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邱姨娘有請
“孟小姐以為我會這麽做是嗎?”沈聽瀾還沒說話,朗秋平倒先笑開了,隻是他的笑容裏一點暖意也沒有,“我剛剛隻是開個玩笑。”
孟希月鬆了一口氣,“你真的嚇到我了。”
朗秋平不再言語,他深深的望了曾老五一眼,那一眼裏有說不明的意味,隨後抓著曾老五的頭按進水桶裏。
“咕嚕嚕——”曾老五在驚恐中昏迷,又在窒息的壓迫下醒來。
他慌亂的抬起頭,目光在觸及朗秋平時猶如觸電一般縮了回去,連帶著整個人也都往後退。
“朗大俠!饒命啊!我知道錯了!”曾老五雙膝落地,向朗秋平跪下,扣了個跪地大禮。
朗秋平冷笑著道:“走,去給我妹妹道歉!”
“我去,我肯定去。”曾老五頭點如搗蒜。
沈聽瀾看看好似沒有骨氣的曾老五,又看向朗秋平:“你能幫朗音出一時之氣,卻不能幫朗音走出來。”
曾老五這樣的人,欺軟怕硬,他怕的是朗秋平。別看他現在在朗秋平麵前逆來順受,在朗秋平不在的時候,會怎麽對待朗音還是兩說。
隻有朗音自己強大起來了,才能不懼怕曾老五這樣的混子。
朗秋平聽懂了沈聽瀾的話外之音,卻難以接受:“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沈聽瀾理了理衣襟,從他身邊走過,“你想做什麽不必與我說,我沒有興趣知道。”
路過孟希月身邊,把她拉著一並出去。
孟希月有點不想走,目光一直流連在朗秋平身上:沈聽瀾不感興趣,她感興趣啊!
兩人在外麵等了一會,朗秋平也走了出來,他頓足回望院內一眼,吐出一口濁氣,“走吧。”
幾人往回走的時候,步伐都有些沉重——為一路聽來的有關朗音的閑話。
對那些坐在樹下乘涼碎嘴的七大姑八大姨來說,朗音也許隻是個談資,可對朗音來說,那些話像拔地而起的荊棘,亂舞著撲向她,將她刺得遍體鱗傷。
沈聽瀾感覺心口堵堵的。
她將朗音從毀容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又使得朗音陷入了另一個困境。
這一個困境無聲無息,像黑暗中蟄伏的野獸,隨時等待著撕裂朗音。
“朗大夫,你帶著朗音搬走吧。”孟希月沉悶的開口。
朗秋平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沒有應話。
孟希月又將這話對朗音說了,朗音笑得與她哥哥如出一轍,“搬到哪裏去?除非搬進深山裏,不然別人是遲早要知道我的遭遇的。”
“可總能安生一段時日。”孟希月很著急,怎麽和這對兄妹就是說不清呢!
朗音又笑了笑,扭頭對沈聽瀾說:“白夫人,我想好了,我願意為您辦事。”
她的目光越過門窗,似乎在尋找什麽,“我要活下去,活得比誰都好,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朗音不比誰差。”
“好。”沈聽瀾笑了,她真心實意的為朗音高興。
“聽瀾,你剛剛跟朗音打什麽啞迷呢?我怎麽都聽不懂!”回去的馬車上,孟希月不解的問沈聽瀾。
沈聽瀾笑笑,“朗家人世代為商,朗音自小跟著她父母學習經商之道,在經商上天賦卓絕,我想請她為我管理商鋪。”
上一世她去朗家,偶爾能聽朗音談起商事,其對商業一道的敏銳感知與裁斷,每每都叫沈聽瀾欣賞不已。
沈聽瀾曾多次相邀,可朗音已發毒誓終生不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便沒有答應她。
過往種種,皆如青煙般飄散了。
孟希月很是歡喜:“我本來還想幫幫朗大夫兄妹,不過有你在,就用不上我了。”
她頓了頓,又說:“我想幫朗家兄妹重新找個住處。”
孟希月有這個念頭,不僅是為朗家兄妹考慮,也是為了自己考慮。朗秋平有治好她的本事,她得保證朗秋平給自己治療的時候不受幹擾。
她是看明白了,朗秋平對這個妹妹尤為在意,若是朗音出了什麽事情,朗秋平無心給她治病,她如何是好?
所以,還不如現在費點心。
沈聽瀾搖了搖頭,“不妥,朗家兄妹不會想搬。”
“為何?”這就是孟希月想不通的地方了。
朗家人骨子裏天生執拗,總想著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若是爬不起來了,就跌死在那個坑裏。
朗秋平是如此,朗音也是如此。
孟希月唏噓:“這不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沈聽瀾哭笑不得,不過孟希月說得地的確有道理。
二人在岔路口分開,沈聽瀾與沈思思回了白府,回湫水院的路走到半途,被邱姨娘的丫鬟叫住了:“夫人,邱姨娘有請。”
邱姨娘請沈聽瀾過去做什麽?當然是問她到底想不想和離。
“請在這兒稍作等候。”丫鬟福了福身,將沈聽瀾留在花廳裏。
喝過兩盞茶,又等丫鬟進來掌燈,暗下又亮堂起來的花廳燭影重重。
沈聽瀾動了動僵住的手指,忽略肚中傳來的餓感,麵向著主位跪下。
沈思思跟著沈聽瀾一起跪下,她不明白為什麽要跪,卻堅定與沈聽瀾共進退。
又過了一陣,邱姨娘才在丫鬟的攙扶下從屏風後走出來,落座後似是訝異:“聽瀾,你跪著做甚?”
沈聽瀾眼觀鼻鼻觀心,張嘴便道:“聽瀾不該在人前落楊小姐的麵子。”
“楊家人的麵子,你落了就落了,我怎會因此怪罪你?”
邱姨娘當然不是為了楊寸心麵子被落一事怪罪沈聽瀾,她是為了沈聽瀾求和離,又生生將和離的機會推開一事在敲打沈聽瀾。
前頭沈聽瀾在她這兒求著要和白遠濯和離,後頭就當眾將邱念仁批說二人八字不合一事否定。
楊寸心能請動邱念仁批注八字?她不能,可邱姨娘能,也隻有她這個做邱念仁妹妹的能。
沈聽瀾若不是沒長腦子看不出其中有邱姨娘的手筆,就是故意的。
不管是哪一者,都叫邱姨娘不悅。
“你到底是想與故摯和離?還是隻是在捉弄我拿我尋開心?”邱姨娘說這話時,語調漸轉喑啞,怒意蘊藏其中。
沈聽瀾倒是初心如故,想著與白遠濯和離。可如今的情況,若是她如實說了,隻怕邱姨娘要對她產生芥蒂。
“姨娘……”沈聽瀾咬了咬下唇,“這件事是聽瀾對不起您,我以為我能放下,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才明白,我舍不得將爺讓出去。”
“所以,你心裏還是有故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