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來自兵家的戰書
見卞康記錄完畢。
司匡的目光重新放在不遠處那群瘦皮包骨、麵色枯黃、奄奄一息的流民身上。
準備再次呼叫。
“司公!司公!”
忽然,從稷下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喚聲。
司匡扭頭,望著聲音傳來的位置。
隻見衡胡騎著馬,向這裏快速疾馳。
“卞兄,衡兄來了,估計有大事相商,這裏就先交給你們了。”
卞康拍拍胸脯,笑著說道:“司公放心,有我兄弟二人在,流民定然可以安置妥當。”
一旁的卞知正襟危坐,也開口了,“敢問司公有什麽需要交代的嗎?”
“呃……”司匡沉吟半晌,淡淡地說道:“二位,請按照剛才的方式,挑選如下之人。”
“負責登記者、秩序維持者、糧食分發者、引導新來流民者……若還有其他需要人手的地方,二位盡管安排。”
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個念頭。
他又補充了一句,“請二位留意一番流民之中有沒有懂寫字、打鐵、木工活之類生活技能之人。若是有,讓他們進入地支組,等我安排。”
想要辦武器製作廠,必須要有足夠的工匠、人才。
黃河決口淹沒的麵積很大,應該存在木匠、鐵匠之流。
如今俠義之風盛行。
隻要予以恩惠,定然可以招為己用。
除了父母生養之恩外,還有什麽恩情比救命之恩大?
卞康神色端莊。
左手拿著竹簡,右手握著毛筆,嘿嘿一笑,“司公放心吧,我兄弟二人,會幫忙注意的。”
“多謝!”
司匡道謝之後,起身,離開座位,衡胡那裏走去。
……
一分鍾後,二人匯合。
……
司匡一步上前,控製住馬,抬頭,笑著問道:“衡兄,這麽急過來,可是有什麽事要交代?”
衡胡滿麵紅光,用力點點頭,縱身下馬。
右手伸進左袖中。
摸索一陣子,取出來一塊巴掌大小的鎏金小銅牌。
“司公,此乃太常丞給與的地契,請驗收。”
司匡接過地契,湊到眼前,細細打量。
上麵沒有任何圖案,隻有寥寥幾行字。
……
元光五年春正月初三
膠西國人士司匡買、換稷下北部土地四百三十一畝。
賣地所得皆已入府庫。
作契者大漢齊國臨淄城太常丞邱漢嬰。
……
司匡笑逐顏開,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那隻捏著地契的手被汗水浸濕了。
大漢不像後世——房產證、土地使用證相分離,此時,地契代表的就房產證。
有了這個,他就是大漢合法地主了。
從此,也算是封建社會地主階級一員了!
半隻腳邁進了統治階級。
司匡小心翼翼地把地契放進褡褳,對衡胡拱手一拜,“麻煩衡兄了。”
“不麻煩。”衡胡笑哈哈擺擺手,“太常丞交代了,分離田地的基石,七天內送到。”
司匡繼承原主人記憶之後,自然清楚基石這個東西。
凡是買地,除了隨身地契之外,還需要在田地附近埋下石製的基石。
基石呈長方體,通體白色。
上刻一尊人物,兩側還刻著連璧紋。
一般而言,不論是買賣還是繼承,凡是田地所有者發生轉移的情況,都需要主簿、修編等司掌文墨的小吏,以及亭長等小官作為見證。
由於這塊地是太常丞出售的,一切從簡,小官小吏都可以免了,不需要他們出麵,隻需按照地契原文本雕刻即可。
但由於選材運輸等原因,製作起來比較麻煩,製作時間會比較長。
司匡對此表示理解。
點了點頭,輕鬆回答,“這個不急。”
“不急就好。”
衡胡鬆了一口氣。
“哦,對了。”他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急忙說道:“還有一件事。”
司匡:“???”
衡胡麵色凝重,一字一頓,“良嶽回來了!”
“良嶽?這人是誰?”
衡胡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他是兵家年輕一輩第一人,雖年僅二十九歲,但卻立誌領兵出擊匈奴,創大漢百年安穩。”
司匡嘟囔著嘴,低著頭,搖了搖,什麽也沒說。
這個人,沒聽說過。
當今大漢,兵家年輕一輩第一人,他隻認衛青!
衛青之後,隻認霍去病。
除了衛、霍之外,漢武時期,再無兵家。
一個無名之輩,竟然讓衡胡這麽激動。
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衡胡像是司匡肚子裏的蛔蟲,直接猜到了其心中的想法,嘿嘿一笑,“司公可是在懷疑良嶽之能?”
“有點。”
“那正好!”
“哦?”
司匡詫異,挑了挑眉。
什麽意思?
什麽叫正好。
等等……
乍然。
他腦海中閃過一道精光。
不會是……
感覺心中猜測的符合度越來越強烈。
他眼睛眯得越來越厲害,直接成了一條縫。
衡胡鬆開握著韁繩的手,狡黠一笑,左手伸進右邊袖口。
一個呼吸之後,掏出來一塊棕黃色的帛書。
遞過去,
聲音朗朗。
“司公,鄙人奉良嶽之托,前來傳遞戰書!”
“諸子百家——兵家·良嶽,欲以兵家之道,對君發起挑戰!”
“若良嶽勝!諸子百家勝!”
“若良嶽敗!則兵家自愧不如!”
他微微一頓,目光灼灼,瞅著臉色發黑的司匡,高呼,“公可敢接下?”
司匡呆若木雞:“……”
諸子百家之戰都過去半個月了。
現在又要比試,成何體統?
自己不要麵子的嗎?
老老實實認輸就這麽難嗎?
自己目前急著建房子、賺大錢、買爵位、當地主。
哪有功夫理會這種小打小鬧。
衛霍成名之前的兵家,有能打的嗎?
如果有,大漢何故對匈奴一直忍讓?
早就出兵,直抵龍城了。
自從掌握《孫子兵法》、陸遜的戰鬥記憶後,大漢兵家之人在司匡眼裏,隻不過是紙上談兵之徒罷了。
沒有經過實戰的兵家,屁用沒有!
想成為真正的兵家,先真正帶兵打一次仗再說吧!
衡胡輕聲呼喚,“司公意下如何?”
司匡沒有接過來。
而是抬頭,搖了搖腦袋,直言,“吾不感興趣。儒家都輸了,兵家,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啊!”衡胡激動地拍拍手,“我和良嶽那小子也是這麽說的,可是,他依舊不甘心,非要比試。”
司匡揮揮手,轉過身,眺望遠處登記的流民,“鄙人現在隻想建設稷下學裏,其他的,都不感興趣。”
“如果有彩頭呢?”
“唰!”猛地把頭扭回來。
“什麽彩頭?”
“嘿嘿嘿嘿嘿嘿。”
衡胡笑得越來越燦爛。
和司匡待的幾天裏,他已經摸清楚這個狂生的脾氣了——在性命無憂的前提下,追求利益。
隻要價錢合理,哪怕是未央宮,也敢闖!
因此,隻要彩頭吸引力足夠,這場比試,總會答應。
他作為諸子百家之人,很期待司匡對付兵家時候的風采。
是贏是輸,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會拿出什麽樣的理論!
當日對抗小說、農、儒家時候的理論,可是,讓三家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如果兵家也能從比試中有所收獲,說不定真的可以把匈奴打穿!
衡胡麵帶潮紅,右手握拳,抵著嘴巴,咳嗽幾聲,清清嗓子,“咳咳咳咳……’”
喉嚨清理的比較舒服了。
他笑容不減,聲音朗朗,“良嶽聲稱,此次比試,他願拿出先祖所留《素書》原本作為彩頭。公若獲勝,《素書》盡管拿走!”
司匡眉頭緊蹙,絞盡腦汁回憶這本書的相關信息。
這本書的名字很樸素。
不想儒家經典。
說是道家吧……又沒怎麽聽過。
既然是兵家祖傳之物,應該是兵書吧。
叫《素書》的兵書……
這段記憶,就在嘴邊,可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急死了。
司匡擦了擦額頭上被寒風吹涼的汗珠,吧唧一下嘴,“這本書的名字,怎麽這麽耳熟,衡兄,可否提點一二!”
衡胡眼中掠過一絲得意,屁顛屁顛的提示:“嘿嘿嘿,這可是我大漢第一兵書!”
大漢第一。
範圍鎖定了。
他口中的大漢,指的是西漢。
而西漢最強的兵書,貌似隻有一本。
司匡一個激靈,想到了答案。
雙眸中金色光芒愈加強盛,呼之欲出,“不會是……”
雖未說出,但衡胡心領神會,笑著點頭。“沒錯!七十年前,這本書被世人稱為《黃石兵法》。”
“轟!”
司匡腦海炸了!
真的是這本書。
兵家的彩頭,過了吧?
《素書》的主人貌似隻有兩個。
黃石公,張子房。
如果是原本,那豈不是張良所留?
良嶽姓良。
難道是……
倏忽,一段信息從腦海中閃過。
張子房有兩個兒子:張不疑、張辟疆。
前者犯罪,把侯國弄沒了,成了守城更夫。而後者,在建議丞相陳平迎合呂後,便跑去了上黨,改姓良。
這麽說,這個良嶽,是張辟疆的後代?
張良的後裔?
司匡嘴裏發幹,咽了口唾沫。
《素書》原本,總比匡章手書值錢吧?
這可是輔助劉邦打天下的兵書!
原本蘊含的氣運點……
最少也得四百點吧。
“呼!”
他的故意逐漸加重。
看來這個比試,非去不可了。
隻要贏了,在下一次交換中,可換《齊民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