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太軟

  沈聽瀾逗了幾日貓,在無意間撞見聽夏抱著一袋棗子要去丟掉時,留住了那袋棗子。


  “棗子不好吃?怎麽要丟掉?”


  “奴婢不喜歡吃棗子。”那袋棗子是聽夏的家人送來的,想給她補補氣血,可聽夏天生就對棗子不感冒,放壞了好幾袋棗子。


  沈聽瀾想了想,問:“吃過‘心太軟’嗎?”


  聽夏搖搖頭。


  “‘心太軟’是用棗子做的零嘴,你去看看小廚房裏有沒有糯米粉和糖桂花。”沈聽瀾抱著那小袋棗子,眼睛彎彎笑,好似兩小顆月牙。


  聽夏聽話的去了,檢查後正準備回去稟報給沈聽瀾,不想在門口就撞上了她,“主子,您怎麽過來了?”


  嫁入白府四年,沈聽瀾踏入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並非是因為她不善羹肴,而是因為春柳告誡她,作為一府正室,總是混跡在庖廚太過掉份。


  相反,沈聽瀾最愛的就是下廚了。


  家裏人都誇她生了一雙巧手,做什麽都好吃。


  多年未下廚,沈聽瀾再看見小廚房裏的刀具砧板,心頭竟有些翻湧難耐,她大跨步邁進了小廚房裏,聽夏道:“糯米粉和糖桂花都備著呢。”


  “嗯。”沈聽瀾心情很好的點點頭。


  她洗了洗手,綁上圍裙便開始洗棗子。


  聽夏詫異的問:“主子是要親自下廚?”


  “對。”沈聽瀾握住刀把,順勢挽了個刀花,她有些技癢,但是做‘心太軟’用不上刀工。


  遺憾的放下刀,她拿了一隻筷子,飛快的將筷子插進棗子中央,將一小袋棗子都去了核,又讓聽夏揉好糯米麵。


  棗子一側橫切一刀,將揉好的糯米麵切成一個個大小相宜的小團子,塞進棗子裏。


  紅白相間,甚是可人,

  糯米棗子上水大火蒸開,空隙時間正好用來調糖汁,兩勺糖桂花放進小火溫著的糖水中,精細熬著,熬出香甜味時,正好棗子也蒸好了。


  將糯米棗子裝碟,淋上糖汁。


  頓時,滿室生香。


  沈聽瀾試了一個,與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她綻開笑顏,“還好手藝沒有生疏。”又讓聽夏試試。


  聽夏夾著糯米棗子,眼珠子幾乎粘在了上頭,“主子,這就是‘心太軟’?好漂亮!”夾著老半天,都舍不得吃掉。


  “試試味道。”沈聽瀾想知道自己的手藝,在別人看來如何。


  聽夏這才將糯米棗子放進嘴巴裏,入口滿是桂花的香甜,而後是棗子的甘與香,糅雜著糯米的糯糍,她不住的點頭:“好吃!奴婢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的主子真是厲害,棗子單吃明明那麽難吃,但是經過沈聽瀾這麽一料理,馬上就征服了她的味蕾。


  也許隻有京城裏最負盛名的春生點心鋪裏的點心才能比得上這‘心太軟’的味道了。聽夏想。她看著剩下的‘心太軟’躊躇,想吃又不敢夾。


  沈聽瀾往她麵前推了推,“吃吧。”


  本就是聽夏的棗子,沒道理她不能吃。


  那一小袋棗子夠做三碟‘心太軟’,沈聽瀾叫人將一碟送去邱姨娘那兒,一碟與聽夏一同分食,多出來的一碟她猶豫了一下,讓人送到前院去了。


  總歸還在白府裏,白遠濯的好感度還是要刷一刷的。


  送‘心太軟’的丫鬟前腳剛走,後腳春柳就進來了,她寬大的額頭下兩顆眼睛顯得又大又圓,此時她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主子,奴婢今日出府采購,發現了一件事!”


  春柳的模樣是急切的,但她沒有一股腦的說下去,而是提了一句後,便閉上了嘴巴,盯著沈聽瀾看。


  讓春柳失望的是,沈聽瀾聞言隻是往嘴裏送了一顆糯米棗子,並未接話。


  “主子您還不知道吧,您在京城裏出名了!現在整個京城都在熱議您揭露陳家母女陋行的事情,說您心直口快、剛正不阿,我們爺托了您的福,在京城裏的聲望高了不少。”


  春柳高興的是,眾人雖然時常將此事掛在嘴上,卻更多的對沈聽瀾是負麵的評價。


  心直口快,剛正不阿哪裏是誇獎啊?

  分明就是說沈聽瀾口無遮攔、不知變通。


  外頭的人還感歎白遠濯娶了個下乘夫人呢!


  “這些話,最早是從哪兒傳出去的?”沈聽瀾問了一句。


  春柳啞然,不知該如何作答時,她自己卻想出了答案。要問傳播的人是誰,隻要想想誰是受益者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外頭傳言雖提及她與白遠濯,但是她是被嫌棄的那個,白遠濯卻是被追捧的那個。


  沈聽瀾暗自冷笑,她說白遠濯怎麽突然那麽好心給她送玉佩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原是他要踩著她,讓自己的聲望更上一層樓。


  “聽夏,你去把前院的‘心太軟’要回來,扔去喂狗!”


  聽夏哽了哽,垂首道:“奴婢不敢。”


  “那我自己去。”沈聽瀾扯下圍裙,放在桌上,扭頭就往外走。走出去沒多久,就撞上了手持長劍的白曲,他拱手道:“夫人,爺請您去赴宴。”


  沈聽瀾語氣倒是平和:“不去。”


  “夫人,爺說了,這是您的職責,您不能不去。”白曲麵不改色,語氣倒是冷硬不少。


  沈聽瀾隻覺眉心一跳一跳的,她沉吟後驟然笑開,話中有話:“既反抗不得,我去就是。隻是這去了以後,宴席上會發生什麽,我可不能保證。”


  若是無事發生,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若是有人找她麻煩,她可不會再當個端莊大氣卻受盡憋屈的白夫人了!

  “請夫人回去更衣。”白曲隻當沒聽到她的話。


  沈聽瀾冷哼一聲,甩袖回湫水院,換了身正式的衣裙,又重梳了頭,這才坐上白曲備好的馬車,往太傅府上去。


  白曲已向她呈明,今日之宴,乃是由太子太傅莫大人做東,請交好的幾家同樂。


  莫成建莫大人年逾古稀,曾是聖上太子時的太傅,為人博學多知,為大楚薦舉了不少人才,三年前本欲告老還鄉,卻被聖上留下,再當一次太子太傅。


  他最是愛惜人才,離宮時碰巧遇見了白遠濯散值,便邀上了白遠濯。


  因宴上其他的大人都帶了家眷,白遠濯才讓白曲回去請沈聽瀾。


  望著鎏金煥光的太傅府匾額,沈聽瀾就能料想到這權力的漩渦中有多少麻煩。


  明知山有虎,偏她隻能向山中行。


  沈聽瀾垂眸,領著聽夏邁進了太傅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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