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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微風刁刁,白遠濯長腿一邁跨上馬車,腰上墜玉不知碰了什麽,發出清鳴聲。


  大秦是遊牧民族起身,民風彪悍奔放。可大楚不同,大楚泱泱大國,最早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平原流水滋養出禮儀之邦,你來我往之間講的就是個規矩。


  似如今,白遠濯喚她“夫人”,可放在大秦,夫妻之間多是以字相稱——說到這字,也是從大楚學來的。


  再如楊寸心與白遠濯之間,師兄妹相稱也無妨,可個個偏要往疏遠了叫,叫什麽“楊小姐”“白大人”。


  沈聽瀾想想覺得有些好笑。


  難怪她娘總說大楚人守禮克製,可不就是如此?

  不過孟希月倒是個妙人,那直爽的性子更似秦人。這或許也是為何上一世她能與孟希月成為朋友的原因。


  “夫人在想什麽,笑得那麽開心。”馬車裏隻有白遠濯與沈聽瀾兩人,原本沈思思是要進來伺候的,可被白曲拉著在外麵坐著了。所以這開口之人,除白遠濯之外不做他想。


  沈聽瀾凝望白遠濯的眼睛,開口也帶笑:“妾在想,爺打算何時與妾和離。”


  在大秦,妻子可不稱妾。大秦的女子個個賽男人彪悍,稱什麽妾?不稱大王已經給足了丈夫顏麵。


  這大楚高山流水是不錯,可沈聽瀾還是覺得渭水穀地的大秦更適合自己。


  白遠濯也看著沈聽瀾,他清冷沉靜,身上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內斂的慍怒,“夫人倒是貪心,什麽都想要。”


  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若她要和離,大庭廣眾下應了楊寸心的話即可。可她落了楊寸心的麵子,將托詞給否決了,回過頭來又要求和離,是有些無恥。


  可沈聽瀾沒覺得無恥有什麽不好,聖賢不無恥,可聖賢那是活在書裏的。


  她笑得嘴邊的酒窩都露出來了,嬌憨伶俐:“我娘說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成就是我賺了,不成我也不虧。”


  白遠濯也跟著笑了,是被氣笑的。


  他朝著沈聽瀾那邊傾過身子,眼睛眯著,一寸一寸的打量她,幽深如古潭的眼眸裏蕩起迷惑、好奇的漣漪來。


  這樣的目光,讓沈聽瀾覺得屁股癢,想動一動。


  她往後挪一挪,可誰知屁股剛抬起來,馬車就顛了幾下,直將她顛得錯了位,險些跌倒。是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後頸,將她提溜起來。


  莫看白遠濯是書生長相,他不僅筆耕不輟的讀書修學,也十年如一日的練武,單手提溜著沈聽瀾一點也不費勁。


  白遠濯還是眯著眼,他湊得離沈聽瀾很近,近得兩個人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他拉長到聽起來有些古怪的語調讓沈聽瀾半邊身子一軟,“你不一樣了,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你求著要嫁給我的,怎又要和離?”


  “為何會不一樣?發生了什麽?”


  越是往後說,語調就越發快,最後那句像是驚雷一般,隆隆而至,又戛然而止。


  沈聽瀾翻了個白眼,心中想的是自己這個一被人貼近後脖頸說話就麻掉半邊身子的毛病什麽時候能好。


  “放開。”沈聽瀾用手把住座位,已經能坐穩,奈何後衣領還被人攥在手裏。


  白遠濯眼中的微光散盡,他鬆開手往後坐,眯起的眼睛放鬆,從前的克製清冷又回來了,就連說話的語調也變得官方,不再有那種古怪的感覺,“出去!”


  沈聽瀾“???”


  有時候吧,人長得好看是真的有用。就像現在,要不是白遠濯長得好看,沈聽瀾就一拳招呼上去了。


  好端端的要人出去?這什麽毛病?

  沈聽瀾深吸了一口氣,打算與白遠濯好好交流,可一口氣還卡在喉嚨裏,白遠濯整個人都被陰鬱包裹了,說話甚至還有點孟希月陰陽怪氣的味兒:“想和離?沒有那麽好的事兒!你就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現在,給我滾出去!”


  憤怒湧上心頭,在沈聽瀾靈機一動的時候又平和下去。


  原來白遠濯!這位京城裏炙手可熱、未來將問鼎相位的白大人是個精分!

  還是一言不合就精分的那種。


  難怪白遠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活似有千八百張臉。


  沈聽瀾抬了抬眼皮,覺得自己窺得了真相,也不和病人計較了,順手卷了半塊桃花酥就麻利兒下車了,臨走前還不忘喊沈思思把祭裙帶上。


  想到這祭裙,沈聽瀾還有點後悔,到底是白遠濯將祭裙買回來了送給她,她剛剛對他說話,態度應該好一些的。


  白府的馬車將兩人放下就繼續前進了,白曲望了沈聽瀾好幾眼,到底沒說話。


  “小姐和爺吵架了?”


  沈聽瀾笑笑,“我像是會吵架的人嗎?”


  沈思思想想自己回來時沈聽瀾譏諷楊寸心沒事找事,三言兩語就給楊寸心下了套,讓貴夫人們留下楊寸心很有可能不孕的印象,細思恐極的點了點頭,“小姐絕對是個中高手。”


  沈聽瀾麵無表情的將桃花酥塞進沈思思嘴巴裏。她這妹子,可真實誠啊。


  車行半途,沒了馬車,要走回去可不容易,沈思思想去喊轎子,被沈聽瀾攔下:“我們走回去,也好好看看這京城的繁華美景。”


  嫁入白府四年,沈聽瀾還沒好好看過這京城呢。


  沈思思點點頭,“好呀。”她也是頭一次進京城裏來,對這些本就好奇。


  白家馬車內。


  白遠濯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那盤桃花酥。


  他是不喜歡吃桃花酥的。


  剛剛沈聽瀾動手隨意,酥碎落在了暗紅色的桌麵上,零星幾點,很是礙眼。


  看了一會,白遠濯拿起書籍來看,看的是《兵家粗談》,的確是粗談,著書人是個大老粗將軍,帶兵打仗不成問題,叫他落字著書那叫一個難,通篇白話,夾雜些俚語,不過倒也實際有用。


  一刻鍾過去,白遠濯也沒有翻頁。


  他又盯著書頁看了一陣,落敗似的放下書,抿了抿嘴,用帕子將酥碎掃起包住,這才坐回去。可剛一坐回去,白遠濯又站了起來,他擰著眉盯著那半塊桃花酥好半天,又用帕子將桃花酥一並包了起來。


  繼而是將盤子裏的桃花酥都按等距拍好,排成吉祥如意的模樣。


  白遠濯才一臉饜足的坐了回去。


  ——


  姐妹倆優哉遊哉的踱回白府時,天幕已經燒紅成一片,紅通通的像一幅畫。


  普一進門,就有丫鬟來報,說是有個叫朗秋平的赤腳郎中來尋沈聽瀾,此時在過廳裏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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