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熟悉的茶香
“貓兒,你……剛才什麽?”
望著阮集之閃爍著光芒的眼,李香君唇角揚起的弧度更大。
分明她剛才還在哭,此時她卻笑得比誰都幸福。
阮集之沒聽清她的話,那麽她就重複好了!
重複上一輩子都行。
她放慢速度,逐字喚道:“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她在他耳邊變著調,不停喚道。
她嬌媚的聲音,勝過繁花般燦爛的笑使得他的心跳一止。
此生,這世上不會再有聲音比李香君喚他夫君的聲音更好聽。
此生,這世上不會再有笑靨比李香君喚他夫君時的笑更好看。
“不夠!”
阮集之賣力釋放自己的深情,在李香君耳邊低吼。
因為阮集之狠狠的衝撞,使她本欲出口的話轉而變成酥骨的低吟。
她是蘭舟。
阮集之是席卷而來的風浪。
在風浪中浮浮沉沉。
她的神智再次抽身遊離至九重上,但她口中卻不斷喚著夫君。
日落月升,竹影搖曳,顛鸞倒鳳。
這夜。
無香酒肆內,李香君感受著人生從未有過的幸福。
阮府內,屋外蟬聲不斷,已是仲夏,但獨坐在洞房內的莞兒卻覺得寒氣逼人。
洞房內的紅綢,喜字不但沒有半分歡喜之色,反而越發襯托出她的慘淡。
成婚當,新郎卻不見蹤影。
在今日吉時之前,她是金陵城內不少姑娘羨慕的對象。
在今日吉時之後,她就成為金陵城的一個笑話。
雖然她已命下人去府衙報了阮集之失蹤。
但整個金陵城的人已經視她做笑話。
吉時已過。當她坐在轎子裏,等待阮集之前來踢轎門時,無數刺耳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裏。
“果然啊。阮少卿隻是一時腦子不清醒。”
“現在清醒過來,拎清自己今日娶的乃是一名清樓女子,所以幹脆不出現。”
“就是!誰會娶一個雙被人穿過無數次的破鞋為妻。”
回想起之前她在轎中聽到的話,雙眸染上恨意,莞兒驀地站起身,掀開蓋在她頭頂上的喜帕,摔在地上,用她染滿鮮紅蔻丹的手撕碎鋪在床上的喜被。
桌上裝有合巹酒的鴛鴦酒壺也被她砸碎在地上。
站在門口守夜的丫鬟聽到裏麵砸碎東西的聲音,被嚇得渾身發抖。
新郎沒有出現迎娶新娘,按照規矩來,莞兒是不能進門的。
但在成親之前,阮集之便已將青鸞玉佩給了莞兒。
所以就算阮集之並未出現,莞兒拿著青鸞玉佩進門,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無法拒絕。
莞兒砸東西的聲音還在繼續。
“阮集之!”
目光狠戾的莞兒抱起放置在花凳的上阮集之親手所種的墨蘭用力砸碎在地上。
“李香君,你這個賤人!”
“都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你。現在阮集之愛的人就會是我!”
“既然,阮集之的人我也得不到。那我便毀了他!”
一片狼藉的洞房中,回響著莞兒歇斯底裏的聲音。
風拂青竹,酒香四溢。
從那日起,無香酒肆內,除了老板娘,還多了老板。
“老板娘,來一壇女兒紅!”
“來了!”
站在櫃台前,用力咬著筆頭算賬的李香君聞言立即放下筆,正準備去抱酒,她放在酒壇上的纖纖細手便被阮集之所握住。
“讓我來。”
阮集之吐納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背,酥酥麻麻。
雖已成為夫妻,但此時李香君的心跳卻不由漏跳一拍。
若不是阮集之緊握住她的手轉而抱住酒壇。
她手中的酒壇早已滑落在了地上。
耳邊隨即響起阮集之的輕笑聲,使得她的臉頰刷的一紅。
阮集之曖昧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在她耳邊柔聲道:“手軟的話,還是握筆的好。或者……”
阮集之的話欲言又止。
李香君心中的疑惑下意識脫口而出:“或者?”
阮集之將他的雙唇湊得離李香君更近。
他用唯獨隻有李香君聽得到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
聽到阮集之的話,李香君的臉色又紅了幾分。
就在她麵帶羞赧,流露出不知所措之色時,阮集之趁機從她手中抱走酒。
半晌後,李香君回過神來,驀地抬頭朝站在不遠處穿著麻布衣衫的阮集之看去。
“這位哥,你的女兒紅。”
望著阮集之被她加工過,點上麻點的臉,李香君還是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身體傳來的痛意告訴自己,她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然而就在李香君用力捏自己腳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到,阮集之此時眼中流露出的不自然。
前來為侯方域買酒的阿一慌忙將碎銀放在桌上,而後伸手去接阮集之所遞來的女兒紅。
阮集之穿著粗布麻衣,他妖孽的臉在李香君的加工下,變得令人不敢直視。
滿臉麻子。
阿一看了一眼,低下頭抱著酒壇,正準備轉身離開,他的腳步不由一頓。
這茶香的味道……
阿一沒有什麽特長,但嗅覺卻極為靈敏。
就像是狗一般,每個人身上的味道他都能夠輕易辨別。
過去阮集之與他家公子交往密切。他對自阮集之身上所散發出的茶香並不陌生。
這乃是頂級碧螺春的茶香。
在這偏僻之地,一個酒肆賣酒的怎會喝得起頂級碧螺春?
阿一不由轉頭朝著阮集之看去。
之前他隻注意到阮集之臉上的麻子,現在一看,便注意到阮集之狹長的眼。
這雙染上清高的眼,如他身上所撒發出的茶香一般,再熟悉不過!
阿一轉頭看向他,阮集之剛準備話,便見阿一伸手去拿放在凳子上遮陽所用鬥笠。
“差點忘了這個!”
拿起鬥笠戴在頭上後,阿一再次抱起酒壇。
“哥慢走。”
望向阿一匆匆離開的背影,阮集之微眯這樣,長鬆一口氣。
還好。
這常年伺候在侯方域身邊並未認出他來。
收起桌上的碎銀,阮集之走到臉頰紅暈未退的李香君身邊,再一次握住李香君的手道:“娘子的手甚是冰涼。讓為夫替你捂捂。”
“……”
李香君聞言抽了抽嘴角。
這仲夏,氣炎熱,她甚至想跳進溪中降暑,阮集之竟不要臉的出這種理由來吃她豆腐!
但……
雖心生鄙夷,可她卻任由阮集之捧著她的手摸來摸去,並不舍得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