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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暈血的外科醫生

  封狼居胥少年夢,勒石燕然萬世功。


  看著眼前這些傷兵們,傷痕累累的淒慘模樣。劉季也不由的感慨,自古以來,無論是史家執筆的青史,還是民間流傳的傳說,記載的都隻有那些率領千軍,拜將封侯的英雄,而忽略了那些支撐著英雄們的無名小卒。


  塞北的無邊荒漠草原上,人們傳頌著追襲千裏的霍驃騎和竇將軍,卻都忘記了,這片土地也曾埋葬了萬千個永遠留在異域他鄉的英魂。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一直以來,劉季都認為,枯的隻是敵人的屍骨,踏的是也仇寇的血肉。現如今,看著這滿營的傷殘,劉季才知道,墊在將軍腳下的,還有數之不盡的己方英靈。


  在這間專門空出來作為劉季醫療室的營房裏,說是營房,也隻是一間大點的窩棚,不過是在四周簡簡單單的立了些木板和泥土堆砌的圍牆,又在上麵鋪了些茅草罷了。雖然十分的簡陋,但劉季心裏卻沒有半分埋怨,他知道,這已經是他們最幹淨的一間房子了。


  這群沒什麽複雜心思的糙漢子們,在自己還住著茅草屋的時候,一聽說有一位醫師專程來到軍營中,要為他們療傷,僅僅花了一天的時間,就為那位醫師蓋了一棟非常溫暖的房子,供其居住。在他們簡單的思維裏,那位醫師的房子非常的破舊,如果能為他蓋一間讓他滿意的房子,說不定他就能留在這裏更長的時間。這樣的話,萬一自己受了重傷,說不定這位恰好沒有離開的先生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劉季明白,他們並不是怕死。自打他們來到這座赤陽城的第一天,他們就不再怕死了。因為這座他們守護的堅城背後,就是他們比命還重要的家。那裏有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土地。隻要他們拚了命的守住這裏,他們的父母妻兒,就不會見到那些醜惡的北荒蠻子們奔騰的鐵蹄。


  一句七子去六子回,滿門忠烈的楊家將,隻剩下了些孤兒寡母。看著影視劇中背著父兄兵器,懷抱父親屍體的楊六郎,我們會感到悲痛,看到掛滿白幡,婦孺哀泣的天波府,我們會覺得淒涼。可誰又會記得,金沙灘的一場大敗,偌大的北宋疆域裏,又有多少人家門懸鎬素,多少個等著良人歸來的新婦變成了遺孀。


  萬眾一心烽煙起,若卒魂要歸故裏。這句歌詞,恐怕是對於這些身處邊疆的將士們最貼切的描述了。烽煙起時,我等自當萬眾一心,舍生忘死。若不幸戰死沙場,也請務必讓我等魂歸故裏,勿要埋骨他鄉。中國人最講究的就是落葉歸根,千百年的文化傳承,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淪為孤魂野鬼,永遠的漂泊在異國他鄉。


  “嘩啦嘩啦嘩啦。。。”濃烈的酒香在這個充滿了血腥味和腐臭味的小營帳裏,飄散了開來。不僅衝淡了劉季的哀思,也在瞬間吸引了屋子裏所有人的注意力。烈酒和女人,永遠是這些刀口舔血的廝殺漢們最愛的兩樣東西。


  狹窄的空間裏,亂糟糟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咕咚咕咚”的聲音,隨著所有人喉結的抖動響了起來。就連那些包紮著厚厚麻布的傷兵,也都在不停的吞咽著口水,眼巴巴的望著劉季手裏的那個小碗。


  “小子,軍營裏不許喝酒,知道不。你這酒,老子先替你保管了。”一聲嚴肅的聲音響起,隨後還沒等劉季反應過來,尚在手中的酒壺就被人搶了過去。


  “籲——”看見誘人的美酒,被劉震以蹩腳的借口奪走,周圍的士卒們立馬起哄了起來。


  “老大,這酒不能喝,你要拿哪去啊?”


  “是啊是啊,營裏頭不能飲酒,老大你還準備拿到哪喝啊。”


  “當然是拿回家了,這你們想不到,咱這不能喝,老大可以在家裏喝啊”


  “我擦。”被周圍嘈雜的聲音,喚回了低沉情緒的劉季,立馬就要向劉震撲去,不過又趕緊停了下來,先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裏的酒碗,才繼續向劉震追了過去。


  “大爺的,老子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弄出來了這麽一點可以用來消毒的合格酒精。就這不到一斤的量,你自己就能幹掉一大半,那老子還用什麽啊。更何況你丫的連高度酒精都敢喝,喝死了連累老子怎麽辦。”大驚失色的劉季,一邊向劉震衝去,一邊惡意的想著,同時嘴裏趕緊阻止端著酒就要往外走的劉震。


  “站住,你給我站住,那是我拿來消毒的,趕快給我。”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劉震警惕的把酒壺藏在身後,轉過了身子:“你說這酒是你拿來治病的?不是給你了一壇子嗎,怎麽就拿來這麽一點。”


  “就這麽一點。”追到門口的劉季,劈手從劉震藏在身後的手裏奪下來酒壺,沒好氣地說道:“你那一壇子什麽禦酒,就提煉出來了這麽一點東西。要不然你以為我想就拿這一點啊。還禦酒呢,淡的跟水似的,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被你給忽悠了。”


  說起這個劉季就來氣,昨天晚上在軍營裏混完飯食的他,回到了自己那座軍營裏的小房子後,劉季捧著那壇子辛辣了許多的酒液,本來挺高興的,以為自己這個學渣,憑借著夏姬八搞的糙做,成功的完成了實驗。結果接下來的再次提純,直接就讓有些膨脹的劉季原地爆炸。


  八遍啊,整整八遍啊。由於酒精濃度的升高,提升的難度讓設備簡陋的劉季隻想暴走。隻能靠著不斷的降低加熱時間,來控製酒精的提取濃度。後果就是,足足反複提煉了八次的劉季,才搞出這麽一點符合自己標準的消毒用酒精。至於剩下的那些兌了酒的白水,劉季直接就倒在了灶台裏,水份嚴重超標的酒液,澆在碳火上連點火花都沒有激起。


  拿到酒壺的劉季,回到了桌子旁邊,從懷裏掏出了一柄被麻布包裹著的手術刀。解開包裹的麻布,慢慢的把那柄手術刀,放進了那個大海碗裏,然後就用那個麻布,蘸著碗裏的酒精,仔細的擦拭著那柄手術刀。


  手術刀是今早猴子送來的,時間剛好趕上。這把不知道是镔鐵還是其他什麽材料做的小刀,極為鋒利。就是重量有些沉,並且刀身也不是劉季印象裏的那種銀白色,而是生鐵一樣的暗褐色,可精致的造型,也讓劉季愛不釋手。唯一比較遺憾的就是,將猴子的那把傳家寶刀坑來的唯一借口,沒有了。


  跟著劉季回到桌子旁邊的劉震,看著劉季在那用散發著濃烈酒香的美酒,認真的洗著那把小匕首,忍不住的呲牙:“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消毒,有什麽用啊,這麽好的酒,就被你這麽拿來洗刀了,真是太浪費了。


  拿起了做完消毒的手術刀,劉季理都不想理這個醫學白癡。連消毒的重要性都不知道,還一直在這瞎逼逼。就這一屋子的重傷員,沒錯,全都是重傷員,有的甚至已經在營中煎熬了將近十天了。輕傷的家夥們,要麽是身強體壯自己好了,要麽就是皮糙肉厚根本沒在乎。現在躺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傷重難愈,甚至是性命頻危的人。


  就算現在是深秋季節,溫度較低,傷口不容易受到細菌感染,但根本就沒有良好衛生習慣的他們,被一團不知道在哪裏弄來的布料,隨隨便便的包裹了這麽久,怎麽可能沒有感染惡化。傷口一旦化膿,在這個醫療手段極度欠缺的時代,輕傷也會變重傷。況且北荒那些遊牧為生的胡人,煉鐵技術本身就不怎麽好,如果被那種不知傳了多少人的兵器傷到,再感染了破傷風,那就更完蛋了。


  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些,劉季才非要把酒精搞出來,才敢開始治療的。否則感染化膿和被破傷風感染的傷口交叉傳染,劉季的小命基本也涼涼了。


  徑直走到一個胸膛受創的兵卒旁邊,劉季蹲下身子,抬起手先幫這位已經處於昏迷狀態的年幼士卒號起了脈。看著床上這張十七八歲的稚嫩臉龐,因為傷口並發症引起的發高燒,本就黝黑的膚色又透出一種病態的亮紅。


  “劉先生,二奎還有的救嗎?”一張和二奎有些相似的大臉,湊到了劉季麵前,同樣黝黑的臉上,迫切和害怕的表情詭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這是二奎的大哥大奎。”一直跟在劉季身後的劉震,在他耳邊輕輕的給他解釋道。


  小心翼翼的解開二奎身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麻布,劉季點了點頭,並沒有答話。直到把那層完全被血汙浸透的麻布,完全從二奎身上解了下來,劉季才繼續說話:“傷口已經完全感染潰膿,必須切除傷口處的腐肉,並且清理幹淨,否則他很難熬過明天。”


  “啊!”大奎已經帶著哭腔的驚叫,再次想起。“劉先生,那你一定要救救他呀!他還小,他才十七啊,請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啊。”驚慌失措的大奎,做就要給劉季跪下。嚇得劉季趕忙扶起了他:“趕快起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給將士們醫治傷勢的。”此刻的劉季,完全忽略了自己最初是要實習的目的。已經徹底被這些淳樸的行伍人打動了的劉季,現在隻想憑借自己傳承千年的華夏醫學,把這些幾乎已經踏入鬼門關的傷員們,從閻王爺的手中奪回來。“不過二奎的傷勢,現在必須馬上清理,清理完之後還要換上我特製的傷藥。然後我再拿一些退燒的藥物,你熬製一下,幫他服用。如果明天能清醒的話,那就完全沒問題了。”


  “哎,哎。”被攙扶著從地上站起身子的大奎,不停的低頭應和,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有些逃避似的沒敢繼續詢問,如果明天不能清醒,會是怎樣?


  攙扶起大奎之後,劉季再次坐在了床沿邊上,手中也舉起了那把黝黑鋒利的手術刀。周圍觀看的那些漢子們,這會兒更是一聲也不吭地盯著劉季。殊不知,看似坐在那裏,仿佛在觀察著如何下刀的劉季,現在也出了一點小小的狀況。


  “師父,救命啊,師父。我發現我現在有點暈血啊,怎麽辦呐師父?”鎮定自若的坐在那裏舉著手術刀的劉季,嘶聲力竭的吼聲在意識之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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