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頓早飯
左哨軍憋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們甚至一度認命，覺得自己就該是農夫，就該是商販。
對於三大營其他隊伍的嘲諷，他們已經徹底麻木了。
可他們自己也沒想到，經過半年殘酷的訓練之後，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三大營主力，全都倒在自己的腳下！
這聲仰天的怒吼他們期待了太久太久，他們想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們甚至已經放棄。
可現在他們終於有機會喊出來了，擠壓在胸中的那口惡氣，每個人都恨不得把肚子裏的氣都喊出來。
“陛下，末將交令！”沈榮從來沒有這麽有底氣過，哪怕是在宣府的時候，他都是哪個統領別的軍隊戰勝敵人的‘遊擊將軍’。
今天不一樣了，今天他代領的是自己的嫡係部隊，是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軍隊！
“回宮！”朱祁鎮麵無表情地說道。
坐在禦攆上，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楚寧，可眼前的楚寧一點做臣子的自覺都沒有，不對，是楚寧一直沒有那東西。
楚寧現在在禦攆裏睡得惡形惡狀。
“直接把我送回家。”這時楚寧上到禦攆之上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然後就拉過朱祁鎮的毯子蓋上呼呼大睡。
朱祁鎮知道，楚寧其實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但楚寧一直沒喲把這種壓力表現出來，他確實累了。
如果楚寧知道朱祁鎮的想法，一定會感到羞愧，他布局確實不少，但他很少直接參與其中，最多就是幕後策劃一下，不過對左哨軍的訓練他是付出最多的。
當然這隻是相對的，就算是他‘傾注’心血最多的左哨軍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啊！”楚寧從被子裏伸出兩隻手，然後把頭伸出來。
可他馬上就把頭縮回到被子裏。
“睡迷糊了，睡迷糊了。”楚寧在輩子裏喃喃地說道。
剛才的場麵太嚇人了，一對猩紅的雙眼就在自己麵前，好像屋子裏還有許多人，一定是自己睡迷糊。
“先生！”
楚寧再次從被子裏探出頭，剛剛不是幻覺，是真的！
朱祁鎮正頂著一對猩紅的雙眼趴在自己麵前。
“出去！”楚寧暴怒道。
楚寧說完感覺都點不對勁，他抬起頭，自己的臥室裏站滿了人張輔、曹鼐、陳循，三個就站在朱祁鎮身後不遠的地方，他們的身後是一大群文武官員。
尷尬！極度的尷尬！這樣的場麵讓楚寧剛剛睡醒的腦袋，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我睡懵了，不知陛下前來，請陛下恕罪。”楚寧以最快的速度竄出被窩，行禮請罪。
這番操作讓在場的文官覺得自己和楚寧比起來，臉皮還有待提高。武將們則對楚寧敏捷的伸手，自歎不如。
朱祁鎮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楚寧，這家夥真是反應迅速啊！
“懷來伯辛苦，朕冒昧前來，不知者不罪。”朱祁鎮不愧是楚寧的開山關門大弟子，第一個反應過來。
“請陛下和諸位大人移步客廳，微臣這就更衣。”
朱祁鎮顯然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帶著一眾大臣來到楚寧的客廳。
“不知陛下帶著諸位大人前來有何指教？”楚寧一身天青色的道袍，頭發簡單地梳了一個馬尾就走了進來。
鄧栗心裏極為慶幸，幸好他把那些愛挑刺的留在衙門了，不然就楚寧這身裝扮，明天內閣最少能收到十分彈章。
不過鄧栗還是小看了文官的風骨！
“懷來伯，陛下親自到你府上，你不僅沒有迎駕，還如此不顧官體，衣衫不整，簡直不成體統。”張洪站出來說道。
鄧栗這個恨呐，怎麽就把他忘了呢！
當時也是覺得楚寧也算是張洪的救命恩人，卻忘此人和王文是知交好友，兩人都是那種為了上位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王文更是楚寧的死對頭。
自己是把王文支開了，但是卻把張洪忽略了。
“我是來找師傅讀書的，你來幹嘛！”朱祁鎮開口懟道。
朱祁鎮的意思很明顯，我是來自己老師家裏的，你們就不要那麽多事了。
張洪見狀一陣鬱悶。
更鬱悶的是其他文武大臣，他們已經跟著朱祁鎮在這等了快一天了，誰能想到楚寧這麽能睡嗎，從昨天回到府邸就一直在睡，據說當時在禦攆之上就開始了。
當時禦攆上隻有朱祁鎮和他兩個人，朱祁鎮不說，這當然無從考究，可朱祁鎮親自來府上，府上竟然沒有人通稟，讓朱祁鎮帶著一眾朝臣在楚寧臥室幹等著。
楚寧雖然不打呼嚕，但看著楚寧在那睡得昏天黑地，想想自己半夜就得起床上朝，心中悲鳴無限擴大。
楚寧倒是沒那麽多事，“陛下是否用膳？”
“來的匆忙，還未曾。”朱祁鎮當然不會和楚寧客氣。
“正好，楚鐵，趕緊把吃食端上來。”
隨著楚寧的話一說完，楚寧的護衛頭子楚鐵，就帶人端著幾個托盤走了進來。
可在中臣僚眼中，那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自古以來，誰敢請皇帝吃飯！
倒不是說請皇帝吃飯要多少禮儀限製，而是萬一皇帝吃得不舒服了，回頭就是抄家的罪過。
都知道朱祁鎮拜師楚寧，可誰能想到兩人之間竟然交往如此親密。
有太監過來要將朱祁鎮的那份試吃，被朱祁鎮一腳踹開，“剛來的，不懂規矩。”朱祁鎮一臉抱歉地說道。
“吃，都吃點吧。”
朱祁鎮顯得比在自己的皇宮都隨意，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張洪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他如果現在開口的話，肯定會被無情地趕出去，那他不是白來了嗎，‘忍住，一定要忍住！’張洪在內心提醒著自己。
可托盤放好之後，張洪這竟然還是幹幹淨淨，楚鐵已經帶人退出去了。
張洪職位不高，坐在客廳的最後一排，這也難怪，楚寧現在居住的房子客廳本就不大，隻有兩排座椅，他也從來沒有召集過這麽多客人，所以張洪就隻能被安排在後排了。
可現在竟然連楚府的仆役都對他如此，顯然張洪在這並不是受歡迎的人。
朱祁鎮不說話，大家隻好裝作沒看見，都低著頭開始吃這頓中午才吃的‘早餐’。
“先生，這次演武之後，大家都覺得三大營乃至整個大明的軍隊都要動一動，改一改了，你看接下來怎麽辦？”
“就為這事？”楚寧一臉驚訝地看著朱祁鎮。
朱祁鎮一臉茫然地看著楚寧，兩人四目相對，竟然都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