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麒麟

  炎鐵戈仔細打量著這位向他說話的山獸神。這是一隻巨大的鹿，一對巨大的鹿茸覆蓋了後背。身上布滿了青苔，甚至有鮮花開在上麵。炎鐵戈從未見過山獸神，但是在記憶中知道這是一位在女媧離開之後守護西陸沉睡之森的神獸。


  山獸神慢慢抬起自己的前蹄，在炎鐵戈的麵前變成了一位胡子灰白，全身都是青苔的老人。他徒步往炎鐵戈那走去，腳底下生出翠綠的青草來。接著，他的容貌又從一位老者變化成了一位少女，在男女之間來回切換，聲音也是在男聲和女聲之中變化著。


  炎鐵戈大量一番山獸神，疑惑道：“我都你抓到這來了，還有什麽能幫你的？”


  山獸神回答道：“抓你進來的不是我，是從身上分離出的魔，叫做夢魘。”


  “夢魘？”


  “是的，你且聽我說。數萬年前，女媧親手捏造人類的時候，曾經手被劃傷，從手上掉下一塊肉來，那塊肉最後變成了我。女媧為我取名麒麟，我替她分憂，在她休息沉睡的時候，繼續管理著沉睡之森。後來女媧離開了，飛入混沌裏，我本來要守護這片森林，或許將來某一天女媧的元神在無窮無盡的宇宙裏遊蕩時，能夠回來。但是，人類對神產生了懷疑，更要進入這裏，搶奪生命之樹上結出的果實。人類一旦吃了那些果實，就會影響女媧和三位上古元神為他們安排好的命運。我本來要驅逐他們，但是我又繼承了女媧的意誌，不能傷害人類。可是為了保護生命之樹，我不得不這麽做。就在我進退兩難的時候，在我沉睡之時，從元神裏分離出了一個魔。”


  “這不可能，”炎鐵戈打斷麒麟道，“魔不可能從一個神身上分離出來的，你作為神獸應該清楚魔是因何而來。”


  “要生出魔，必先殺神，對嗎？”麒麟的回答讓炎鐵戈很意外，因為他確實知道魔是如何而來的。接著麒麟便繼續說道：“所以，我的分身出現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我便讓他殺了我。”


  當炎鐵戈聽到麒麟這麽說的時候，恍然大悟，同時也是驚恐。沒想到麒麟為了保護生命之樹，居然可以墮落成魔，並讓自己的分身殺了自己。


  麒麟繼續用兩種不同的模樣和聲音對炎鐵戈說道：“夢魘殺了我之後，我的元神寄宿在一棵生命之樹脫落的樹幹裏，平時我都是靠在那棵樹幹上睡覺的。之後，夢魘便代替我驅逐人類。我本以為，再夢魘驅逐了人類之後，我便可以消滅他，從樹幹裏重新出來。但是，夢魘的強大超乎了我的想象。他以人的噩夢為食，可以在人熟睡之時把人的靈魂吸食掉。隨著他吸食的靈魂越來越多，他的能力超過了我，我也就沒有了和他抗衡的能力。但是，如果不去阻止他，必然又是一場災難。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夢魘和我一同封印在了那塊木頭裏。然後，花界精靈們把那塊木頭切割，放進了一塊瓷枕裏。那個瓷枕便是一道封印，讓我和夢魘不能從裏麵走出來。然後，精靈們便帶著瓷枕，找尋一個地方把它隱藏好。那一批把瓷枕帶走的人，就是被人類稱之為羽族的人。”


  炎鐵戈一臉驚訝道：“羽族，是花界人？羽族不是人類嗎？”


  “最早的他們是人類，是在森林裏願意一生追隨女媧的人。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自己都忘記了。我甚至以為，我會和夢魘安然地呆在那個被隱藏的地方，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找到了封印我們的瓷枕，並且從瓷枕裏釋放出夢魘來作惡。我遠離了沉睡之森，神力已經十分微弱。而夢魘隻要在有人的地方，就會日益強大。終有一天，我會再也無法牽製他，他可以從封印裏衝出，到時候人間一定會生靈塗炭的。”


  炎鐵戈聽完了故事，正在仔細思考。身後有一跟從土地長出的樹幹，他想要坐在上麵，但是那樹幹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他準備坐下的時候突然鑽進了地麵裏。炎鐵戈一看這情況，擺明了這山獸神看不起他，便回答道：“你也知道我是魔，自古神魔不兩立，你怎麽可能會需要我的幫助你？從你的表現來看就是不喜歡我的樣子。”


  麒麟說道：“請不要怪罪，那是我的本能反應。那些樹木花草都是我神力的碎片，他們對魔力很敏感。”


  “既然你都這麽排斥我了，我還怎麽幫你？”


  “這個古木裏其實有兩片領域，一片就是我現在的神域，還有一片，便是我剛剛把你救出來的魔域。夢魘的元神還留在魔域裏，然而我無法進入。你是魔，自然可以在那裏出入。我希望你能到魔域裏，找到夢魘，把他消滅了。”


  炎鐵戈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你說得很輕鬆啊。那你也知道，我現在什麽法力都沒有，跟一個普通人一樣，拿什麽去打敗夢魘？”


  “那是因為你缺少了肉身，不習慣隻以元神行事。夢魘是沒有肉身的，他隻能存在人的夢境之中以及精神世界裏。要想擊敗他，就必須也在夢境中擊退。”


  “怎麽，你還要讓我先睡著了？”


  “是的。”


  “我沒聽錯吧？既然我現在都沒有肉身，為什麽我還能睡得著呢？”


  “是你還沒有懂得分清虛和實。擁有肉身時，你要睡覺是因為身體需要。既然現在沒有了肉身，你要睡覺……隻要你想，就可以做到了。”


  麒麟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讓炎鐵戈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但是，他也沒必要為了幫助這個神而大費周章。或許他憑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從這裏走出去。


  “可是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或許我的實力就是不如夢魘呢？”


  麒麟說道：“你放心，我雖然進入不了魔域，但是我可以在魔域之中隨意開啟通道。這也是我為何能找到你，並把你從魔域中帶來。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可以用同樣的手段把你救回來，直到你成功。”


  “可是，我也是魔。我完全可以跟夢魘商量，到時候依舊把你封印在這裏，而我和他可以衝出封印，在外麵胡作非為呢。”


  麒麟搖頭道：“你不會的。”


  “何以見得？”


  “因為，我可以清晰地看見，你的腦海裏有絕大部分都是一個女人的樣子。那個女人，是女媧的後裔，女媧族人。你看那個女人的眼神裏，絕對不是一個凶殘的魔人應該有的眼神，甚至可以說，你對那個女媧族的人有著特殊的情感。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一個魔人居然對……”


  “夠了！”炎鐵戈立刻嗬斥麒麟道，“你不要再說了！”


  隨著炎鐵戈一聲怒吼，他身旁的綠植躲得更遠了。似乎也隨著他的怒吼，他的魔力也恢複了一些。在炎鐵戈周圍一股黑色的氣息悠然而生。看見炎鐵戈的狀態發生改變，麒麟知道自己觸動了炎鐵戈的心弦，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總之，你跟一般的魔人不一樣。女媧的一生的憧憬便是人類能夠在大地上幸福下去，夢魘流落人間，必將生靈塗炭。”


  “我會去做的。但是，你在我腦子裏看見的東西，要永遠爛在肚子裏，不能跟任何人說。”


  “我不會說出去的。甚至，我都沒有說出去的機會。因為夢魘一旦消失，也意味著我的元神隕滅。我會像女媧一樣，飛入混沌裏，去追尋她的身影。”


  炎鐵戈說完就開始行動了，直接在原地躺下。麒麟看見他開始睡著，便開啟了一道空間裂縫，把炎鐵戈送入了一片漆黑的另一個世界裏。


  回到宮殿裏，麵對擁有神秘力量的瓷枕以及尚未清楚傅晴骨的下落，炎徹沒法對金世傑出手。既然沒有解決的辦法，那麽隻能期待船到橋頭自然直，在後續的發展裏看能不能有機會。炎徹看向蛇姬，蛇姬依舊是舞騷弄姿。但是，炎徹突然覺察到蛇姬的表情裏似乎別有含義。他甚至用讀心術來讀取蛇姬的想法，蛇姬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心聲：不要動手！


  炎徹似乎覺得蛇姬跟金世傑並不是一夥的，目前的情況更像是蛇姬為了讓金世傑安心，在他麵前演了一出戲。實在沒辦法，炎徹隻好答應了對方。


  “行，我跟你成親。成親之後，我的娘子和叔叔你們什麽時候放出來？”


  炎徹的回答讓魔眾們心慌，沒想到他居然妥協了。而蛇姬顯得很高興，便說道：“與我成親之後，你要一輩子留在萬蛇國，不能出去。至於方法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蛇姬轉過臉來，對身旁的一個侍衛使了眼色，侍衛立刻對大堂上的蛇人喊道：“起舞，奏樂！”本來是緊張的氣氛，頓時又被歌舞給衝散了。青狼還一臉蒙在鼓裏道：“這什麽跟什麽？少爺怎麽能跟那條蛇成親，她配嗎？憑什麽我們到這了要給了牽著鼻子走？”


  一旁的姬無媚說道：“你給我閉嘴！現在對方擁有神奇，還裹挾了萬世大人和少夫人的性命，你哪裏還有囂張的資本。但是說實話，一個魔人居然可以被人要挾，換了我也確實掛不住臉。”說完，姬無媚居然要轉身離開。


  鬼十裏衝她喊道：“別離我太遠，否則我保不了你。”


  “誰要你保護！要讓我看著少爺又娶一個女人，與其心痛還不如讓那些家夥也把我給收了，讓自己眼睛落得清靜。”說完姬無媚就離開，而黃起嬰並沒有打算用瓷枕對付她。


  炎徹雖然答應了蛇姬，但是對金世傑等人的憤怒不會消停。在飲酒的時候，他還一直盯著他們看著，仿佛像用一團黑炎就把這些燒成灰燼。但是這麽做就沒有了救回炎鐵戈的方法，也無法知道傅晴骨的下落了。金世傑看著炎徹生氣但是無法出手的樣子，得意洋洋，對炎徹舉杯，然後假裝恭喜道：“祝賀魔王又有了一樁好親事。待你成婚與蛇國女王洞房花燭之後，我一定會把令妻以及叔叔放出來的。”隨後，金世傑又對蛇姬說道：“不知女王想在何時舉辦婚禮呢？”


  蛇姬笑著回答：“今天不是好日子嗎，大家都在，就選在今天吧！”然後她又看了一眼炎徹，眼神裏總感覺有其他的信息要透露，但是說出的又是嫵媚之詞，“今晚，我就要嚐嚐魔人的男子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