翼和腦袋似乎是鷹的，它有著鋼鐵一樣顏色的利喙和明亮的橘色大眼睛。它前腿上的爪子有半英尺長，看上去能致人於死地。
盡管亞倫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但也認出這是一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再結合之前那封信上的內容，這應該就是讓馬爾福受傷的那一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它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巴克比克。
“我可不能用繩子把它係在雪地裏！”海格哽咽著說，“孤零零的！大聖誕節的！”
亞倫、哈利、羅恩和赫敏麵麵相覷。海格對於“有趣的動物”的定義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致。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鷹頭馬身有翼獸都是一種危險的動物。可是另一方麵，巴克比克似乎沒有任何傷害人的意思。實際上，根據海格通常的標準，它肯定是逗人喜愛的。
“你必須準備強有力的辯護詞，海格。”赫敏坐了下來，把手放在了海格粗大的前臂上，“我肯定你能證明巴克比克不會傷人。”
“那沒有用！”海格抽泣道，“那些處置委員會的惡魔，他們都在盧修斯·馬爾福的掌握之中！我怕他……如果我敗訴了，巴克比克……”海格迅速地把手指在喉間一劃，然後一聲哀鳴，向旁邊一倒，臉埋在雙臂裏。
“鄧布利多怎麽說，海格？”哈利問。
“他為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海格呻吟道，“光是不讓那些攝魂怪進入城堡就夠難為他了，還有小天狼星·布萊克到處遊蕩……”
亞倫、羅恩和赫敏迅速地看了哈利一眼，他們還記得哈利來找海格主要是為了什麽。
但是哈利並沒有責備海格沒有把有關布萊克的真相告訴他。
“聽著，海格。”他說道，“你不能放棄。赫敏說得對，你就得準備好辯護詞。你可以叫我們當證人。”
“我肯定讀過一宗鷹頭馬身有翼獸的釣餌案件。”赫敏沉思著說，“在那個案子裏，鷹頭馬身有翼獸沒事。我替你找一下，海格，等我找到了就好好研究一下是怎麽回事。”
海格更加響亮地嚎哭起來。哈利和赫敏看看亞倫和羅恩，指望他們來幫忙。
“哦——我來泡茶怎麽樣？”羅恩說。
哈利瞪著他。
“有人情緒壞的時候，我媽就是這樣做的。”羅恩咕噥道，聳了聳肩。
“也許我們可以把巴克比克藏到禁林裏。”亞倫出著主意，“我想危險生物委員會的人肯定沒有辦法搜查整個禁林。”
“亞倫，你怎麽能出這種主意？”赫敏震驚地說，“這是違法的。”
“可是，如果在確定處置委員會做出不利於巴克比克的宣判情況下，想要讓它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它不去接受審判。”亞倫繼續陳述著自己的觀點。
“我想過放巴克比克走……”海格在一塊足有桌布那麽大的手帕上擤了擤鼻子說，“想讓它飛走……但是你怎麽能向一個鷹頭馬身有翼獸解釋清楚它應該躲起來呢？而且——而且我怕犯法……”他抬頭望著他們，淚水又從他臉上流了下來，“我可不想再回到阿茲卡班去。”
“那幫攝魂怪也讓我心煩意亂，”海格的身子突然一震，“每次我想去三把掃帚喝酒就必須從它們麵前走過，嗖好像我又回到了阿茲卡班似的……”
亞倫、哈利、羅恩和赫敏屏住氣看著他。去年蛇怪在城堡裏肆虐的時候，海格作為放出怪獸的嫌疑人，曾被魔法部帶走，在阿茲卡班短暫停留。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赫敏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裏很可怕嗎，海格？”
“你們想象不出來。”海格平靜地說，“再也沒有像那裏一樣的地方了。我以為我要瘋了。腦子裏老是想著可怕的事情……我被霍格沃茨開除的那天……我爸死的那天……我不得不讓諾伯走的那天……”他眼裏充滿了淚水，“過了一陣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而且你也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思。我常常巴不得自己一覺就睡死過去……當他們放我出來的時候，我好像重新活了一次，什麽事情都想起來了，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記住，攝魂怪不願意放我走。”
“但你沒有罪啊！”赫敏說。
海格哼了一聲表示憤怒：“你以為它們看重這個嗎？它們才不在乎呢。隻要它們能弄個幾百人和它們在一起，讓它們能把這些人的快樂完全吸幹，它們才不在乎誰有罪誰沒罪呢。”
這時，一隻龐大的黑色獵犬突然從桌子底下鑽了走出來，把亞倫嚇了一跳。
“別害怕，這是牙牙。”亞倫驚嚇的樣子，海格向他介紹道，“它的性情很溫順的。”
“牙牙雖然看起來很凶惡，但其實膽子非常小。”羅恩也在一旁說道。
此刻，牙牙把腦袋靠在海格的膝上，口水把他的長袍都浸濕了一大片。
“最近我一直不對勁。”海格一手撫著牙牙的腦袋，另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擔心巴克比克，而且沒有人喜歡我的課……”
“我們喜歡！”赫敏馬上道。但亞倫卻敏銳地察覺出她的話裏並沒有多少誠意。
“是啊，你的課真棒！”羅恩一麵說，一麵在桌子下麵交叉手指表示希望這是真的，“哦——弗洛伯黏蟲怎麽樣了？”
“死了。”海格陰鬱地說，“萵苣吃得太多了。”
“哦，不！”羅恩嘴唇顫動起來。
海格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平靜地說：“你們說得對。我可不能垮了。一定要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