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大計劃（中）
楚寧快速斟酌一番，這才長出一口氣，走到沙盤前。
“塞北草原之所以一直是中原的隱患，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塞北條件艱苦，而那裏出現的民族，一旦形成足夠強大的部族，為了保證部族的延續發展。
他們就不得不靠著擴展和戰爭維持，這就是為什麽蒙元前期打遍天下無敵手，可一旦穩定下來就徹底沉淪。
而曆朝曆代，包括我大明，在兵革強盛之時，就算能壓製草原，但也無法徹底根除，走了匈奴，來了突厥，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而且遊牧民族普遍凶悍，加上禮法的原因，我們一直將他們視為和我們對立的敵對麵。”
“草原民族，曆來難以馴化，他們對中原之地多行劫掠之舉，難道還讓我們視他們如家人同族不成！”鄺野開口說道。
“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楚寧等鄺野說完之後，開口說道。
“你們想過沒有，華夏先祖當年先是與炎帝大戰，之後雙方和解，才有了炎黃子孫的說法。蚩尤逐鹿中原，大敗之後，蚩尤部落遠遁西南西北，苗族、羌人就是曾經的蚩尤後裔。你難道說他們就不是華夏之人嗎！
我華夏發展至今，五千年的璀璨，不是因為我們多麽凶悍，而是因為我們的包容！
想當初周朝建立，方圓不過萬裏，卻被後世稱頌，嶺南百越、山東東夷、江浙越人，都不是我華夏之民，可現在呢？為什麽就不能將塞北民族融入我華夏大家庭！”
“可他們凶悍難馴，怎麽融入，你看遍史書，我華夏也曾多次示好，可換來的確實五胡亂華，換來的卻是無盡的侵擾！”王文開口說道。
“這個要是說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們不爭論這些，我隻問你一句，如果塞北之民，願意接受我大民你們願不願意！”
“那是當然！”
“好，那就不要打斷我！他喵的，也就是這幾年老子修身養性，脾氣好了，換做幾年前，第一抽你丫的！”楚寧一臉不滿地看著王文說道。
王文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最終還是忍住了。
朱祁鎮和朱見深趕緊轉身，就怕自己笑場了。
就這？還好意思說自己修身養性？這些年你楚寧好像都是領兵打仗的吧！
不過他們自然不會給楚寧拆台，不然楚寧會報複他們的，很恐怖的那種。
“草原民族一直不能融入華夏，有幾點原因，隻要解決了這些，我想他們也不願意提著刀子和我們對打。
你們想，他們的財富就是牛羊，可是他們除了牛羊牲畜，幾乎就是一無所有，他們想要燒水煮飯需要的鐵鍋，都是靠著我們互市。
雖然蒙元的那些殘餘已經離開中原近百年了，可是他們也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現在又回到那種趕著牛羊放牧，他們自然不願意。
糧食釀的酒不比馬奶酒好喝嗎？綢緞棉布難道比獸皮的衣服穿著不舒服嗎？薄薄的鐵鍋煮飯難道不比厚重的大鼎強嗎？
而且一旦雙方有什麽情況，就算朝廷不關閉互市，也沒有商人願意冒險。那他們怎麽辦？除了掄著刀子到大明來搶，他們就隻能過苦日子！
當然，還有一些野心家，比如也先，總想著躍馬中原，恢複蒙元的榮光，雖然這些隻是少數一部分人，但是他們卻都是身居高位的決策者。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才會不斷有大明和草原的戰爭。
當然，這些都還是一些表麵的原因，深層次一點的我想了幾條。
首先嘛，就是草原民族和我們中原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矣，我們生產的東西他們都需要，可他們有什麽？除了牛羊就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一旦雙方稍有摩擦，我們不吃牛羊可以，可草原失去了我們的糧食，茶葉，他們就活不下去，這也是我們一直引以為傲的。
甚至離開了我們，他們連做飯的鐵鍋都沒法生產，隻能吃烤羊了。
第二點，你們會說，我們強大的時候，去滅掉他們就是了，遠的不說，本朝太祖太宗多次北征，太祖把蒙元打成了瓦剌和韃靼，太宗把瓦剌和韃靼揍得他們媽媽都不認識了。
可現在呢，他們又能聚集幾十萬大軍兵臨邊界，這說明什麽，說明徹底消滅根本不是辦法。
他們可能很窮，人也很少，但是人家的財產是可以移動的，不想我們，為什麽草原上沒有一座城池，而華夏遍地城池呢？
因為我們的財產大部分都是需要儲藏的，不想他們，這裏待不下去了，騎著馬趕著牛羊，換個地方一樣。
第三點，草原廣闊，地廣人稀，不管是誰，都很難做到有效統治，而且那裏條件艱苦，很難移民戍邊。
曆朝曆代移民戍邊不下千萬，可最終還是沒有改變華夏之民無法長久生活的狀態。
打不過你人家躲著玩，你連找都找不到人家，你又不能在那裏長待下去，等你一走，人家吹著口哨趕著牛羊一回來，那裏還是人間的。
最後一點，就是因為我們總是以我們華夏的眼光去審視他們，他們沒有像我們一樣的國土觀念，也可以說，他們覺得整個草原都是他們的，他們不需要劃界。
而且俗話說的好，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就算有人願意很和平相處，但總有人覺得還是掄著刀子搶比較實惠，不願意接受我們的管理。
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個惡性循環，雙方的矛盾就越來越難以化解。長此以往，就形成了現在的這種局麵。
大明強盛的時候，攆著他們追打，他們強大起來，就想著躍馬中原，隻要是解決好了這幾點，就不用整天叫囂著橫掃草原了。”
“那依先生的意思？”朱祁鎮開口問道。
說實話，楚寧說的有些他也知道，包括在場的其他人，但是像楚寧這樣係統第梳理出來，他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要向徹底解決北方草原的隱患，我覺得應該從幾個方麵入手。”楚寧說道這聽了下來。
在場的眾人都等著楚寧繼續說，可是楚寧卻沒有繼續說的意思，他轉身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朱見深見狀，趕緊把楚寧的紫砂壺遞了過去。
楚寧接過壺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朱見深仿佛吃了蜜蜂屎一樣，高興的不要不要的，然後趁著楚寧喝水的功夫，架起小泥爐開始燒水。
這一幕看的在場的眾人一陣無語。
整個大明，除了楚寧，就連朱祁鎮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倒不是說朱見深不尊重他的父皇和這些重臣，而是能讓大明的皇太子，心甘情願的燒水遞茶，也就隻有楚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