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他的思緒不由陷入方才的記憶中，消散不去，隻需要簡單提及，又要墜入深深海底。 紅九卿不過看著那些桃花花瓣飄落，美好的事物往往能叫人放鬆心情，看著看著，變逐漸入迷，時間一長不知何時，便陷入沉睡中。
他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那些大小世界的自己，那些無能為力軟弱的自己……
肮髒，怪物，不該存在的存在。
這些都是他擁有的，摘不下來的標簽，無論輪轉了多少個世界，如影隨形的伴隨著他。
他好累啊……神女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麽她還不出現，為什麽她不來幫助他？
找了好久好久，他已經很累了，若是再要他找下去，也快要堅持不住了，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能力上的，都已經抵達了底線邊緣，像是充滿氣的氣球，輕輕觸碰就會炸裂。
不對……他找到她了……
她不再是神女了，現在叫鳳傾傾，脾氣有些冷傲，看久了也挺可愛的，而且，她能夠看懂他心底那些孤寂和逆世的想法。
可是她和軒轅慕景在一起了，和千萬年前一樣，他又來遲一步。
不想放手，不想叫她回到軒轅慕景身邊……把她留下來吧，兩個人一起留下來，留在禦龍塔裏，這樣就沒人能夠分開他們了。
這裏風景很好，村民淳樸善良，她會喜歡這樣的地方，隻要他做些手段……
“紅九卿？紅九卿！”
呼喊聲將紅九卿從沉思中驚醒，鳳傾傾見他目光懵懂，疑惑道：“怎麽了，想什麽這麽入神？”
她眼神微沉，神情嚴肅：“你真的從那個蠱惑的思維中走出來了嗎？還是說，其實你已經沉淪進去了，而這種情形，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的狀態十分不對，目光渙散，就像是陷入在一段記憶中無法自拔。
紅九卿回過神，掩蓋下自己的不適，坐在那裏雲淡風輕：“沒有，剛剛回想被蠱惑時候的事情，竟然是有後遺症，一不小心險些又陷入進去，好險好險，幸好你叫醒了我。”
他若是矢口否認，鳳傾傾反而會懷疑他。
但他大方承認了自己陷入了思緒，鳳傾傾皺眉道：“有沒有玄術是能夠清醒神誌的？若是你再陷入進去，不知後麵會不會深陷其中。”
“倒也不必，你從桃花林出來後現在不也好好的，”紅九卿道，“我才剛剛從那裏回來，有些恍惚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大驚小怪，隻是之後就不得靠近那片桃花林了。”
鳳傾傾回想自己的狀態，的確剛剛出來時候精神不振，勉強接受他的說辭。
“若是真的感覺不受控製，你也要與我說出來，”鳳傾傾循循勸導，“既然現在我們是被綁在一艘船上，那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自然也不是獨自承擔下來的。”
紅九卿不在意的笑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鳳傾傾麵無表情：“我擔心你失控後沒有人能擊敗你，凶性大發沒有人能夠攔住。”
紅九卿失語無聲笑著，眼眸悄悄黯淡下來。
她若是知道，他被蠱惑時看到的是什麽場景，恐怕現在都不會坐在這裏與他對話，而是甩袖離去，即便前路動蕩也決不回頭。
敢愛敢恨，自在的鳳凰怎麽會看得到泥土中的他。
紅九卿不想再多說這個話題，與她分析起現在所有的線索：“現在情況已經大致明朗了，我與你都是在接近桃花林的地方醒來，而小黑龍它們不知道去往何處，緣由很有可能是因為我們是人，而它們一個是靈力化身，一個是還未開靈智的魔蜂。
隻要行走世間，貪嗔忘癡人生百態，自有欲望滋生，無論大小無論年齡，孩童渴望明日多獲得一塊糖，老者珍惜每日消失的時日，虔誠拜佛想要多求生機，桃花林的存在就是將人渴望的東西灌輸進腦海，誘導著沉迷，順從所謂的內心。”
鳳傾傾略一思索，確實是如此，她那時候對生死感到一絲恐懼，它抓住這點迅速放大，告訴她不必再去尋求所謂的強大，就不會再經曆生死。
“這種欲望的放大並不是完全沒有依據的，”紅九卿指尖輕點桌麵，“它有著獨一的目的，就是這些欲望都會有個歸屬，就是來到這個村莊，留在這個村莊，那些欲望就能夠被滿足，這麽輕鬆而且簡單的事情，再加上本就是內心渴望的事情，被蠱惑更是輕而易舉。
而村莊裏販夫走卒人人和諧，生活美滿安寧，與世隔絕不受凡事紛擾，守著一方天地安於己身，來到這裏的人都會被同化，願意投身入村落裏生活，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殊不知這種安穩不過一時，蠱惑後的結果是什麽？闖塔失敗靈魂被困於此處，死後連魂魄都是被掌控的，還有可能會被洗去記憶，連自己曾經是誰都不記得，日複一日過著自己曾渴望的日子，全然不知已經變成沒有思維的傀儡，來去全靠他人。”
窗外傳來農戶的吆喝聲，鳳傾傾從窗外看去，小圓也在其中，她抬頭看到鳳傾傾，笑的燦爛衝著她揮手，繼續開始勞作。
她曾對她說過，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是不喜歡，還是不記得了？
鳳傾傾頓時渾身冰涼，這種美好都是在精細刻畫下的虛假畫像，輕輕推動就會粉碎滿地。
“虛假的桃花源，用欲望和蠱惑填滿的生活，“鳳傾傾終於明白所謂的考驗是什麽了，“隻要出門遊曆村莊，就會被這裏的氛圍感染，即便一天不能同化，那就漫長到三天，五天，時間是最恐怖的毒藥，慢慢的，不知不覺的生活中，連本人都不能察覺。
早上出去不過行走半圈，我就有恍然隔世的感覺，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爭鬥毒計，每個人都淳樸善良接受著一切，若你沒有告訴我這些，我也要開始懷疑是否多疑，警惕他們是否正確。”
她的麵容染上淡淡悲傷：“果然這一切，都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