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距離
若是常人如此說，隻怕是別有他求。
可沈魄這般說，秦炎倒覺得是在意料之中，這外來沈家涉京不過幾日，就是這幾日所表現出來的已經是多少世族都難以企及的了。
沈家富裕，可到底有多富裕？
現在還是未知的。
秦炎心中清楚，天底下大多數東西都是用金錢可以換到的。沈魄說他給的禮品是虛物，他瞧不上，那也是正常的。
所以秦炎沒有生氣，而是道：“我聽說沈老爺對疊燕園有幾分興趣？”
沈魄嘿然一笑，“那倒是。”
“謝太傅與楊家也算有些交情，可為沈家做說客。”秦炎道，沈家幫了謝甄伊，他們予沈家一些好處。
“這倒是不用，疊燕園早已是我們沈家的掌中之物。”沈魄胸有成竹的拒絕秦炎，讓秦炎側目，“沈老爺高才，這點小事自然難不住沈老爺。”
沈魄最受不了誇，這是人盡皆知的。一聽好話，他就飄飄然，連帶著對秦炎越發的親近，“秦炎殿下的美名，遍傳四海，我與之相比，是班門弄斧了。”
又道：“疊燕園一事我可包攬，可另一樁事我卻要腆著臉求求殿下您。”
“沈老爺請講。”
沈魄看看靜坐在一旁的沈聽瀾，語氣飽含心疼，“我這侄女天生病弱，娘胎裏就不足。族內為此遍尋珍藥寶材，精養著才能養到今天。”
“前不久我們搜羅了一張偏方，說是可以治這病弱之症，但找來找去卻缺了一樣千年的雪蓮，我聽說宮中似乎存有千年雪蓮，我們想求一瓣，為此千金不惜，望殿下垂憐。”
說罷，沈魄拱手躬身，向著秦炎行了大禮。
秦炎沒有避開。
隻是道：“此事容我考慮考慮。”
這便是有門了。
沈魄動容，“殿下的恩情，沈家記在心中，若是殿下有用得上沈家的，也隻管開口。”
謝長韞將沈家人送出醉春風，又回到三味庭院，他回去時秦炎正看著備下的禮物出神，這些東西沈家一樣沒要，隻要千年雪蓮的一瓣。
宮中是有千年的天山雪蓮不錯，但那株雪蓮是幾十年前送進宮的，這麽多年來也有損耗。餘下的千年雪蓮，也是不多了。
一瓣聽著很少，但對比現在千年雪蓮的餘量來說，其實算是多的。
“殿下，沈家對沈纓倒是大方。”一國儲君之諾，用來換什麽不好？可沈魄隻要了一瓣天山雪蓮，而且不是為自己要的，而是為沈聽瀾要的。
謝長韞又道：“我們的耳目遍布天下，但沈家的來曆莫名，出現得也莫名。倒是，與多年前神女降世時一般。”
沈家在皇城攪風動雨，又被二皇子、三皇子等人重視，意圖拉攏。他們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及時派出人去調查沈家。
但是和其他勢力一樣，一無所得。
秦炎深深看了謝長韞一眼，“你見過多年前神女降世？”
神女是上一代的人，謝長韞自然不曾親眼所見。隻是他父親曾與神女有過交情，閑暇時會說起神女的事跡罷了。
謝長韞額上湧出一層薄汗。
他的父親崇敬神女，謝長韞也是敬佩這位帶著大秦走向繁榮昌盛的神使。可他忘記了，他可以敬佩，卻不能在太子殿下麵前表現出來！
大秦這一代的君王與儲君對那位神使大人可都不是那麽喜歡。
“屬下知罪。”謝長韞半跪在地上請罪。
秦炎走出廳外，空氣中飄散著火把燃盡後的鬆油味，像極了記憶中的那人帶自己烤番薯時飄著的香味。
那時他不過是個小豆丁，還不到那人腰高。
可他漸漸長大，卻再沒有一天像那天那麽高興。
秦炎閉了閉眼，遮去眼中的情緒，再睜開眼時，眉目間隻有書卷氣，再無悵然。
“回宮。”
待秦炎的人都走盡了，謝長韞身邊伺候的小廝才敢扶著自家主子起身，謝長韞雙腿都貴麻了，小廝扶著他坐下又給他捏腳。
一舉一動，皆盡小心。
小廝現在在謝長韞麵前的表現，就好似剛剛謝長韞在秦炎麵前的表現。
——
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回到迎風客棧，幾人各自回了自己房間歇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這才陸陸續續的起身。
張靈成早就備好早膳，幾人洗漱完就能吃上熱乎的。
沈魄叫人將早膳都布置到他房間，屏退了伺候的小二，關上房門，幾人邊吃邊聊，聊的便是昨日太子召見一事。
“拖了阿纓的福，我們跟太子搭上線了。”有了天山雪蓮這條引子在，後麵保不得就要多接觸幾次，再各自牽扯，關係一定精進。
沈聽瀾正小口小口抿著魚片粥。
聞言，隻笑不說話。
紫黛說道：“姑娘她受了涼，今天起來嗓子啞了。”解釋了沈聽瀾不說話的原因。
“可請大夫來瞧了？”沈魄與沈悅齊齊皺眉。
“姑娘覺著沒必要，不讓我去請。”紫黛無奈的聳了聳肩，她向來是拗不過沈聽瀾的，隻能聽沈聽瀾的。
沈魄皺眉，筷子一放：“這不是胡鬧嗎？”
“你對姑娘說去，對我說也沒用。”紫黛道。
沈魄對上沈聽瀾，卻是溫顏細語：“阿纓，不看大夫累壞了身子怎麽能行？小叔去給你請大夫，你等著就是了。”
沈聽瀾漫不經心的搖頭，眸光掃過餐桌上的椒鹽蘑菇與黃金糕。
她嗓子刺痛，這類東西是不能吃的。
“不能請。”沈聽瀾說了三個字，每動一下都覺嗓子被刀片割拉似的疼，她停下這種自殘的舉動，示意紫黛去拿紙筆來。
對於現在的沈聽瀾來說，寫字可比說話簡單太多了。筆走龍蛇間，墨不染纖塵。寫完後，沈聽瀾放下筆，揚了揚墨跡，才遞給沈魄看。
她寫的是：“請大夫，會暴露。”
會暴露什麽？自然是暴露沈聽瀾身子羸弱。
他們計劃得倉促，還有許多沒有準備好，就包括沈聽瀾現在空有柔弱美人的設定，卻沒有柔弱美人的脈象。
請大夫來，極有可能暴露沈聽瀾健康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