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暈倒
“我的主家如此仁慈,而我卻為了一時的歡愉害得主家今年再也不能對外展示出售猴酒。”套帽小老頭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負麵情緒之中,捂著臉痛哭起來。
沈聽瀾作為一個局外人,聽這個故事時感覺腦子裏一跳一跳的疼痛。這種疼痛,來源於她對這個故事的怪異和不認同。
“我記得,猴酒在百年酒窖之中並不受歡迎,經常落入無人問津的地步。”古怪之處就在這裏了,猴酒明明不受歡迎,那為何還有人將其全部盜走?
而且那時百年酒窖還沒有對外開放,是什麽人偷走了猴酒?百年酒窖之中的人?不合理,太不合理了,要知道,百年酒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酒了,而其他任何一種酒,哪怕是有毒的女兒情,也因為那種入口含情帶澀的特殊口感而被一部分人喜愛。
猴酒,本是最不可能被偷竊的酒類,可偏偏就是它被竊走了。
這一切的緣由,恐怕隻有那個人知道了。
沈聽瀾問:“你可否告訴我您的主家住在何處?”
套帽小老頭情緒有些慌張,“你要找我的主家做什麽?我們這兒可不招看守了!”
聽他的話就知道,這個小老頭是在擔心沈聽瀾搶走他看酒人的工作呢,畢竟他是犯過錯的人,要是主家那邊可以有個更年輕且沒錯誤的選擇,誰知道主家還會不會留下他呢?
“您放心,我隻是想找您的主家問一些問題,沒有其他的目的,如果您願意的話,我還想要讓您與我一同去找您的主家,幫我引薦一番。”
“這樣,你要問我主家什麽?”套帽小老頭情緒穩定了下來,不是要來搶工作的,那一切就好說了。他會問沈聽瀾這個問題,其實是因為他私心裏也想要去見見主家。
犯了錯的小老頭子,哪怕主家再三說明不會和他計較,但是他還是不放心,想要與主家多接觸幾次,看看主家是不是心如其言,真的不計較了。
“隻是一些有關猴酒的問題。”沈聽瀾笑了笑,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帶著友好的善意。
套帽小老頭終於拉開了大門,他與沈聽瀾四目相接,點了點頭,“你跟我來吧。”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總是容易陷入嘮叨的狀態,套帽小老頭也是這樣,他在路上不厭其煩的向沈聽瀾強調,絕對不可以問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的主家雖然脾氣好,但是一旦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
套帽小老頭做此強調,當然不是他關心沈聽瀾,而是為了自己考慮。人可是自己帶過去的,要是沈聽瀾惹主家不開心了,主家遷怒自己就不美了。
對此,沈聽瀾隻是一次又一次的點頭承諾:“我會注意分寸的,要是我有做的不對的,您盡管阻止我。”
她的耐心讓套帽小老頭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兩人穿過後窖,來到了前廊靠後的區域,在其中一處小屋前停下,那小屋是茅草搭建的,在夜半嗚嗚的風聲之中搖晃,與左右精心搭建的二三層小樓比起來,寒酸二字都不足以概括。
沈聽瀾起初是有些驚訝的,她白天也有從這裏路過,但是那時她以為這是已經廢棄的房屋,沒有想到這裏其實是有人居住的。
到底要貧困到什麽地步,才會繼續居住在這樣的危房裏麵?
可是轉念一想,沈聽瀾又很快接受了。想想猴酒在百年酒窖裏的地位與價值,製造猴酒的主家住在這種地方,也變得正常了。
套帽小老頭看到破敗茅草屋的時候心境與沈聽瀾卻大有不同,他作為猴酒酒窖的看酒人,比外人更加清楚猴酒酒窖現在的情況。
釀造猴酒是需要成本的,但是他在猴酒酒窖看守的這些年來,沒有一年猴酒酒窖是能夠收回成本的,他的主家偏偏是個執拗的人,每年都要釀造不少的猴酒,說這是祖宗留下的規製,每年就是要釀造那麽多的猴酒。
早些年,套帽小老頭的主家過得還沒有這麽清苦,到了今日,主家卻住在這種茅草屋裏,比套帽小老頭住得都要差。
套帽小老頭可憐自己的主家,但是也擔憂自己,要是主家沒有錢,自己也不能繼續做這份工作了。
沈聽瀾敲了敲茅草屋的木門,可是沒想到門一敲就開了。
這門,沒有關嚴實。
套帽小老頭見狀,帶頭往裏走了幾步,喚道:“陳主家,我帶客人來了。”
叫了幾聲沒有人應,套帽小老頭有些心虛,這大半夜他帶人過來是不是不太道德?指不定陳主家已經睡著了,自己還是趁著陳主家沒有醒,趕緊將人帶走吧。
“陳主家應該是睡著了,我們先走吧,明日再過來。”套帽小老頭對沈聽瀾說道。
沈聽瀾並不想走,她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她察覺到了諸多怪異之處,她知道白遠濯也在調查這些,他的進度會比自己更快,這個陳主家,十有八九白遠濯已經找過了,那麽沈聽瀾想要得知白遠濯的去向,問陳主家是最有效的。
而且,這虛掩著的門也讓沈聽瀾在意。
“要不,您進去請示一下您的主家,我在外麵等待,要是陳主家不願意,我馬上就走。”沈聽瀾將一小塊金子的哥套帽小老頭,在來之前她就有準備一些金子,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倒是用上了。
金子對套帽小老頭的吸引力實在是大,他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了,沒幾年就要踏進棺材裏,可這棺材哪裏來?還不是要花錢。收下這塊金子,他的棺材本就有了。
“好,我去問問。”套帽小老頭猶豫一會,還是收下了金子。
他自己往茅草屋裏頭走去,沈聽瀾則是在外邊的小院子裏等待。
“啊……啊,快來人!”套帽小老頭進去後沒多久,就發出了驚叫聲。
沈聽瀾趕忙跑進去,看見一個穿著麻布衣裳的男人倒在地上,套帽小老頭站在一邊,都不敢靠近那個男人,也就是陳主家。
“他沒事,隻是暈過去了。”沈聽瀾上前去探了探陳主家的鼻息,平緩悠長。隻是陳主家昏迷的原因,她卻不能看出來。
要是朗秋平在這兒就好了,以他的醫術,別說陳主家隻是暈了過去,就是陳主家生病了中毒了,隻要有一口氣在,恐怕都難不倒朗秋平。
“這兒可有郎中?”沈聽瀾問套帽小老頭。
聽說陳主家沒事,套帽小老頭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臉上竟浮現了幾分失望的神色,“有郎中,隻是大半夜的……”
“大半夜人就不需要救了?”沈聽瀾帶著怒氣反問套帽小老頭。
她不知道套帽小老頭為什麽突然對陳主家表現出了一種不想管的態度,但是現在在她麵前的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沈聽瀾的怒罵,讓套帽小老頭麵紅耳赤,他已經快百歲的人了,沈聽瀾一個小姑娘說話怎麽怎這麽不客氣?
可到底,套帽小老頭還是道:“我去把郎中請過來。”
“不用,我已經將郎中請來了。”白遠濯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沈聽瀾看過去,正好看到白遠濯扶著一個老態龍鍾的老爺子進來,老爺子穿著厚重的褂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卻可以叫人感受到他的威嚴感。
白遠濯說他請來了郎中,進來的又隻有白遠濯和這位老爺子,那麽這位老爺子就是郎中無誤了,沈聽瀾退開位置,好讓郎中為陳主家把脈。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白遠濯問沈聽瀾,態度平常,一點也沒有自己把人撂下的愧疚之心。
沈聽瀾暗自翻了個白眼,表麵上還維持著見到白遠濯的驚喜和笑容,“爺,妾身還想問您呢,說好了在猴酒酒窖前集合,怎麽妾身都等不到您?”
白遠濯也有些詫異:“我不是叫人去通知你,讓你先離開這兒了嗎?”
“通知我?不可能,我在猴酒酒窖前等了那麽久,什麽人都沒有見到。”沈聽瀾吃驚的說道,兩人麵麵相覷,白遠濯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拉住沈聽瀾的手將人往自己身後一拉:“你跟緊我,別跟丟了。”
沈聽瀾不是很想:“不如妾身現在就離開百年老窖,妾身留在這兒,隻會給爺添麻煩。”她曾經從璃月那兒聽說一句話,叫什麽女人隻會影響男人拔劍的速度。雖然沈聽瀾對這句話並不讚同。
但是眼下這種情況,白遠濯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可偏偏暗處裏又有人對他們虎視眈眈,沈聽瀾留下,的確會讓白遠濯分心,倒不如沈聽瀾先行離去,讓白遠濯全心全意的處事。
“現在要走,來不及了。”白遠濯再次強調,“你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沈聽瀾歎了一口氣,知道離開的事情不可為,便問起了白遠濯的收獲,在有後續情況發生之前,她總是要弄清楚情況的,免得到時候摸瞎。
白遠濯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甚至心中有些慶幸,他的夫人並非庸人,留在他身邊雖然會帶來一些麻煩,但是同樣也能為自己提供一些助力。
事情還要從白天兩人分開之後說起。
那時候套帽小老頭雖然封閉了猴酒酒窖拒絕與人交流,但是百年老窖裏又不止套帽小老頭知道猴酒酒窖發生的事情,多問問,白遠濯也就基本知道了猴酒被盜一事。
他與沈聽瀾做出了同樣的判斷,並且來找了陳主家。
而且白遠濯來到這破爛茅草屋的時機非常特殊,他親眼目睹了陳主家被人要挾著喝下一種酒,盡管那些人在看到白遠濯之後就跳窗離開了,但是陳主家已經喝下了那杯酒,白遠濯也就沒有去追人,而是選擇留下來救治陳主家。
陳主家不知道自己喝下的是什麽酒,他坐在椅子上很是挫敗:“我百年酒窖裏住了一輩子,也嚐遍百酒,可從來沒有喝過這種酒,這是什麽酒?是什麽酒?”
白遠濯舉起陳主家用過的酒杯,聞了聞上頭殘餘的酒味,是一種他很陌生的味道,有稻子的香,其中混雜著別的香,像花香,又不像花香,帶有一點腥味。
“那些人,是什麽人?”白遠濯觀察著陳主家,見他喝下酒後除了有點瘋癲之外並無其他症狀,於是問道。
陳主家神智是清醒的,他回答白遠濯的問題時也是有邏輯的:“他們,是買走我猴酒的人。”
“你說他們是買走你猴酒的人?”白遠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陳主家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外麵明明都在說猴酒酒窖裏的酒是被人偷走的!
沒等白遠濯繼續問下去,陳主家突然頭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白遠濯探查後發現,陳主家隻是暈了過去,準確的來講更像是睡著了,但是不管他怎麽叫,陳主家都醒不過來。
於是,他將人扶上床以後就出去找郎中了。途中遇到了茅草屋裏見過的那夥子人去而複返,而且那夥子人現在是針對白遠濯來的,他們要清理變數。
白遠濯逃脫之後,擔心沈聽瀾也會被這些人盯上,所以才派人去找沈聽瀾,要她先離開百年老窖。
而現在即便兩人都沒有提起送信那人,心中也都有數,那個人很有可能已經被暗中隱藏的敵人……
“大夫,我家主家怎麽樣了?他還有醒過來的可能嗎?”套帽小老頭圍著郎中轉,問話很是奇怪,就好像他一點也不盼望陳主家醒過來一樣。
“這人……”白遠濯也發現了套帽小老頭奇怪的態度,說話留一半,用眼神傳達自己的疑惑。
沈聽瀾道:“他原先對陳主家是恭敬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陳主家倒在地上態度就變了。”
白遠濯臉色變了變,最終停留在嘲弄上。
“爺是知道什麽?”
“陳紹興沒有親人,與他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小老頭,按照這裏的規矩,陳紹興死後,猴酒酒窖就是小老頭的。”
當然,這隻是白遠濯的看法,套帽小老頭到底是不是這樣想的,還不可知。
沈聽瀾看向不耐煩的郎中,揉了揉眉心。
而此時,郎中的診斷也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