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個
“hei~tui~”
老黃吐出一口濃痰，緊接著表情微變，立馬呲牙揉腰，昨晚那個298的師傅實在是太重了，將近三百斤的分量踩在他的身上，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
再看著另一隻手中夾著的香煙，老黃吐出一口濁氣：“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狠狠吸了一口，老黃將還剩半節兒的黑八丟在地上，一腳踩滅。
“兒砸，別特麽睡了，趕緊起來給老子做口飯吃！”生活不易，老黃歎氣，媳婦一大早洗完臉就出去打麻將了，這都快到中午了居然還不回家，害得他到現在連一口飯都沒吃上。
難受。
“啊～”
姬妵睡眼惺忪的打開紅棕門，一邊揉著眼回道：“好，知道了……對了爸，你昨晚幾點回來的，車的事兒處理的怎麽樣了？”
“嗯，夜裏一點多回的，車的事我找你王叔說過了，沒事兒，待會吃完了飯，你直接坐個一路車去市裏大隊把車給開回來就行。”老黃說完，又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爸，你又在房裏抽煙！”姬妵上完廁所，又洗了把臉，這會清醒多了，一臉的不爽：“說了多少次了！別在家裏抽煙，要抽出去抽，或者去陽台也行啊！
地上這是啥，這麽一大灘？
哎呀，爸！你簡直了……又隨地吐痰，在外麵我都懶得說你，自己家裏也這樣，回回吐完自己又不收拾……真煩死了！”
姬妵暴跳如雷的抓著光光的腦袋，一臉的生無可戀。
不過，還是無奈轉身又進廁所，拿了掃帚和拖布：“家裏又不是沒有垃圾桶，而且煙灰缸也給你備了七八個，你咋就學不會用？”
“曹！兔崽子，長本事了？！？！”老黃聽完這一通碎碎念後，勃然大怒：“想當初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現在老子吐口痰你還嫌棄老子？
這些年的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姬妵很無力，這麽些年他從未在道理之戰上贏過自己這位油鹽不進的死鬼老爹，動不動就拿一把屎一把尿來喂他。
甚至有時候說急眼了還拿皮帶抽他，但是後麵有一次發生了意外，姬妵在醫院裏養了半個月才算好。
那年，他才高一，起因隻是老黃的錢包裏莫名少了二百塊錢。
好在，自那次過後，老黃就很少動手打人了。
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講真，在很多情況下，父母表現的越是差強人意，孩子就會越加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隻是，姬妵這個情況……實在是一言難盡，他爸演他，他媽演他，他全家都在演他……
甚至那回把他打進醫院，也是第二個“十年計劃”核心任務之一。
隻能說，他這腦子有泡的倒插門老爹，實在是心狠，那麽多劇本不選，非要拿一本地獄級別的對付他。
——
收拾完衛生，姬妵又急忙忙下了一鍋麵，不過卻是沒有什麽胃口。
“吃飯！”
碗筷丟在桌上，砸的咣當作響。
“嘿！越說越來是吧？”老黃的演繹多年來已經成為了習慣：“跟誰耍橫呢！”
“幹嘛去……飯做好了你不吃？”老黃看著兒子一臉不爽的回房間，瞬間聯想到“十年計劃”上麵的備注，頓時明白現在的情況了。
立馬實行上麵的對策——隨便吼罵幾聲，然後安心吃麵就行了，不用管那兔崽子。
姬妵回到房間，給麗麗發去幾條短信，左右等不到回複，想了想，又換上一套幹淨衣服，準備出門散散心，順便把車從大隊開會來。
“咋？非得等麵坨了你才出來吃？”
老黃抹了把嘴，又塞進一瓣大蒜。
“不吃了，爸，我這會去提車！”
姬妵這些年鍛煉的排氣係統已經登峰造極，五分鍾的功夫而已，這會就能心平氣和的道：“對了，爸，你要實在吃不完就倒給大黃，昨晚上都沒給喂。”
大黃，他家養的土狗。
嗯，心平氣和。
老黃：“……”
總感覺兒子這像是在罵他……不過沒辦法，那破狗的破名就是他親自給起的。
能給兒子起姬妵這麽霸氣的名字，家裏養的狗能一般？
出門前，姬妵檢查了一下鑰匙和錢包，又貼心給老爹交代兩句，換來兩張五十元的大鈔後，立刻出門。
要不是為了這一百塊，他怎麽可能還在家裏磨磨唧唧。
不孝子做飯可以，刷碗不行！
姬妵走後沒多久，老媽就顛顛回來了，挎著地攤上四十九買的小皮包，一臉喪氣。
“兒砸！”
這是姬如雪外出回家後必說的第一句話，十幾年如一日。
“沒在，出去了～”
老黃窩在破舊的沙發裏拿著手機指點江山。
“幹嘛去了？”
姬如雪鬆了口氣，終於，不用演了。
一早上的雀聖之爭都把她累的夠嗆，回來還要演戲，能把她愁死。
“嗨，拿車去了……”老黃說著，點開一張照片，隨即溫怒：“草，一群酒囊飯袋……”
“公司的事？”姬如雪撇嘴，將鞋子放好，擺手道：“公司的事先放一邊吧，趁兒子這會不在，咱們再好好聊聊。”
“公司真出事了！”老黃將手機遞過去：“鄧家那孫子也參與這次競標了，釀的，上次就不應該聽你的，就該一腳把丫踩死！”
“這群廢物，一看見鄧超就慌……”
“我說，公司的事情先放一邊！”姬如雪麵如寒霜，坐在對麵：“這次競標雖然很重要，但是爸也在盯著，現在，先談兒子的事兒！”
老黃突然打了個冷顫，沒敢多猶豫，立馬放好手機，正經危坐。
“老婆大人，您請發言！”
姬如雪看了他一眼，從背包裏拿出一份折疊的A4紙攤開，往桌上一拍，回手挽起垂下的發絲：“老黃，你這麽做是不是太過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對咱兒子公平嗎？”
老黃麵色一便，默默將紙又折起來，陪笑道：“這不也是為他好嗎？”
“為他好？”姬如雪冷哼道：“如果真的是為他好，當初怎麽就死活不聽我的！”
“什麽狗屁人生規劃，老娘當初真是信了你的邪！”姬如雪一改往日的麻將賢妻形象，一臉怒色：“要不聽你的，兒子也不至於隻是因為一個名字就被人恥笑，也不會因為考大學沒日沒夜的看書！從而變成現在這麽個書呆子！
你腦子進水了嗎？
有老娘在，牛津劍橋哪個他去不了？
哈佛校長是媽的故交我難道也要天天給你說？”
“咱家又不是沒有這個條件！”姬如雪每每想到這事兒就氣的肝疼：“爸說你是個混蛋……我如今深信不疑！”
“你爸當初也支持了，那他也是咳咳？”老黃想要扳回一城。
男人三十而立，所以第三個十年規劃尤其重要。
“嗬……這話，你爸也說過！”姬如雪冷笑。
老黃：“……”
“行了，說多了來氣，今天話就說到這兒了，這些糟心事兒，你最好在他大一結束前搞定，而且，也必須要讓兒子知道咱家的大概情況！”姬如雪站起身：“至於怎麽讓他知道那是你的事兒，反正老娘是不想再這麽陪你演下去了，累！
而且隱瞞這麽些年，你這做爹的就沒有覺得愧疚嗎？”
“對了，還有你那第三個十年規劃……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姬如雪瞟了眼老黃手裏的規劃表，額頭上的青筋又是猛跳兩下。
“我想好了，姓黃的，這次你要再不依我的來，老娘就讓你淨身出戶！”姬如雪惡狠狠的切齒說道。
“草，真以為我怕你？”老黃突然剛硬起來大力將白紙一甩：“那特麽是我兒子，老子想怎麽給他規劃就怎麽給他規劃！
拿離婚嚇唬我？
淨身出戶就淨身出戶，老子還巴不得呢！”
“兒子的事，必須得服從老子的安排！”老黃猛的一拍桌麵：“你特麽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真以為老子喜歡做你家的倒插門？”
“神經病！”
“姓黃的，你特麽才是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老子跟你拚了！”姬如雪尖叫，舉著爪子就上了：“想離婚，老娘現在就給你淨身！”
……
一個小時以後。
“我同意，我妥協，我認輸，我隨你處置！”老黃口吐白沫，舉白旗投降。
不要多想，淨身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