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天都塌了
餘然沒有第一時間回紅會醫院，而是先轉道去中心醫院，她怕母親也收到了消息，接受不了。
衝到中心醫院，母親果然握著手機流淚，看到餘然，她難過地說：“然然啊，你鄧爸爸沒了……懷安沒有爸爸了！”
餘然用力抱住母親，承受住母親的崩潰與無望，到了最後她也承受不住，與母親一起大哭。
兩天時間，她沒了兩個爸爸，徹底成了沒爸爸的孩子。
隻能強忍悲痛安排一切後續。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鄧譽早已沒有了其他親人，現存世上唯一能稱得上是親人的，是他的二叔公，二叔公已經八十多歲，餘然和溫九齡一起找到他的時候，他還笑眯眯的問她是不是鄧譽的閨女。
聽到鄧譽去世的消息，老人家一滴眼淚也沒流，而是從櫃子深處挖出了一張保留得極好的照片，交給餘然，說：“這是阿譽他爸爸臨死前交給我保管的東西，是他們家唯一的全家福，你拿過去，讓他們一家團聚吧！”
餘然捏著那張全家福，哭得不能自已。
“家裏早就給他留了墳地的，閨女啊，你把你爸帶回來，落葉歸根啊！”老人家這才落了淚，“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阿譽他算是好運氣啦，死了還能回家。”
“閨女啊，你爸爸是個很偉大的人，他做的全是他應該做的事，抓的全是應該抓的人，他上對得天，下對起地，中間對得起父母和良心。”
“不要哭，你要以他為榮呀！”
餘然哭倒在溫九齡懷裏。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出鄧家，屋裏卻突然蓬一聲悶響，兩人迅速跑回去，隻見二叔公倒臥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餘然放聲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的車，又是怎樣回的城，等她清醒過來，人已在醫院裏，溫九齡手臂的傷被揩到了，血從紗布裏滲了出來，殷紅的血瞬間灼傷了餘然的眼。
“阿九。”她輕聲開口，“我媽呢？”
“睡著了，韓嬌嬌和韓元寶在帶懷安和年年。”他也輕聲說，“餘然，別怕，一切有我。”
餘然別過臉，眼淚又一次落了下來。
韓正喜的後事辦得簡簡單單，除了餘青梅，幾個子女悉數到場，連葉如雪也來了，看了韓正喜許多，她對餘然說：“餘然，謝謝。”
餘然不想說話。
葉如雪又說：“你要小心鄭芳菲。”
說完帶著韓金龍離開。
餘然和韓嬌嬌以及韓元寶在山上呆了很久，下山時天空下起了雨，溫九齡撐著一把黑傘迎上來：“回去吧。”
坐到開足了冷氣的房車裏，餘然整個人都鮮活過來。
送走韓正喜就是鄧譽了。
鄧譽身份特殊，又是有關部門返聘回來的安全人才，他的告別會由官方主辦，家屬協辦，辦得很體麵，很熱鬧，許多聽過他名字或是聽過他事跡的人都來送別。
送行的人站了足足五六公裏，靈車經過的時候，餘然看到很多人都哭了。
二叔公說得沒錯，鄧譽爸爸對得起全世界，但這個世界欠他的，永遠無法補償了。
兩個小時後，餘然和餘青梅以及鄧懷安抱著鄧譽的骨灰盒回到了他的老家，楊桃村，把他與父母合葬在一起。
旁邊的新墳，是三天前過世的二叔公。
餘青梅依次教鄧懷安喊人，懷安一一喊完，最後抱住鄧譽的墓碑說：“媽媽，爸爸為什麽要睡在裏頭？懷安能不能陪爸爸一起睡？爸爸什麽時候回家？”
三歲的小朋友不懂何為生離死別，大人們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但小家夥自有自己理解的方式，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從此以後都看不到爸爸了，傷心得放聲大哭。
幾個大人死死忍住，尤其是餘然，她根本不敢哭，隻死死掐住雙手。
溫九齡握住她的手，讓她在他懷裏放鬆，餘然這才敢掉一下淚。
入了城，溫九齡被逼下了車，因為餘青梅始終認為他們家這一係列的不幸，都是溫九齡帶來的，鄭芳菲也一樣，認為所有的不幸，都是餘然帶來的。
她甚至覺得餘然一下子失去了兩個爸爸是咎由自取，如果餘然早些聽她的勸告早些與溫九齡分開，兩家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餘然與母親一起回到陽光半島，韓嬌嬌和韓元寶迎了上來，小聲的說年年剛睡著了。
“嗯。辛苦了。”
“大姐大，我們是一家人。”韓元寶說，“雖然我和我姐什麽忙都幫不上，照顧年年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
餘然扶著餘青梅在沙發上坐下，韓嬌嬌趕緊把睡著的鄧懷安接過來，抱到房裏，與年年睡在一起。
餘然喝了杯熱茶，身體慢慢回暖。
突然想起在二叔公那裏拿到了全家福，連忙將之拿了出來。
本來她是想把它放進鄧譽爸爸的骨灰盒陪他的，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
她覺得媽媽應該很需要這張照片，因為那上麵有她沒有見過麵的公公婆婆，那是懷安的爺爺奶奶，還有姑姑。
“媽，這是懷安爺爺奶奶的照片，等他長大一點了……讓他知道他的父親和爺爺奶奶是長什麽樣的。”
餘青梅小心翼翼地接過，眸光一直流連在照片上的鄧譽臉上。
她跟鄧譽重逢之後雖然天天見麵，後來還結了婚，可除了結婚時拍的那張證件照，他們竟然一張合照都沒有，鄧譽留給她的，全是證件照。
照片上是年輕的鄧譽，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目張揚，她還記得初見鄧譽的時候，他說，他要做一個有用的人，後來他去了參軍，一去就去了二十幾年，再重逢時，兩人都五十歲了，鬢邊都有了白發……
錯過了二十幾年，本以為終於能相守在一起了，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年，鄧譽再一次離她而去。
“媽，你還有懷安。”
“懷安會像鄧爸爸一樣出色。”
餘然輕聲說：“我和年年也會一直陪著你。”
餘青梅嗯了一聲，手指從鄧譽的臉輕輕摸過，視線跟著手指一起移動，落在旁邊的那名女孩子身上。
女孩長得很漂亮，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據說她是被鄧家收養的女兒，很年輕的時候就失蹤了。
但餘青梅總覺得，照片上女孩子的臉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