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明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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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凝固，見洛輕雲眸色變冷，杜若一怔，輕聲回道：“這一大早出了這麽大的事，自然沒人注意她去哪了，難道？娘娘懷疑是洛輕容嗎？”


  洛輕雲思忖一番，又搖了搖頭：“不確定，但第一個想到的隻有她！”


  “娘娘，可還沒有真憑實據，誣陷您的也許另有其人。您先別妄斷，不如再好好想想，這件事非同小可，或許是瀅妃，又或許是阮貴人，畢竟她們一向與您作對！”半夏分析著，又顧慮的壓低聲音：“若是阮貴人還好，就怕是瀅妃，畢竟.……瀅妃身後還有個太後。”


  洛輕雲皺了皺眉，阮香君倒是不太可能，雖然她野心勃勃，可這後宮還沒有她的一席之地，而阮家算是明理，隻要有阮玉珩就不會縱容她做這種事。至於瀅妃和太後倒是很有可能，皇上要封她為後，她們怎麽可能不有所動作，可這件事洛府下人絕對不敢多言，沈氏如今還等著洛輕容回府，暫時也不會做出這蠢事。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洛輕容最可疑，不過半夏的話倒是提醒了她，洛輕容或許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霞暉殿的門被推開，門外的宮女和太監一臉驚恐的攔著她，她還是闖了進來。洛輕雲回眸望去，見江若琳站在門前，情緒異常激動。


  她語氣平靜：“杜若你們先出去！”洛輕雲斂神，緩緩走到軟塌前坐下，不急不慢道：“請江貴人進來，你們在門外候著，不準其他人靠近！”


  “諾！”杜若俯身退出，在門前又與江若琳行了一禮。


  江若琳醞釀一番長舒一口氣，走到她麵前，徑直站著，卻一言不發。


  洛輕雲拂袖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江貴人還是坐下說吧。”


  江若琳一眼都沒有分到那杯茶上，理了理情緒，聲音卻還是微微顫抖：“你果然認識他！難怪你總在我麵前故意說那些話，你與他配過冥婚？”


  洛輕雲沒有否認，江若琳見她如此反應不由一驚，她強自淡定：“你與他生前相識嗎？還是死後……你見過他的魂魄？冥婚會通靈嗎？還是你們可以見到。”


  洛輕雲淡淡一笑：“江貴人一來便問了這麽多問題，我該如何回答？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為何如此關心，宋子洆與你是何關係？”


  江若琳臉色煞白，卻死死的瞪著她：“回答我！你有沒有見過他！”


  洛輕雲點了點頭：“見過！”


  江若琳一怔，木訥的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死死的攥住一隻金簪。洛輕雲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金簪，又道：“他說總能見到一支金簪，應該就是你攥著的那隻吧，可不知為何他說見到你的時候會頭疼，偶爾，他還會變出一朵白色的梔子花.……他對我說，他隻會變出這一朵。”見江若琳木訥的眼睛漸漸瞪大，眼角已經淚水盈眶，洛輕雲又道：“但好可惜，他不記得你了！”


  “他在哪？他為何見到我會頭疼？他什麽時候見過我？”江若琳抓著她的肩膀，情緒失控的哭了出聲：“他在哪？讓我再見他一麵可好？”


  洛輕雲心中有些微動，回道：“或許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麽？”


  江若琳淚眼漣漣，不假思索道：“好！”她又忽的一頓：“但我不知道他為何會死。”


  “配冥婚時說是病重而亡！”


  “不可能！”江若琳眼神肯定：“他身子很好，從小到大都沒有得過什麽大病，怎麽可能突然病重而死，知道這個消息，我一直都不信！”


  “是麽？那他……生前是個怎樣的人？”洛輕雲語氣倏然柔和，心中卻很想知道，哪怕從別人口中。


  江若琳思忖，抿了抿唇，聲音微微顫抖嘴角卻漾起笑意：“他十五歲時就已經是京城景尚書院最出眾的門生了，隻是他一向桀驁風趣，又總是孩童心性，惹得許多姑娘都對他有心，但他卻無意，這點讓宋伯伯很是煩心。但他外表英俊，什麽不做都鋒芒畢露，再怎麽收斂，京城的姑娘還是喜歡去景尚書院外守著。他喜歡把頭發束的很高，喜歡穿一襲藍色錦袍，哪怕是寒冬也隻穿單單一件，他身子很好從小就很怕熱，所以夏天喜到河裏玩，宋伯伯拿他沒辦法便會派很多人守著。他的一切我都記得，我喜歡看他壞笑，看他爬到樹上摘果子扔給我，看他騎馬朝我而來，伸出手遞給我。我喜歡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喜歡他身上散發的淡淡木蘭香，喜歡和他去京郊玩，喜歡他抱怨我的頭發撩動他的臉，也喜歡那個送我金釵時害羞的他。”江若琳回憶著莞爾一笑，又似故意說這麽多，見洛輕雲神色怔忡，她含淚淡笑：“他是整個京城最耀眼的少年。”


  如她所願，此刻麵色不驚的洛輕雲，心下很是酸澀，她不是嫉妒，隻是羨慕又遺憾。遺憾她為何沒有遇到生前的宋子洆，那個束著高高的發冠總是穿著單薄，手心卻依然有溫度的他。那個像普通的大男孩的他，會爬樹下河，會騎馬射箭。她也想遇到那個清風明朗的少年，那個活生生的他。


  在她的印象中，宋子洆總是渾身冰冷，臉色蒼白，可他卻還是很愛笑。


  洛輕雲語氣平靜，臉色卻不好：“你與他是自小相識？”


  “嗯，記事起便相識，我長他一歲。我爹與宋伯伯很久以前還算是摯交。”


  “算是摯交？”


  江若琳冷笑：“嗯，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十歲以後就再也沒有去過宋家了，的確如此。因為官場的事，我爹與宋伯伯反目，那年開始我們兩家再無聯係。但我和宋子洆私下還在見麵，後來我知道我爹想送我進宮，我便與宋子洆說好私奔！”


  “私奔？”洛輕雲難以置信的重複道。


  “沒錯，但這件事是我乳娘騙了我，她告訴我爹以後，我便被我爹囚禁在江家，直到入宮再也沒有見過他。”她忽的苦笑：“再後來，入宮以後我不想爭寵，不想像她們一樣對皇上搖尾乞憐，祈求所謂寵幸。我隻知道我與他再也不能相見，我就像被囚禁在這個皇宮裏，一輩子也出不去，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宋子洆能好好的生活。還好，皇上不愛來後宮，皇上喜歡的人是那個冰窖的女人，知道這些我倒也心安。至此相安無事好些年，卻突然聽到他病重離世的消息，我怎會相信這荒唐的理由，他怎麽可能就這樣死了！”


  洛輕雲問道：“既然你也覺得蹊蹺，那會不會是你們江家從中做了什麽？”


  江若琳回眸，斥道：“不可能，宋伯伯官居京兆尹，我爹不敢對宋家做這等事。”


  “是嗎？”


  江若琳不像說謊，她進宮以後確實不可能知道宋子洆又經曆了什麽，此事隻有宋家人知道。倏然，洛輕雲望了望窗外，時辰不早，想到還要處理晨間的事，不由皺了皺眉。


  江若琳這人可信，她忽心生一計，道：“今日晨間，我聽聞宋子洆的爹死了，因為與我配冥婚的事，但我覺得此事定有蹊蹺。宋大人無辜喪命，宋子洆若是知道一定會很傷心，我必須要找到那個凶手，你要幫我。”


  “你知道是誰？”江若琳眸色一沉。


  “你隻要幫我一個忙！”她附在她耳邊：“你告訴瀅妃，其實這件事皇上早就知道了，但有人從中作梗影響了皇上要封後計劃，皇上正在追查。”


  “說這些有用嗎？你懷疑是瀅妃？”


  “你不必多問，你隻需要讓她去禦花園，但不要太刻意。”


  江若琳一頓，冷冷道：“這些年在宮中我與她從不講話，怎麽開這個口？”


  洛輕雲擠了一抹笑：“你想想辦法啊！”


  江若琳不悅的瞪著她：“我幫你這個忙，是為了宋子洆，但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他。”


  洛輕雲一頓：“先要查出他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