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如果世界是個陰謀...
張平凡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這個同道中人，倒不是他被說服了，而是這無盡的藤蔓著實讓他有些體力不支，與其說他是自願的，更不如說他是被迫答應。
按照聲音給的指示，張平凡在古榕的背後看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跟他一樣被困在這裏的‘可憐蟲’。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中年男人，長著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長長的胡須拖到胸前，慈眉善目的樣子跟這古榕還有幾分神似。
長須男人盤坐在一片由樹根形成的天然木座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來啦。”
張平凡點點頭，兩人的對話一點都看不出是剛剛認識的樣子，反倒如同好久未見的老友。
張平凡沒有坐在長須男子的身旁，而是在他對麵站定，後者也不介意，笑道：“戒備心還挺強，不過我理解你，經曆了幾個試煉如果沒有一點警戒的話怕是也走不到這裏。”
“你是誰？”
長須男子攤攤手：“如你所見，一個可憐的殘廢。”
張平凡這才看到，這長須男子哪裏是盤坐在這裏，腰部以下全都是樹根，整個人就好像長在了這棵榕樹上一樣。
“怎麽會這樣？”人跟樹長在一起張平凡還是第一次見。
長須男子對此到沒有覺得冒犯，反而一臉灑脫：“如果你在這裏被困的不知道歲月，身體漸漸腐朽，為了活下去你也會選擇這一步。”
張平凡神色一凜：“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反而，我還會告訴你這裏的一切。”
對於長須男子的友善，張平凡暗自退後兩步：“你想要什麽？”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他這都想不明白，那他就是個白癡。
將他動作盡收眼底的長須男子沒有戳穿他的小動作，反而十分欣賞：“很好，你能有這樣的警惕性我也放心把一切都告訴你，或許有千年，或許有萬年，我見過太多太多的試煉者，可有的人出去了，可有的人卻長埋於此，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死了，能夠幫我完成這件事的人，必須是個活人，隻有他們才能救我。”
“我可以將這裏的一切都告訴你，甚至還可以給你一場機緣，作為回報，你必須將我的消息告知給西袋狸族。”
“你是西袋狸異人？”張平凡有些驚訝，在異人所的時候他為了自己麟貂的身份曾經翻閱過生物滅絕史，在麟貂的後麵一頁寫的就是西袋狸。
西袋狸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滅絕，關於西袋狸的描述是這樣的，形似鼠，短尾尖頭，後肢發達，身上帶有白色條紋，主要以其他鼠類當做食物，還會吃一些昆蟲之類的生物來補充體內營養，跟其他袋類生物相同，他們的行動方式也是以跳躍為主，而西袋狸異人更是以雙腿最為主要，可現在呈現在他麵前的竟然是一個死去雙腿的西袋狸異人？自己是捅了珍稀動物的窩了嘛，怎麽接二連三已經滅絕的異人都能被他遇上。最讓他覺得詫異的是，這個家夥竟然說他在這裏呆了千年萬年，正常的西袋狸就算是異人也活不了這麽久，難道跟他連接在這古榕上有關？
“你怎麽這個表情？”長須男子對張平凡的反應覺得疑惑，張平凡猶豫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據我所知，西袋狸一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滅絕了。”
“什麽！滅絕了！”胡須男子表情激動，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良久後，神色猛地頹廢下來，眉宇之間盡是悲愴。
“罷了……罷了，這或許就是命吧，我為族內苦苦尋找長生之道，現如今長生已尋，可族人卻……哎……”
張平凡也聽明白了，西袋狸本身壽命不長，這位長須男子應該就是曾經想要為自己的族人尋找如何能夠延長壽命的辦法，類似的做法其實在每一個種族中都有過，就連當年的千古一帝不也是癡迷於長生之道，沒有人會拒絕壽命太長，畢竟漫長的時間足以將一個種族推向巔峰。讓他注意的是，這長須男子竟然說已經尋到了長生之道。
難道……張平凡看了眼他身後那棵生命古榕。
“嗬嗬，你也發現了吧，沒錯，這棵生命古榕就是我找到的辦法，隻要能夠拿到古榕的樹心栽種在族內，就能讓每一個族人憑空多出千年的壽命，甚至連上麵葉片都是延長壽命的藥材。”
千年壽命！張平凡驚了，他所在的國度也不過五千年曆史，這古榕的樹心竟然有如此神效。
長須男拍了拍自己已經不存在的下身說：“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本來早就應該死了，可就是靠著這棵生命古榕這才苟活於此。”
“多謝你，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告訴我原來我這麽長時間的堅持終究還是一場空。既然我的要求你已經達不到，那我也沒有什麽牽掛了，咱們之前的約定依舊成立，我將一切都告訴你，隻要你將我的屍骨帶回西袋狸族的原址，讓我落葉歸根。”
長須男話語中散發著一股死氣，漫長歲月的等待，唯有家族的傳承支撐著他堅持到了現在，可現在信念崩塌，一介殘廢自然不想如此苟活。
看到他這個樣子，張平凡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死了他還是解脫了他。
“前輩您說。”張平凡答應下來，見狀，長須男摸了摸身後的古樹，眼中流露出追憶之色，時間一晃回到了數千年前。
當初的長須男本是意氣風發的西袋狸族的天才，族內不惜一切將他送入拜月一族的試練塔，隻是因為這裏有著長生的奧秘。
跟張平凡不同的是，長須男是一步步試煉，直到第五個試煉場景這才遇到了這片生命森林。
按照試煉的劃分，第五個，就是五品領域，以當年長須男的歲數也就跟張平凡差不多大，竟然已經達到了五品領域，可見上古時期的異人是如何的鼎盛。
當他尋到這裏的時候欣喜若狂，本以為能夠讓族人長生不死，成為異人中的翹楚，誰知道這裏看似沒有危機，但危機卻無處不在，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密林，真正的樹隻有這一棵生命古榕，所有你看到的樹木全都是古榕的根係所化，人家是獨木成林，而這裏確實孤木成森。
長須男想要切開古榕取得樹心，卻被整片森林攻擊，那一刻所有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全都具備極強的攻擊性，他們拚命的阻攔長須男。
作為五品領域的擁有者，這些毫無威脅的生物對他自然造不成什麽傷害，可讓他絕望的是，這些動物竟然無法殺死！
哪怕自己已經將一匹野狼打成肉泥，在古榕生命力的加持下它還是能夠重新複活過來繼續攻擊他。
就這樣，這一場戰役，足足打了一年的時間，最後的最後，長須男落敗了。
敗給了無盡無止的消耗，而當時的古榕也枯黃了近一小半的樹葉，那些都是生命力的損耗。
“我被那群野獸生生吃掉了下身，如果不是在關鍵時刻我放棄了自我，將身體與生命古榕融合到了一起，或許我也變成了他們的糞便。”
說起這段悲痛的曆史，長須男的聲音沒有一點情緒，或許作為掠奪者本身就應該具有這樣的覺悟，又或許因為時間的沉澱讓他放棄了這段仇恨。
張平凡就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盡管對方講了半天也沒有講到重點，可他也依舊耐心，不得不理解，一個被困了已經忘卻了時間的人，見到一個活人還能夠如此淡定也算是不容易，要是換做自己，非要說個三天三夜才能了卻這麽長時間的寂寞和孤獨。
長須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多謝，這麽多年，我第一次對別人講起這段曆史，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憤恨不甘，再往後就是迷茫惆悵，到了現在，我心裏隻有族人，現在族人也不在了，我的意義也就沒有了。生命古榕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但他也是一個囚牢。”
“實話跟你說，生命古榕的意義就是生命力，恰恰也是因為這些生命力，它終生也無法成為一個異人。”
“為什麽？”張平凡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正常一朵花草被這樣生命力的滋養百年都能夠成精，又何況這裏的生命力何止千萬。
長須男笑了：“你可知道過猶不及這個詞？”
“這世界上本就有許多逆天之物，南海有座孤島，每百年浮現出來一次，人稱蓬萊，更是被譽為仙島，可我卻親眼見過，那不過是一隻玄龜沉睡百年出來換個氣罷了，他的壽命足以支撐萬年，可他終生無法化形，試問如果這樣一個生物變成了異人，那他能有多強？這天地間可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長須男的幾個問題問的張平凡啞口無言，是啊，自己光想著這些生物的強大卻忽略了這個世界的承載力。
“這天地間看似沒有神明，但卻有屬於自己運行的規則，一旦超出了規則，便會受到束縛，甚至於毀滅！你當真覺得這些東西就能夠跳出規則之外，哈哈哈，除非他們自成一界！”
長須男言語間盡是對著世間規則的譏諷，其實其中蘊含的更多是自己知曉那麽多卻無緣探尋大道的不甘。
而他卻不知道，他的話在張平凡的心中翻出怎麽樣的滔天巨浪！
“跳出規則之外，自成一界？屬於自己運行的規則……混沌！十八層地獄，京都十八號！”
張平凡腦海中蹦出當初在京都十八號看到的那個畫麵，灰蓬蓬的一片被人生生劈開，混沌的守護卻無法阻攔對方的進攻，最後隻能被迫隕落，將自身本源分化萬千尋找重來之日。
他一直都想不通，管中窺豹便能看出混沌當年是一個什麽層次的存在，況且在屬於自己的空間中他竟然能夠被一個外來的異人打敗，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對方還做到了，而混沌的本體還被做成了一個用來囚禁罪人的監獄，對外更是成為了惡人的歸屬，這到底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必然的結果。
他的瞳孔逐漸放大，有這樣一種可怕的可能性，當年的混沌也屬於那種逆天而修的存在，為了規避規則的束縛，他選擇在體內自成一界，可在界麵還沒有完全形成的時候被規則發現，於是派出了使者斬殺混沌，而他所煉製的小世界自然而然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附屬品，如果把整個世界比喻成一個皇帝的話，那麽他們就是寄生於這個皇帝的臣民，現在有一個大臣不甘於服從，想要自稱皇帝，世界當然不允許，於是將兵權交給他人代為行使，如果有一個完整世界的力量加身的話，擊敗混沌也就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真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那麽自己的存在又有什麽？上天是否真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那自己的命運是不是還在按著某一個劇本來進行，這一切到底是不是楚門的世界！
從外界來看，張平凡表麵雖然沒有什麽特別，可是身上的氣息卻是起起伏伏，就連長須男都不禁多看他幾眼。
“我見你的氣息應該在抱神左右，想必現在應該是在為了誕生領域而苦惱吧，接下來我會賜予你一個天大的機緣，對此我奉勸你一句，一定要循著規則行事，不然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
規則？如果我的人生就是一個被安排好的獨角戲，我憑什麽按照別人的規則來生活。
當年的混沌敢於打破規則，隻是在最後時刻失敗了，但我想我是他一定會想盡辦法來彌補這個錯誤。
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跳出這規則之外，當年混沌能做到的，我也能，他做不到的，我也要做到！
隻有把這個世界踩在腳下，我的命運才能被我把握住！
“或許有一天……當我踐踏規則的那一刻，姐姐……也會活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