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小圓倒下後，村民徹底躁動起來，她瞪大眼睛望著天空，像是不甘自己就這樣失敗了。 鳳傾傾可以阻止紅九卿，但是她沒有，小圓已經深陷其中了，若是放過了她，接下來將會擁有的是一個更加棘手的對手，禦龍塔中留下後患，都是可能是要命的陷阱。
即便紅九卿方才沒有出手，她也不會讓小圓活著走出這裏。
撕心裂肺的喊聲破開夜空，從村民深處傳來：“阮阮！”
那個叫小柏的女孩被村民壓製著，突然掙脫開了村民的束縛，跌跌撞撞跑到小圓屍首前，跪下癡癡看著她，張口無言渾身顫抖，淚水大滴大滴掉落。
鳳傾傾看的真切，她根本不是自己掙脫的，而是兩個村民交換眼神後將她放過來的。
那晚的女子和少年也在人群，用著死氣沉沉的表情看著她，紅九卿走到她前麵，掃視村民們，恐怖的危險迫使他們垂下頭去，不敢再抬頭看向他們。
壓抑的氣氛叫鳳傾傾不想再呆在這裏，她正準備和紅九卿說走，小柏開口攔住了她：“……是你殺了阮阮嗎……？”
鳳傾傾停下腳步：“是我。”看來小圓的真名，叫做阮阮。
反正紅九卿與她是一起的，誰殺的都是一樣。
瘦弱的女孩看起來更加憔悴：“……我知道了。”
她並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說恨和報仇，隻是從骨子裏透漏出悲傷，鳳傾傾沉默片刻：“她出賣了你，你不恨她？”
“恨啊，我怎麽會不恨呢？”小柏顫抖著左手去給她闔上雙眼，鳳傾傾這才發現她右手斷了，“我把她當做親妹妹，所以每次驚醒這裏都是幻境時，都告訴了她，想要帶著她一起逃走，可是每次都失敗了，我還以為是我太蠢了，連逃出這裏都做不到。
可哪裏想得到是她故意造成這樣的結果，沉迷在幻覺中有什麽用呢，夢總會醒的啊！現在多貪戀，醒來時就有多痛苦！”
她倒是清楚冷靜，鳳傾傾倒是佩服起她來。
想來她也在這裏困苦了許久，卻還能努力從誘惑美滿中清醒過來，隻是一次次被別人推翻，再次跌落，這種心智可不謂不堅定。
突然！箭破風來，速度極快，鳳傾傾趕忙上前攔住那隻箭，卻還是慢了一步，箭翎從指間擦過，手中握空。
那隻箭插入小柏心髒，她流著眼淚緩緩倒下。
她堅持了這麽久，也累了，輾轉在堅持與迷失中掙紮，無論是誰也會心力憔悴，不如就在清醒時死去，也好叫自己死得其所，而不是渾渾噩噩，不明不白。
鳳傾傾沒有攔住那隻箭，心頭空蕩，小柏沒有掙紮，不過幾息間就斷了呼吸。
“……誰？！”
鳳傾傾怒火雙眸看向箭來的方向，那裏岣嶁著老人的身影，想來就是剛剛在他們門口說話的那個人了。
她本想安撫小柏，問問她關於村落的事情，有人下了黑手，叫她再也說不出話。
紅九卿漠然看著來人，眼神輕蔑，鳳傾傾隻一眼就理解，這人並不比紅九卿厲害，隻是用了特殊手段叫他們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年輕人，這是村裏的規矩，村裏的底線，”那人從黑暗中走出，村民紛紛低下頭尊稱平婆婆，“小柏壞了規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不能留她；你們也壞了規矩，念在你們頭次進村，不會叫你們去死，隻是請你們留下來，待上一段時日即可。”
鳳傾傾眯起眼睛：“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平婆婆搖搖頭，微弱聲音顫抖：“這並不是要挾，而是懇求，我想要說的也不是逼迫的話，年輕人，我們平心靜氣坐下來談談可好？”
“這裏的確不是真正的桃花源，蠱惑人心的桃林，虛假的村莊，但可曾想過，村落為何要將遠來的人留下來？為何用盡手段也得叫他們多待上一段時日？我們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想要過的不過是平凡日子，不求桃源夢境，平平淡淡也好啊。
沒有人到來的時候，這裏根本就不是村落，而是荒無人煙的曠野，我們每個人都會被鎖在荒涼的土地上，沒有桃林，沒有屋舍，隻有漫長不知年歲的黑夜！和無窮無盡的孤獨！
隻有遠方來了人，留下來了，願意與我們生活在一起，才能夠在所謂的‘桃源’裏多待上幾年，這種時日也不長，幾年後我們又會回歸到那孤寂的環境中，等待下一個人到來。
年輕人，莫要怪我們留下你，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從那種環境多脫離幾天，隻要你們一離開，這裏就會變回那種模樣，算是我懇求你，多待上幾天，讓村民們多安逸幾天。”
老人家聲音沙啞，說著說著就要潸然淚下，她口中那種悲痛的環境叫人更加同情。
村民們也相擁哭泣，氛圍變得煽情悲傷，鳳傾傾冷冷看著他們的表演，打斷這場滑稽鬧劇：“是嗎？可是留下來的選擇，是你們自己決定的，對吧！”
話用的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平婆婆哭泣的嗓音停頓片刻，鳳傾傾繼續說道：“自己願意被蠱惑，願意沉迷在虛假的表像裏麵，這能怪得了誰？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飛蛾撲火，翅膀都燒毀後卻反口說並不是自己本願？真真叫我大開眼界。
你們選擇留在桃源的時候可曾想過，天下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現在擺在麵前的豐盛，裏麵埋藏無數陷阱毒藥，卻隻能看見華麗表現，貪婪投入自以為是的懷抱。
現在來懺悔這些有什麽用？好比將價值連城的鏡子打碎，卻無力賠償的模樣，可是沒有人要你拿起那麵鏡子，沒人強迫你一定要拿起來，如果真要說有什麽逼迫了你，無法是心底的貪婪和欲望，最終同意它們吞噬掉你的，還是你自己。”
平婆婆停止哭泣，默默看向鳳傾傾：“這麽說，你是不願幫助我們了？”
“無論真假我都不會幫助你們，何況你口中滿是謊言，”鳳傾傾冷笑，“小柏的屍首還在這裏溫熱，你卻與我談論道義倫常，不覺得自己臉皮有些太厚了嗎？”
“一個連自己村民都殺的首領，叫別人怎麽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