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泉下有知,可否悔過?
“尚年幼稚嫩時,我一次離家出走,卻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一晚,我露宿街頭,後來,父親開了索爾瑪,並告訴我,要將索爾瑪開遍金陵,保證不再讓他的兒子,睡在大街上。”
“從那一刻我明白了,這就是家的含義九六。”
“隆慶,你的家已經沒了!”
“索爾瑪隻是些空殼,僅此而已。”
“空殼對我而言,也是慰藉。”
“洛家主,物歸原主,如何?”
“不如何!”
曾與隆慶的對話,清晰的在腦海中回蕩,洛河圖陷入了無比懊悔的情緒之中。
若是當初,他知道隆慶如此強大,‘不如何’這三個字,他絕對無法那般輕易的說出口。
可笑的是當時,他甚至還自認為放出了斷言。
“隆慶,索爾瑪是我洛家之物,沒有歸還一說,哪怕他曾經姓隆,但他現在姓洛,既已姓洛,那便永遠姓洛。”
一句話,徹底將所有的可能堵死。
現在看來,也是徹底的將洛家,放在了隆慶的對立麵上。
隆慶當真算得上是仁慈,用講故事的方式,給了他的選擇的機會。
隻要當時,他答應隆慶的要求,隆慶便對洛家,既往不咎。
但是,
他並沒有珍惜,當場就拒絕了。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噩夢誕生。
兩個兒子重傷垂死,然後他也被重傷。
當他醒來,兩個兒子死了一個。
如今,兒子的葬禮,又被踢了場子。
隆慶踩著洛家的顏麵,要給他兒子洛東河上香,無意識在羞辱他洛家,公然挑釁他洛家,可是,他作為洛家家主,卻連一句話,都沒有勇氣說出來。
如果說這是一場戰爭,那麽衝鋒還沒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現在,他隻能希望,父親能夠撐住這一切。
這麽想著,
他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父親洛陽。
洛陽麵無表情,也沒有動作,就站在那,目光看著隆慶,一言不發。
似乎,他也沒有阻止隆慶的意思。
但他很清楚,父親對隆慶的恨,絕對不比他少。
因為,洛東河不光深得他喜愛,同樣也被父親器重。
隆慶從洛陽身旁跨過,見洛陽麵無表情,便微微一笑,走到了棺槨前。
他看得出來,這洛陽是有幾分水準的,在他的氣場下,仍能穩住心神,實屬不易。
但縱然如此,依舊代表不了什麽。
隆慶的目光落在棺槨上,黑白相框中,洛東河的嘴角掛著微笑,但目光空洞無神,沒有任何生機。
隆慶從這雙眼神中,看到了他死前的難以置信和恐懼驚悸。
有種異樣的共鳴,在隆慶的胸膛流動。
曾幾何時,他是金陵太子爺,卻隨著隆家覆滅,一無所有,甚至險些丟了性命,是逃亡了外地,才保住了小命。
這洛東河,同樣如此。
他是豪門四大少,位列第一,揮金如土,瀟灑風流,受器重,有能力。
可惜,一朝金樽化枯骨,二兩亡魂埋黃土,命都沒了。
隆慶拿起三炷香,整齊之後,便欲點燃。
然而這時,
遲遲沒有言語動作的洛陽,終於開口了。
“如此折辱我洛家顏麵,不給自己留餘地,日後在金陵,要多加小心,有時雨天路滑,也是能摔死人的。”
這話,不悲不喜,不怒不驚,很平靜。
但是,
但凡熟悉洛陽的人,就比如洛河圖和洛東風父子,都非常清楚,越是平靜的洛陽,才越是可怕。
他心中醞釀著,能夠撕碎敵人的暴風雨,而降臨前夕,便是這死水般的寧靜。
“多謝提醒。”
隆慶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將手中的三柱香引火點燃,然後才又道:
“不過洛先生,怕是看不到那一幕了。”
口舌之利,言辭爭鋒,便是這般你來我往之間,針鋒相對。
洛陽沒了言語可接,敗下陣來。
好在他剛才調穩了心神,靠著麵無表情做麵具,勉強還沒撐得住洛家的場麵。
隆慶自然沒有跟他鬥嘴的想法,不過是隨口反駁而已。
見對方不再言語,他便將手中的另外兩炷香,插進了香爐。
同時道:
“香點一氣化三清,三炷清香三點燈,禮敬三界天地人,陽間餘念可言行!”
這話一出,全場人群,都微微一愣,此言何意?
不過下一刻,
“悼念亡者,香點九炷,你卻隻點三炷,還胡言亂語,是什麽意思?”
一道嗬斥聲,陡然間響起。
隆慶站直了身體,饒有興致的尋聲看去,目光落在了洛東風的身上。
他作者輪椅,麵色蒼白,一副虛弱的樣子,哪裏還有那日見麵時的囂張跋扈。
隆慶笑了笑,道:
“三炷香是為問事,我在問他,在下麵是否悔過,若是後悔了便來告訴我,我選擇原諒。”
洛東風,“……”
全場人群,“……”
霧草特麽的,這也太囂張了,囂張的毫無人性!
你殺了人家,現在還要問人家後不後悔,可真是應了一句,做鬼都不放過。
反應過來,洛東風氣急敗壞,目眥欲裂,怒吼道:
“隆慶,我哥都死了,你還來做這種事,你還有沒有人性?還有沒有教養?”
“悼念亡者,你卻帶著一雙紅手套,不怕惹鬼上身麽?”
隆慶揚了揚手,眾人的目光,將他的紅手套,看得更清楚了。
“我隆家覆滅,你洛家落井下石,現在跟我談人性,談教養?”
“我看還是算了吧。”
洛東風麵色一滯。
“至於紅手套,嗬嗬,你哥便是化作了厲鬼,也不敢來找我。”
“不過你放心,既然你提出來了,那等我悼念你時,會滿足你,摘下手套,讓你早日投胎。”
洛東風,“……”
洛河圖,“……”
洛陽,“……”
全場人群,“……”
這一刻,一直沉默的洛陽,終於忍不住了,他聲音陰沉,幾乎是沙啞的道:
“隆慶,你真當吃定了我洛家?”
“在我孫兒葬禮上,如此肆無忌憚的踐踏我洛家尊嚴,將我洛家上下徹底激怒,我勸你一句,別太高估了自己。”
原本,洛陽被隆慶氣勢所震懾,準備一忍再忍,等隆慶囂張夠了,也就離開了。
待明日,上麵來了消息,他摸準了隆慶的底細,再按計劃執行。
可是,
他萬萬沒想到,隆慶實在是太囂張了,而且完全沒有挑釁一番便見好就收,趕緊離開的意思。
終於,
看著隆慶在他孫兒的棺槨麵前大言不慚,他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