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饑民遍野
想到這裏，李翊掃視了眾人一眼後，斬釘截鐵的道：“諸位的心中所想，本帥都明白，但是在這種能夠救人於水火之中的時候，我們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古人得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管他們是蜀國的百姓，還是我們大漢的百姓，既然他們把生存下去的希望交給了我們，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理，我們就有責任幫助他們。”
“現在，事不宜遲，本帥也不想再多了，大家立刻按照本帥的命令行事，絕不能有絲毫耽誤。”
“現在就由錢大人和林主簿坐鎮寧州，要想盡一切辦法，立即準備災民安置場所，現在雨下的比較大，一定要安排好能夠遮風避雨的地方，當然是越多越好。”
“另外，災民缺衣少食的，特別是吃飯問題，更是當前的重中之重。要馬上安排人手從府庫調運糧食，現在不是還有存糧四千石嗎！先調運一千石糧食到白霧關，再派人到別的地方去收購，所有用度從宣撫使府支取。”
“另外，要準備好數量足夠的大口飯鍋，把做飯和分發食物的人員都安排好，保證隨時可以開火做飯。還有，立即募集布匹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我和簡將軍馬上趕往白霧關，去查看一下那裏的情況，判明情況後再隨時安派人和你們聯係。”
“老郭，你馬上給我安排二十名精明強幹的騎兵，跟隨我到白霧關去，你們現在就下去安排吧。”
“還有，林環，你到內宅去把我的雨衣、雨靴和望遠鏡拿來，如夫人知道怎麽做，你隻要給她一聲就行了。”
安排完這一切，李翊在調運錢糧的手令上簽了字，眾人雖然還有不少疑問，但是既然大帥都已下定了決心，沒有人再有異議，而是都依照吩咐分別忙活去了。
這時，外邊的大雨已經逐漸減，但仍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宣撫使府內也已經積水數寸。
李翊則和簡錚、連駿、莊潛、嶽昶連忙七手八腳的準備防雨行裝，而郭準也很快就把二十名騎兵安排妥當。
李翊看了看表，現在已是淩晨四點半鍾了，到白霧關少也得四個時以上，特別是在這種道路泥濘不堪的時候，還是快些趕路吧。
在李翊的一聲令下後，二十五匹戰馬嘶鳴著馳出了宣撫使府。
寧州城裏的道路還是不錯的，由於這裏常年雨水不斷，排水設施搞得不錯，雖然下了這麽大的雨，青石鋪就的路麵上也隻有一汪汪淺淺的積水，沒有多少泥濘難行的路段。
但是一出了城，特別是到了所謂的官道上，可就別提有多糟糕了。
在鄉間坑坑窪窪的路麵上，到處是泥濘的水窪和泥坑，馬蹄踏上去後泥水四濺，眼睛都不敢隨意睜開。
有些地方地勢低窪，更是積水深達一米有餘，眾人隻好像在泥水中泅渡一般，浸泡在泥水中緩慢的向前掙紮行進。
才走了大半個時辰，所有人連人帶馬就都已是麵目全非了，渾身上下裹在泥漿之中，互相之間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這次之所以沒有走上次討伐王川的那條路，原因是那條路圍繞在烏蒙山群山之中，在這個氣情況下，極容易發生滑坡和泥石流，所以簡錚力主選擇了直接北上的這條路。
雖然路程上要遠一些，但是山路也要少得多，遇到坍塌堵路的幾率就多了。
隻是由於下了一夜的大雨，泥濘的道路十分難行，多處本來也就隻能勉強通行的官道更是已經嚴重衝毀，很多路段隻能來回繞行，並重新尋找可行的道路。
所以一行人輾轉前行，多耗費了一個時的時間才趕到了白霧關的後麵，這段不到二百裏的道路，我們竟然足足用了六個時。
到達白霧關的時候，已經大亮，雨也已經基本停止了。
關後守城的士兵很快就發現了李翊一行人，雖然分辨不清他們已經泥汙滿身的衣著，但是在親兵們的極力吆喝下，守卒也逐漸的看清了來人的身份，連忙打開城門出來迎接，一邊派人趕去向代理防禦使張勃匯報。
一行人來到關內，沒有稍事休息，而是準備立即趕到關前的城牆之上去了解情況。
而張勃得到了士兵們的報告，很快就趕了過來。
對於張勃的參見李翊隻是稍微點了下頭，就在他的陪同下默默攀上了高高的城樓，扒著城垛向下麵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隻見在一望無際的關前空地上，黑壓壓的人頭擠的滿滿當當的，從關前一直延伸到遠遠的看不見的地方，足有數裏之遙。
從關上望下去，遠處的人群就像是一個個黑點一般，密密麻麻的數也數不清楚。
見到這種令人震驚的場景，李翊簡直要驚呆了。
哪！光聽人不少，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有這麽多啊！
粗略的估計一下，這關下擁擠不堪的人群，大概也有上萬之多，快趕上電影‘特洛伊木馬’裏麵的特效場景了。
在那部氣勢磅礴的電影裏，李翊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人歡馬嘶的攻城場麵，雖然是由特效精心模擬出來的，但是那令人震撼的景象還是令人記憶猶新的。
而現在眼前的場景，顯然在人數上已經毫不遜色，但是卻遠遠談不上‘壯觀’二字。
因為這些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人們，站在泥水中木然無助的景象，帶給李翊的感覺隻有強烈的震撼，以及不出的淒涼和悲慘。
李翊拿出望遠鏡一一的搜尋著關下的人群，心裏掠過一陣陣的酸楚之感，眼淚也差一點滑落下來。
這是一個怎樣令人震驚的場景啊！這些形銷骨立、眼巴巴木然無語的人們，或者蹲坐在汙水橫流的泥水中，或者匍匐著低聲飲泣，還不是傳來孩童們嘶啞無力的哭喊聲，這…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啊！
唉！這些拖家帶口，背井離鄉的人們，他們忍受著饑餓和病痛，跋山涉水、輾轉數百裏，來到這個或許可以帶給他們希望的地方，心裏麵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多多少少的能混上一口飯吃，讓自己的孩子不至於餓死在一貧如洗的家裏。
他們每一個人都幾乎衣不蔽體，破爛濕透的衣衫下形銷骨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會倒下，或許就再也不可能站起。
在這個戰亂頻仍、對殺戮習以為常的時代，人的生命價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許他們的要求很低，哪怕能像牲畜一樣艱難的活下去，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了。
望著那一張張麵有菜色的臉，和那渾濁迷茫、淒涼無助的眼神，帶給李翊強烈的視覺震撼，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
李翊連忙收斂心神，穩住了身體，回過頭來，強忍著泫然欲泣的對張勃道：“張將軍，關下的老百姓人數，你清點過沒有？”
張勃一臉茫然的回答道：“大帥，這…末將…末將實在是無法查清啊！這…這人數也實在太多了吧！”
李翊沒有出言責備他，也知道他的沒錯，這麽多人怎麽能數的過來。
密密麻麻，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頭，誰能查的過來啊！
看來自己也是著急上火的有些口不擇言了。
但是，暈歸暈，還是趕快想辦法，救助這些無家可歸的饑民才是！
看這樣子，若是遲延上片刻，他們中間隨時都會有人倒斃在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