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謀劃良久
見到秦老夫人,秦妤才知道,秦家人的身材大多是從這位祖母這裏遺傳來的,寬肩長腿,身材高挑。
老夫人容長的臉,慈眉善目,但此時此刻,她臉上卻籠罩了一層陰雲,整個人冷冰冰的,看起來不近人情。
秦競軒走過來扶母親,“娘,您這麽大老遠趕過來,先坐下歇歇,喝口茶,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
既是一家人的私房話,董建連忙告辭,“秦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個章沒蓋,要回一趟警察局,您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他悄悄看了一眼秦妤,沒把話說死。這位盛太太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她既然親自出馬,說明又有了新的把柄。
屋子裏隻剩下自家人了,秦老夫人看了秦曼一眼,“你先上樓。”
秦曼很怕這位說一不二的祖母,她紅著眼睛央求道:“祖母,我要聽,你們要說我娘的事,我不能稀裏糊塗地什麽都不知道。”
“哪來的這麽多廢話!”秦老夫人板起臉道,“家裏的傭人都是死人嗎?把大小姐帶上樓!”
麵對這位突然到來的老夫人,傭人們還沒弄清楚狀況,不知道該聽還是不該聽。
秦競軒點了下頭,“送大小姐上樓。”
“我不要!”秦曼哭著跪在了老夫人麵前,“祖母,您發發善心,饒我母親一命吧,她已經受到了懲罰。您讓她一輩子待在監獄裏,讓她好好反省自己。”
老夫人別過身去,“愣著幹什麽,把人帶走。”
三四個傭人上下其手,連拖帶拽地把秦曼送回了二樓的房間裏。
聽著樓上的吵鬧聲,老夫人長長歎了一口氣,她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道:“都是苦命的孩子,攤上這麽個娘親。紹襄年紀輕輕就把命丟了,好好兩個姑娘,一個被教的橫豎不分,一個要經受母女分離的痛苦。”
“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心軟,把這個女人留在秦家。禍害就是禍害,她改不了!”秦老夫人痛心疾首。
秦競軒強忍著悲痛道:“娘,都是我管家不嚴,才出這樣的狀況。”
秦老夫人也是最近才知道秦紹襄離世的消失,急匆匆地從北平趕來的桐城。
好在盛延卿安排周到,從天津港坐上郵輪南下,路上倒是沒怎麽折騰。
這位雷厲風行的祖母,秦妤剛見麵沒多久很很有好感,遇事就應當如此,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
一味地姑息容忍,隻會讓惡人一次次逃脫懲罰,變本加厲。
秦老夫人哭了一鼻子,慢慢地收住了眼淚,她道:“兒子,你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麽從來不給周氏好臉色嗎?”
秦競軒沒回答,但心裏是有答案的。
周萍珍是繼夫人,而秦老夫人心儀的兒媳婦,始終是秦競軒的原配李氏。
“我沒那麽小肚雞腸!”老夫人目光精煉,一眼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她做的事情,有些你還不知道呢!”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整理好情緒,緩緩開口。
“紹襄和阿妤小的時候,家裏遭了兵災,幾乎家破人亡。那天晚上,那幫土匪一樣的官兵衝進咱們家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時,就有士兵見色起意,對家裏的女眷們起了歪心思。”
“周氏眼看著自己要落入虎口,她為了保命,居然把我的兒媳婦給推了出去!那麽長的尖刀,直挺挺地就撞上了,當場就沒了性命。那夥士兵見出了人命,這才作罷。”
時隔多年,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老夫人仍然一肚子氣。
秦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自己之所以流落到沈家,居然全部是周萍珍的緣故。
怪不得當初認親的時候,周萍珍一見麵就問她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那一年她已經有三四歲,一定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隻可惜,那是原主的記憶,秦妤什麽都不知道,更沒辦法提前提防。
秦競軒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秦老夫人又道:“兒子啊,事後你為了秦家的生計四處奔走,家裏就剩下了我們幾個女人。周氏找到我又是下跪又是賭咒,說她隻是太害怕了,根本沒看到那個士兵手裏的刀,一時失手才讓李氏喪命。”
“秦家破落,家裏還有幾個孩子,我當時就想,如果周氏真存了壞心,為什麽不卷走秦家的家產逃之夭夭呢?就是我一時心軟,放過了她那一回。”
“往後的這些年,她也算是替自己贖罪了,勤勤懇懇操持內宅的家務事,善待我的孫兒。我以為她改過自新了,誰想到……”
老夫人的淚水又落下來,秦紹襄的死,也和她當初的縱容有關。
一屋子人都沉默著,這麽算來,周萍珍手上已經有兩條秦家人的性命了。
取得秦家所有人的信任,然後找機會謀奪秦家的家產,這是她謀劃良久的事情。
秦競軒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男人的脊背像大山一般堅毅。
半晌,他沙啞著聲音道:“娘,你說得對,她必須死。”
當即,秦競軒給董建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最後的決定。
軍閥混戰,很多地方都在打仗,犯人在押送途中出現意外,也不是多罕見的事。
而後,秦競軒便坐在沙發上抽煙,他在等待。
秦妤和盛延卿先告辭離開了秦家,她想靜一靜,也要處理一些事情善後。
她電話給王世均,“王大哥,押送周萍珍的汽車就在城外。如果能知道她到底為什麽殺我哥就更好了。”
“好。”王世均的聲音沉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董建剛把汽車開到城外,就看到一堆人堵在大路中央,這些人都是黑衣長衫,帶著麵巾,像是黑道上的。
董建兔子一般跑下車,他招呼手底下的人,“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跑啊!”
這年頭大家無非是在巡捕房混個差事,拿著那點微薄的薪水,犯不著為了一個犯人拚命。
押送的警員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很快都跑沒了影。
周萍珍坐在汽車裏,看見外麵官道上的那些人,還以為是康勁年派人來救自己了,禁不住喜形於色,她舉起了戴著手銬的手,“我在這裏,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