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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不可思議

  須臾之間,老艄公情緒已定,又道:“老朽叨擾了,請公子回去休息吧!揚州城離此地已不下百裏,公子盡可放心,不日便可到達。”


  青衣男子的腰間纏著瓔珞和美玉,成色十足,如眼前的一江碧水,波光粼粼,那把隨身的佩劍深埋於腰間的錦服之下。腰間洞簫上的翠色流蘇不時擺動起來。


  “老伯……”青衣男子欲言又止。


  “公子有話,不妨請講。”


  “老伯可知這揚州城有什麽好酒麽?”他原本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開口垂詢。


  “哈哈……”


  這時,老艄公卻豪爽地笑了,“原來公子是想喝酒了……”


  “老伯見笑了。”他微一欠身。然而老艄公繼續說道,“老朽在這船上倒有幾壇花雕,不知合不合公子胃口?”


  青衣男子隻淡淡看了老艄公一眼。


  “老朽素不善飲酒,隻因行船途中,了無生趣,才借此備了幾壇薄酒,以備不時之需。”


  青衣男子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來,然而老艄公依舊侃侃而談,“現下索性給了公子吧?雖說老朽的薄酒不比揚州城裏水月客棧的好,解乏卻也綽綽有餘了。”


  “老伯言重了。”


  “老朽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突然,老艄公問了一句。


  “老伯請講。”青衣男子拱手。


  “老朽行船也已幾十年了,終日在這蘇揚兩地往返,載客無數,這烏蘇城裏發生的大事小事,就是道聽途說也會略知一二。”


  “記得,公子第一次上老朽的船……”


  老艄公頓了頓,繼續說,“公子有些奇怪……”


  “奇怪?”


  “公子每次乘坐老朽的船,總帶著一樣東西。”


  青年男子想,這位老者究竟是何許人?剛才那一番話絕不像老艄公這等人說的出的。


  “在下初來乍到,帶的東西確實是有,不過……”


  他突然驚異地瞥了老艄公一眼,下一秒,他看向自己腰間的這把劍,“除了這把劍,也就是隨身的個把碎銀了,老伯莫非是指在下的這把劍麽?”


  “哈哈……”


  老艄公豪爽地笑起來,突然間,他的話語轉為平靜,輕輕問了一句,“劍?”


  青衣男子的手漸漸地摸上了腰間冰冷的劍柄。


  他重新警惕了起來,他的眼睛就像他的劍一樣雪亮,刻不容緩地盯著老艄公的一舉一動。


  他並不對麵前老者的話感到驚訝,他想,紙包不住火,要瞞總是瞞不住的,早晚總會有人知道自己的一切。不過,他卻沒有想到會是這位年老的船家。


  “公子的劍,的確是一把好劍。但老朽並非指這把劍。”老艄公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十多年前,公子是不是殺了一個姓王的人?”


  老艄公向著一碧萬頃的江麵望去,那裏,便是揚州城了。


  “姓王的人?”青衣男子開始狐疑,又繼續道,“老伯這是何意?”


  “那年,我也是在這船上才知道他的一些事跡……”老艄公意味深長地談起了如煙的往事。


  “記得,那日幾個商賈模樣的人在我船上談到,揚州城內的仕宦之家王家,有一個叫王友德的人,此人並非是個善主兒,他仗著他爹爹是個朝廷的三品文官,就橫行鄉裏,魚肉百姓,揚州城的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可王家財大勢大,誰能管得了他王家的事?!更可恨的是,揚州城的王知縣也阿諛奉承,與之沆瀣一氣。”


  “哎!”


  老艄公連連歎息,怒上眉梢,又道:“隻怕這蛇鼠一窩攪得揚州城永無寧日了……”


  青衣男子啞然無聲,站在船頭望著眼前萬頃的寒江。


  “可是後來……”


  老艄公的情緒開始振奮起來,繼續道,“這個王友德連同王知縣在一夜之間被殺,但府上的其它閑雜人等倒未傷及分毫,也算是萬幸了……”


  眼角些微抽搐,青衣男子的臉上依舊波平如鏡。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官府也在全力徹查此事。”


  說著,老艄公欣慰地看向眼前的青衣男子,“可……可終究一無所獲。老朽問公子隨身帶的東西,便由此事而起。”


  “老伯可知我是何人?”盯著老艄公,青衣男子不加思索的說。


  “難道那兩條人命真是公子所為?”老艄公突然又道,眼裏閃過一絲喜色。


  “哈哈哈……”


  突然青衣男子仰天大笑,臉色轉為冷若冰霜,說的決絕,“他們都該死!”


  “我手中的這把劍專殺他們這等欺壓良善的惡人!”


  青衣男子義憤填膺,握著劍柄的手開始顫抖,“此二人為富不仁,多行不義,殺了他們還不足以泄我之恨,泄百姓之恨。”


  “那公子就不怕日後?”


  老艄公忽有所悟,隨後他咳了咳,嘴裏念念有詞,“想來公子也是思前想後,才決心做此義舉了。”


  青衣男子尚未開口,突然,老艄公雙膝著地,跪下便拜,就如眼前立的是一尊至聖的慈悲的菩薩塑像。


  他手中的船槳也在此時拋在了船上,船槳末端隨之激起了白色的水花。


  “老伯這是何故?快快請起。”青衣男子立刻去攙跪地的老艄公。


  “公子大仁大義,鋤強扶弱,真是百姓之福啊。”


  老艄公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老朽那苦命的孫子和他娘被現任蘇州知府劉芒活活逼死了,可恨老朽至今都未能見到他們娘孫兒半塊屍骨……”


  老艄公拂袖掩麵,悲痛欲絕,接著說道:“老朽區區一介草民,怎敢和官府力鬥?又哪裏有權有勢跟他們鬥啊?”


  老艄公繼續說著,又是幾滴辛酸的淚滴落,“哎,老朽的孫兒他爹,也是個沒本事的山野村夫,死了老婆,兒子也保不住……”


  老艄公開始拜首:“求公子千萬要為老朽伸冤啊?”


  “又是一個混賬知府!”


  聽著,青衣男子低低地罵了一句,“還請老伯千萬節哀。清先起來。”


  青衣男子見老艄公長跪不起,於是進了船艙。


  片刻之間,他從艙內將那黑色包裹取出,摔在船板上,那黑色包裹便“咕嚕嚕”地滾到了老艄公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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