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掌 葡萄藤
聽到這兒，趙勝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被汗濡濕了，晚夏暑氣未消，幹燥的空氣本就叫人煩躁，後背上的不舒服更讓趙勝頻頻皺眉。
沈聽瀾瞧見了，笑問趙勝：“怎麽？閣老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不敢……不，不，沒有。我對姑娘的忠心，天地可鑒，姑娘叫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趙勝連忙辯解。
他已經體會到沈聽瀾的厲害之處了。她不僅有能讓自己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而且策算無漏，從其言辭中就能聽出，沈聽瀾早知謝長韞會上門。
還將此當做對他的考驗。
趙勝偷偷鬆了一口氣，好在自己勉強算是通過了這個考驗，要不然後果……趙勝居然不敢去想！
“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閣老。”沈聽瀾開口道。
“姑娘盡管吩咐，我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絕對會完成姑娘的命令！”趙勝不自覺的正色，連坐姿都變得端正起來。
沈聽瀾麵上的笑容如同琉璃打造出來的一般無暇，叫人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來：“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讓閣老用用自己的人脈，讓如今的陛下知道沈家的存在。”、提到陛下二字，沈聽瀾嘴角的弧度變得嘲諷。
趙勝啞然。
“怎麽？不可為？”
“那倒也不是。”趙勝嗓音驟然沙啞，“可若是如此，你們就會暴露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出了差錯，隻怕……”
若是沈聽瀾聖女的身份暴露，隻怕要萬劫不複。
那並不是趙勝想要看到的。
拋去沈聽瀾能給他帶來的好處與威脅不說，恩人之女，他怎能眼看著沈聽瀾去死？
“閣老無需過問，隻需要按照我要求的去做。”沈聽瀾並未做出任何的解釋，她看趙勝的眼神，明晃晃的寫著：你如今還不配知道更多。
“我……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趙勝有些氣憤，他是聽風閣的閣老，是計劃的重要一環，怎麽不配知道了？
可他想想被自己關進院子裏的趙漱玉，隻剩下滿滿的無力感。
一步錯，步步錯。當時的歪念，造就了如今沈聽瀾對他的不信任。
都是因果，他自己惹的！
沈聽瀾深知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的道理，又麵帶微笑的為趙勝勾勒出一幅美好的藍圖。
“母親為我留下幾張藥方，其中有種靈藥，能延年益壽，強身健體，若閣老能讓我滿意，我願意將藥方贈送給閣老。”
沈聽瀾知道趙勝能放棄原來的企圖，轉而為她賣命的契機是什麽。這是一根大蘿卜，能吊著有企圖的驢奔跑。
她一說，趙勝就想起自己服下的藥丸。
的確是給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趙勝早就猜測是璃月給沈聽瀾留下的，如今沈聽瀾的話不過是證實了他的佐證。
而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動了。
趙漱玉曾經妄圖取代聖女，為此她需要趙勝的支持，並許諾在事成後給趙勝無與倫比的尊貴。趙勝同意了。
可就算是無與倫比的尊貴，與長生比起來又算什麽呢？
趙勝很清楚，自己已經夠尊貴了。他所存下的財富，足夠他好幾世享樂，可他卻在漸漸老去。
他內心是不甘的。
隻是人固有一死，從前趙勝沒辦法，如今沈聽瀾給他指明了道路，趙勝便能舍棄趙漱玉，轉而為沈聽瀾賣命。他這人，更多時候隻為自己著想。
“我也不隻是為了自己。”趙勝底氣有些不足的反駁。誠然，他有一部分心是為了沈聽瀾手中的丹藥，可沈聽瀾是那個人的女兒。
他……他不會放任不管。
沈聽瀾隨趙勝表忠心，用麵無表情來告訴趙勝自己的態度。
她不信任他。
有些信任一旦失去，再想挽回就難了。
趙勝頹然離去。
他又想起沈聽瀾年幼之時，嬌憨活潑，時常背著璃月和沈枝帆夫婦到各個叔叔伯伯家裏玩，他與她去釣魚。
小姑娘心不在釣魚上，總想揪他為顯示威嚴而蓄下的胡子。
往事重重，曾經有多依賴。
如今趙勝心中就有多悵然。
他難以控製的羨慕起了沈魄來，若是當年受了璃月囑托蟄伏起來的人是他，若是去接回沈聽瀾的人是他，是否沈聽瀾就會對他多幾分容忍？
隻是奢望罷了。
趙勝漠然離去。
沈魄與沈聽瀾對酌，他望著沈聽瀾手中的樽，“你能喝酒嗎？若是不能，不要勉強自己。”
“喝一點，無妨。”沈聽瀾眨了眨眼睛，她不止能喝一點啊，她能喝很多。不過她記著自己的誓言，在大事未完成之前，是不會貪杯的。
“來，小叔，慶祝我們的計劃成功。”沈聽瀾與沈魄碰杯，一飲而盡。
兩人相視一笑。
沈聽瀾從來就不是衝動的人，在她知道趙勝與趙漱玉有企圖時就去找了沈魄，兩人商議好了對策，沈聽瀾才讓人將趙勝請來。
趙勝自以為幫沈家度過一次危機，卻不知這一切都在沈聽瀾與沈魄的預料之中。
他們是想借謝長韞，來試探趙勝的態度。
幸好，趙勝做了正確的選擇。
不然在這種關鍵的時刻要清理掉聽風閣的閣老，還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沈魄給自己斟酒，“希望他別再做貪心的事情。”
沈聽瀾隻笑笑，不說話。
她對趙勝也不是全然的不設防，她們的人在暗中隨侍，若是趙勝又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沈聽瀾絕對會送他去見自己的娘親。
讓趙勝在璃月麵前，好好的贖罪。
“不說他了，小叔覺得我這葡萄藤如何？”沈聽瀾問沈魄。
葡萄藤？
沈魄抬頭看了幾眼，滿眼綠葉，“還不錯，是什麽品種的葡萄？”
“什麽品種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是誰送來的。”沈聽瀾笑眯了眼，“這是謝長韞特意送來給我的。”
給姑娘家家的送葡萄藤，謝長韞怕是皇城內外第一人。
沈魄訝然。
“他……”他了半天，沈魄也不知道說啥好。平日裏相處覺得挺聰明一後生，怎麽能想出送葡萄藤這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