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理直氣壯的資格
“花貓。”
迷蒙中,她好似聽到阮集之的聲音。
無數灼灼桃花出現在她麵前,她站在桃花樹下,聽到聲音立即轉身看去。
隻見身著一襲玄色長袍的男子,墨黑的長發以玉冠束起,一雙狹長的鳳眸噙著笑意,妖孽的容顏好似花妖。
這男子不是阮集之又會是誰!
院落中,清風拂來,桃花無香。
她記得,這是阮集之為她用絹絲所做的桃花!
因為她喜歡,所以阮集之便費盡心思,為她做了這永不凋零的桃花。
她凝視著阮集之妖孽的眼不敢眨眼。
她害怕隻要自己一眨眼,阮集之便會消失不見。
她眷戀著阮集之唇邊比邊朗月更好看的淺笑。
曾經,她不明白阮集之為何會愛上自己。
曾經,她隻想報恩。因阮集之對她有著三救之恩,所以她想報答他。
以身報之,因為她的心已經給了侯方域。
可是等到,媚香樓中,身著一襲紅衣的莞兒坐在阮集之身上時,她才知曉,原來她是後知後覺的木魚。
心裏,有聲音在叫囂,阮集之是她的,誰也不能染指。就算那人是她的好姐妹,莞兒也不行!
可是她卻不知所措,就像是一隻縮頭烏龜狼狽地逃走。
“夫君,我不過是一風塵女子,又怎敢理直氣壯地在你麵前,你不許愛上別人,隻能愛我……”
一日,在無香酒肆中,與阮集之一邊聽風賞月,一邊喝酒的她不禁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的酒量極好,望向阮集之狹長的鳳眸,她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她支吾著出自己那時的心情。
“怎敢理直氣壯?”
還以為阮集之聞言會笑話她。
不想阮集之卻在她眉心出重重一彈:“李香君。”
“嘶。”
她吃痛地捂住被阮集之彈紅的額頭,眉心下意識緊皺在一起。
阮集之極少喚她的名字。
一喚她名字時,便是她遭殃之時。
見到阮集之鳳眸一沉,她正琢磨著轉移話題,卻聽阮集之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李香君,那隻是你的以為罷了。”
那隻是她的以為罷了?
見她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阮集之道:“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媚香樓的香扇墜。你是這芸芸眾生中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貓兒。而從那時起,我便給了你理直氣壯的資格。你這個傻子。”
“我傻?”
阮集之點了點頭,將斟滿的酒遞至她麵前:“罰酒。”
“……”
好吧。
是她太傻!
害得阮集之不能再當太常少卿,而隻能在這偏僻山林間當一個賣酒的野夫。
有偌大的阮府,他卻不回。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愧疚。
一杯酒下肚,阮集之又將酒杯斟滿道:“繼續罰酒。”
“……”
知她者,夫阮集之也。
望著阮集之微眯的鳳眸,她端著酒杯抽了抽嘴角,又將杯中的烈酒一口飲下。
光是她喝酒這可不行!
望著阮集之比月色比翠竹更好看的眼,她染上醉意的雙眸一轉。
“夫君,既然我有理直氣壯的資格。那現在你就喝酒。”
阮集之神情一怔,隨即發出哭笑不得地笑聲,往她紅彤彤的臉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的貓兒還真是會蹬鼻子上臉啊。”
阮集之罷,便接過她遞來的烈酒一口飲下,而後又道:“貓兒,如今我阮集之是你的夫,這眼耳口鼻都是你的。你想蹬鼻子上臉,那便蹬鼻子上臉。隻要你不覺得心疼便可。”
“……”
狡猾的阮集之竟如同被欺負的大狗般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她,害她心生不忍。
她抿了抿唇,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李香君,你好沒骨氣!不能中美男計,對他心軟!”
於是她又倒了杯烈酒遞至阮集之麵前。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到後來就連她自己也不記得阮集之到底喝了多少杯酒。
她隻知喝到後麵阮集之的手就像是鐵鉗一般緊緊拽住她的手不放開,自言自語道:“貓兒。也許你……你永遠也不會知曉。爺曾經偷偷收藏你所畫的畫,你所寫的字。
半夜睡不著的時候,便拿出你所畫的畫細細欣賞。可是……爺根本沒有在看畫。而是傻傻地盯著畫,想象你畫畫時的模樣。
你那時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你畫畫的時候,可是緊抿著唇?看到你所畫的畫,爺這心裏就像是有隻貓兒在撓,恨不得一抬頭就能夠見到你,將你一把抱在懷裏!”
聽到阮集之深情的話,她點了點頭道:“哦,我現在知道了。”
阮集之卻是用力搖頭:“貓兒,你……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為夫有……有多愛你……”
見阮集之垂下的腦袋朝著石桌上撞去,害怕阮集之磕痛腦袋,她慌忙用另一隻手去墊。
就在阮集之的腦袋重重砸在她掌心上的這一瞬,她勾起一抹笑道:“傻瓜。我現在知道了。”
望著月光下阮集之妖孽的睡顏,她默了默又道:“還好,這一切都不遲。現在,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麽慶幸自己被你愛著。”
過去的記憶湧上心頭,看向坐在石桌前阮集之眼中的寵溺,她緊了緊顫抖的雙手,想要對他對不起,對不起這十年來她竟忘了他。
然而她的耳邊卻響起阮集之的聲音。
“貓兒,曾經我給了你理直氣壯的資格,你不用介懷。因為我知道,如果你記得一切,你是不舍得忘記我的。”
她又怎麽舍得忘記自己的,自己的地。
她用力搖頭:“我不舍得。”
“夫君,從今以後,我不會忘記你。
“再也不會……”
黎明時分,竹屋內斐緊皺著眉守候在李香君身邊。阿寬見斐整整三日已經沒有吃什麽東西,便勸道:“娘子,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會熬不住的。我去給你端碗熱粥來。”
不等斐回答,阿寬便出了屋中去廚房給斐端粥。
“夫人,你醒一醒夫人。”
斐的目光緊鎖在李香君蒼白到不見絲毫血色的臉上。
半晌後,安靜的竹屋內,她突然聽到李香君發出低低的聲音:“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