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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他的懷抱

  果真是有分寸。


  祭祀結束後還有一場大宴,孟希月看著滿臉紅腫包、用輕紗也遮不住肥豬臉的楊寸心,深感女人的可怕。


  與楊寸心的慘狀相比,其他小姐那可是好太多了。


  她們最多被追得狼狽了一點,極少有受傷的。


  楊寧珂位高權重,楊寸心坐的位置也靠前。可此時此刻,坐在前麵也就意味著眾人都能看見她這副醜樣,楊寸心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男女分席而坐。


  男主左,女居右。


  楊寸心憤然的盯著隨白遠濯坐在右席的沈聽瀾,用力的咬住下唇。偏生在此時,白遠濯餘光瞥來,正好與她目光相接,那一瞬間,楊寸心委屈得想要落淚。


  被蜜蜂蟄的時候楊寸心沒有哭!

  被繼母冷嘲熱諷的時候楊寸心沒有哭!

  但是白遠濯一個關心的眼神,楊寸心就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那個本該名正言順坐在白遠濯身邊的是她!是沈聽瀾搶走了她的位置她的男人!白遠濯心中肯定也是有她的,不然又怎麽會看她?

  他定然是在關心自己。想到這兒,楊寸心悲戚的內心才有了一絲慰藉。


  她隔著輕紗對白遠濯報以微笑,向他傳達自己沒事。


  ……


  “爺,妾身坐在這兒,是不是不妥?”沈聽瀾看著左右的朝廷重臣,眼皮子禁不住跳了幾跳,她的確是抱著要與大楚官員交好的念頭,但是這一上來直接王炸,也太刺激了吧?


  白遠濯瞥了一眼腫成豬頭的楊寸心,“沒有不妥。”


  既然左都禦史大人都說沒有不妥了!那她可不能浪費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沈聽瀾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自覺的端起酒壺給白遠濯斟酒。


  斟完白遠濯,她就想斟右邊的……哦哦,楊寧珂老丞相,打擾了打擾了。


  還是斟左邊的莫太傅……


  “你在做什麽?”白遠濯看著沈聽瀾越過自己伸出去的手,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


  沈聽瀾笑容可親:“莫太傅,別來無恙啊!這青梅小釀甘甜纏綿,可要來上一杯?”


  白遠濯:“……”


  莫成建爽朗的舉起杯子,“那就讓老夫我也來試試青梅小釀。”


  這酒還沒斟,酒壺就從沈聽瀾手中被奪走了,沈聽瀾瞪眼看罪魁禍首白遠濯,怎麽回事她攀交情呢白遠濯搗什麽亂?


  白遠濯理直氣壯:“你不方便,我來。”


  就位置而言,的確是白遠濯離莫成建那邊比較近,沈聽瀾腦子轉了一圈,沒什麽好想法,隻得讓白遠濯代勞斟酒。


  行動上無法增加莫成建的好感度,沈聽瀾便采取了語言上的交好。


  “聽說莫太傅上月喜得佳孫?”


  莫成建滿是褶子的臉上笑意更深了,“不錯不錯,是得了個大胖小子,就愛纏著我,一下朝見到我就要我抱!”提起孫子,他老人家連自稱都忘記了,直接稱我。


  白遠濯看了沈聽瀾一眼,正好楚君讓大家都放鬆一些,他偏頭對禮、吏、兵三部尚書道:“三位大人不是說有事要與我談?”


  被點名的三人對視一眼,各自執盞向白遠濯走來。


  他們滿麵笑容,稱白遠濯為故摯君,端的是親近無比,不知道還以為他們之間交情頗深呢。


  後頭守著的白曲暗自翻了個白眼。


  白遠濯一點也沒被他們仨的熱情感染,隻是身子微微往前屈了屈,弧度不大,剛好能擋住沈聽瀾與莫成建對視。


  沈聽瀾也沒多想,繞到白遠濯背後打算繼續聊。


  但是很快,她的心思就被白遠濯與三位尚書聊天的內容給吸引去了。


  三位尚書也是明人不說暗話,上來就獅子大開口:“故摯君,上次我們與你提的,資助春闈一事,你考慮得如何?”


  沈聽瀾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資助春闈?


  大楚朝廷是窮到發不起俸祿了嗎,要白家資助春闈?


  明顯不是。


  沈聽瀾想起白家的發家史。


  白家在朝廷沒有根基,白遠濯為官之後的官途並不順遂,官場之中有之前與白尚武有罅隙的人在暗中下黑手,還有不少想看好戲的。


  白遠濯是如何度過難關的?

  他是生生拿白家的錢給自己砸出了一條勉強可行的升官之路。這種情況,直到後來白遠濯拜入楊寧珂門下才有好轉。


  但是朝廷中不少人都習慣了同白遠濯伸手要錢,哪怕白遠濯現在成了左都禦史,那些個低階的官員不敢造次,同階或是同權的官員,還是賊心不死。


  就比如說這禮、吏、兵三部尚書。


  沈聽瀾臉側在白遠濯背後,她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裂口,輕微的痛意讓沈聽瀾冷靜。她告訴自己,多管閑事不是個好習慣。


  而且她最了解白遠濯了,這廝焉壞焉壞的,從前那是形式所逼,現在他已經立起來了,沒人能從他身上占便宜。


  “出錢,也不是不可以。”白遠濯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三部尚書喜上眉梢。


  沈聽瀾“……”哦,也許現在的白遠濯還是個進化不完全的變態?


  “不行,爺,家裏也沒錢了……”沈聽瀾深吸了一口氣,兩隻手像柔軟的海草一樣纏上白遠濯的手臂,她糾結了咬了咬下唇,像是終於鼓足勇氣,才轉頭對三部尚書道:“三位大人有所不知,白家花費日漸冗雜,白家已無餘銀,我家爺忙於朝事不知真解,我打理闔府,卻是最清楚不過了。”


  兵部尚書虎著臉喝道:“男人們說事,女人家插什麽嘴!”


  沈聽瀾纏著白遠濯的手緊了緊,她以坐仰站者,以柔克剛:“我知道白府之事是家事,春闈一事是國事,可現實如此,若是我懼女子舊俗,不以實情相告,屆時春闈缺銀少錢出了紕漏,那便是國事有損!我雖為女子,卻也心念國事,難道這也是不該?這也是錯?”


  “說得好!成大人,你本末倒置了啊!”莫成建將酒盞拍在案幾上,為沈聽瀾說話。


  兵部尚書成大人皺了皺眉,用眼神示意自己其他兩位同伴。


  禮部尚書笑吟吟的,說話卻陰陽怪氣的:“正所謂,禮不可廢!”


  吏部尚書也道:“白夫人,捐錢一事故摯君已經應下,你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好一個禮不可廢!

  好一個胡攪蠻纏!

  這是直接將沈聽瀾打成了壞人小人,他們都是好人。


  “本官何時說過,本官要捐錢了?”白遠濯的聲音粗礪,像磨刀石一般砂沉。


  他反握住沈聽瀾的手,將人拉進了自己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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