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算不清楚
在沈家,人人都道沈妤和旁人不同,為人大方,對下人也寬和。
謝長裏並未料到沈妤會如此說,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沈妤算了一會兒賬,將數字仔仔細細地記好,合上賬本,一抬頭發現謝長裏還站在那裏。
她輕歎了一口氣,“謝管家,你和扶雲居打交道也多,應當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我並不是疼惜修欄杆的那點費用。隻是,扶雲居的賬我能做主,這盛家的賬本我卻不能。上麵有老夫人,我初次管家,就怕出什麽紕漏。月底老夫人要了賬本去看,如果發現錢花的太多,我沒法交代。”
謝長裏連連點頭,他就是知道沈妤大方,才會來提欄杆這事。
他剛想說要麽不修了,沈妤卻再次開口道:“欄杆自然是要修的,包括家裏很多地方,該換的換,該買的買。可是,錢花在這些地方,就要從別的地方省出來。”
謝長裏站在沈妤跟前,背上汗津津的。
大少奶奶看似和氣可親,但她的心思,誰也捉摸不透,不愧是能跟大夫人過招,將兩房的人耍的團團轉的人。
沈妤繼續道:“錢要花在刀刃上,謝管家,你說呢?”
謝長裏想了一會兒,很快明白過來,沈妤這是在向他問賬。
沈妤剛接過去盛家的賬本,很多地方明裏暗裏都不懂。而謝長裏在盛家多年,對府上的開支,人情往來,熟門熟路。
單從掌權這件事來看,謝長裏就覺得沈妤胸有城府,她對下人恩威並施,謝長裏又佩服又敬畏。
謝長裏心裏是有意和沈妤親近的,他低著頭,恭順答道:“兩房的賬說是分開了,但實際上很多地方沒分清楚。比如二房有自己的廚房,菜錢,柴米油鹽卻是走的大房的賬。還有二房的小佛堂開銷,每個月的給寺廟的香油錢,車馬,衣物,都是走大房的賬。”
“二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沈妤道。
她命荷香給謝長裏拿錢,“多謝謝管家提點,如此一來我心裏便有數了。後花園湖邊的欄杆,早就該修了,錢不夠再來支。”
謝長裏道是,出了門,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房的賬本來就不清不楚,大夫人這樣一個小氣的人,廢了多少工夫都沒理清楚,沈妤才上任幾天就要管,不知是福是禍。
盛家的賬本又厚又多,字寫得密密麻麻,沈妤看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痛。
她之所以問謝長裏,是因為很多固定的支出都是直接去賬房拿錢的,賬房先生把賬記下,然後交到這裏,她看到的時候,錢已經花出去了。
類似修欄杆,舉辦宴會這樣的突發事情,管事的才會來沈妤麵前說。
問過謝長裏,沈妤有目的地把賬本翻了一下,道:“二嬸娘家不愧是經商的,她算的這賬,隻賺不虧。這佛堂每個月都要檢修一次,動輒就要給這個菩薩那個佛塑一下金身,每個月支出都不少。”
荷香道:“二夫人這是拿捏老夫人呢,老夫人信佛,就是別的地方會省,也不會再佛堂上麵省,這是對菩薩不敬。”
沈妤點頭,“別的倒也罷了,菜錢,車馬,二房再花,也有大房比著,她們弄不出花來。老夫人不介意,這是因為大房生意做得大,她不計較。但這個佛堂,說白了就是二夫人洗錢的。”
她手支楞著手臂,有些出神,“得找個由頭,把這筆錢省下來。”
正想著,門外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秦紹襄轉眼便出現在了院子裏。
他用力嗅了嗅,奇怪道:“這院子裏怎麽有股茶葉的味道?也沒見這裏種茶樹?”
經秦紹襄一提醒,沈妤一拍腦門,她想起來先前放在背陰處發酵的茶葉。
前兩天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潮濕的很,也不知道茶葉如何了。
沈妤這幾天忙著管家的事,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她走到院子裏,掀開蓋在茶葉上的布,立即有一股黴味散發出來。
秦紹襄一副心痛的模樣,“真是暴殄天物,這麽好的春茶,就這麽被浪費了,這要是交到製茶師傅手裏,一定是特等茶葉。”
沈妤白了秦紹襄一眼,“秦大少爺,麻煩你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等二爺帶著茶葉的樣品從茶園回來,請你趕緊回省城。盛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這人……別曲解我的意思,我隻是實話實說。”秦紹襄道,“你自己技藝不精,浪費了這上好的茶葉,幹嘛把火氣灑在我身上?”
沈妤道:“我自己的茶葉,不敢勞煩秦少爺費心。”
春茶的數量本來就不多,這茶葉是盛延卿特意命人從茶園送回來的,小小的一堆,十分寶貴。
來福與荷香看著也有些心疼,站在一邊不敢吭聲。
沈妤道:“時候沒到,還是老樣子,堆起來,撒上點水,用布蓋起來。”
秦紹襄捧腹大笑,“都這樣了,你還留著這些茶葉做什麽?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盛家大少奶奶,泡的一壺好茶,不會製茶也不算什麽。哈哈哈……”
這些日子,秦紹襄在沈妤麵前很是嘚瑟,沈妤有心整治他,卻苦於一直沒有機會,見他如此,她突然心生一計。
沈妤眉頭舒展,淡淡笑道:“你說我的茶葉是壞掉了,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賭?賭什麽?”秦紹襄很有興趣。
沈妤指著不遠處的茶葉,“就賭我能不能變廢為寶,把這些壞掉的茶葉製成能喝的茶。”
秦紹襄用扇子敲擊著手心,“賭就賭,反正你必輸無疑,先說說賭注是什麽吧。”
沈妤道,“如果我贏了,你就幫我做一件事情,你能力範圍內的,隻看你要不要幫了。”
秦紹襄點頭,“好說好說,話說回來,如果你輸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盯著沈妤的肩膀,若有所思。他這次來清水鎮,名義上是做生意,實際上還是為了確認沈妤是不是他走失多年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