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心上人
秦妤轉過身去,她喃喃重複著,“這不可能,你肯定弄錯了。”
嘴上這麽說,很多事情,在一瞬間倒是也說得通了。
秦紹襄千裏迢迢從北平來尋親,王世均想也不想就跟了過來。每次秦家出事,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幫忙。
還有之前,秦紹襄幾次受傷,在醫院照顧的也是王世均。得知秦紹襄要娶盛芸兒為妾之後,兩人還沒頭沒尾地打了一架。
秦妤煩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她心裏亂極了,已經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突然間,她又覺得自己好蠢,秦紹襄幾乎日日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自認為自己關心他,但是這麽久了,她居然什麽都沒看出來。
憋在心裏這麽久的話總算說了出來,袁老五也算了了一樁心願,他道:“秦小姐,逝者已逝,王家老夫人吩咐,待先生傷好一些就要返回北平。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秦小姐能答應。”
“什麽事?”秦妤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已恢複了沉靜。
袁老五道:“我希望能讓先生見秦少爺最後一麵,也算是……”
袁老五話沒說完,已經哽咽了。他是看著王世均長大的,少爺心裏的苦,也隻有他能明白。
秦妤沒同意,卻也沒拒絕。
如果這也是秦紹襄的心願,她不會阻攔。
從醫院出來,秦妤還沒回過神來。
董建還在為案情的進展著急,他有些憤憤地道:“王家人可真霸道,憑良心說一句,他們這樣不會是想推卸責任吧?王世均又沒有缺胳膊少腿,問幾句話又不會怎麽樣。”
“他或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秦妤鬼使神差地替王世均說了一句好話。
“秦小姐大度。”董建給秦妤豎起了大拇指,“不過這樣一來,更沒法查下去了。汽車已經被炸毀了,這炸彈到底是什麽人安的,王家最近得罪過誰,隻有王世均心裏清楚。”
秦家的車已經開了過來,秦妤打開車門上車,她道:“回去等消息吧,王大哥……他不會讓我哥哥白死的。”
秦紹襄的葬禮定在了兩日後,是周萍珍一個人張羅的。
秦妤這幾天也住在秦公館,秦競軒已經沒有心力管別的事情了,她這個繼母又不省心,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吃飯的時候,看到身邊那個空出來的位置,秦妤心裏又湧上一陣酸楚。
從前的飯桌上熱熱鬧鬧,秦紹襄話最多,槽點也最多。他不在了,大家忽然之間找不到話題了。
盛芸兒已經過了門,也算是秦家的一員了,她默不作聲地在飯桌上吃飯。
夾菜的時候,她稍不留神碰到了秦曼的胳膊,秦曼頓時就惱了。
秦曼怒氣衝衝地指著她罵,“你這個喪門星,剛過門就克死了我弟弟,還有臉吃我家的飯?你咋不去死呢?”
盛芸兒紅著眼睛低下了頭,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她哭著道:“少爺死了,他是我的丈夫,我怎麽可能不傷心呢?可是我肚子裏還懷著少爺的骨肉,為了孩子,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誰是你的丈夫啊?”秦曼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記住你的身份,你隻是我弟弟娶的一個姨太太,要不是你不要臉倒貼,我弟弟會看你一眼嗎?”
盛芸兒輕輕咬了下嘴唇,她心裏憤憤地想道,看這個秦曼還能囂張多久,她肚子裏懷的可是秦家唯一的骨血,將來繼承家業、傳宗接代,都要靠這個孩子,那時候任何人都得看她的臉色。
盛芸兒臉上的神情,無助又委屈,心裏卻帶著一股子傲氣。
秦曼怒氣衝衝地摔了筷子,“不吃了,看著就惡心。”
“曼兒,你這孩子!”周萍珍也放下了碗筷,“我上去看看。”
不消片刻的功夫,飯桌上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盛芸兒和秦妤。
這對昔日的主仆,再見麵,同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誰都覺得有些奇怪。
盛芸兒先忍不住開口道:“我就知道,秦家也好,盛家也罷,還是你最薄情,冷心冷肺,不管發生什麽,都吃得香睡得著。”
“那是當然,吃飽了,才有力氣對付小人。”秦妤冷漠地勾了下唇角,繼續吃飯。
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又要看顧娘家人,她是無論如何不能倒下的。
她夾了一筷子糖醋魚,放在自己麵前的餐盤裏,慢條斯理地挑刺。
盛芸兒看得一陣心煩,拿出來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要走。
“站住!”秦妤忽然道,“有件事我還想問問你呢。”
盛芸兒施施然轉過身來,笑著問道:“哦?什麽事啊?你先問,我知不知道可不一定。”
秦妤唇角微彎,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雙眸沉靜似兩輪冰魄,眸光清冷,看得盛芸兒渾身不自在。
“當初我哥答應娶你,是你拿到了他什麽把柄吧?”
秦妤語氣淡淡,盛芸兒卻一下子緊張起來,滿是戒備地看著秦妤。
她轉念一想,又冷靜下來。
反正那件事秦妤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即便知道了,還能四處去宣揚不成?
秦妤見盛芸兒的表情變了又變,心裏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將餐盤裏最後一塊魚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了一番,才道:“這件事和王世均有關吧?”
“你……你怎麽知道?”盛芸兒陡然變了臉色,她手撐著桌子,滿臉震驚地看著秦妤。
盛芸兒喜歡秦紹襄,所以她對秦紹襄的關注比任何人都要多。別人發現不了的小細節,她都一一看在眼裏。
但說出來,她的丈夫喜歡一個男人,卻對她的投懷送抱無動於衷,這是一件很讓人羞恥的事情。
嫉妒、憤恨,一瞬間爬滿了盛芸兒的臉,她一向心高氣傲,但她怎麽也沒想到,她機關算盡,自以為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卻從一開始就輸的徹頭徹尾。
更可笑的是,她永遠沒辦法跟那個人爭。
秦妤看著盛芸兒臉上的神情,低頭笑了,她的笑容,難得的輕鬆愉悅。
至少,她的哥哥有人掛念,他喜歡的那個人,也是將他放在心上的。
雁過無痕,人走了,卻留下了一段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