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百裏炎陽的心路曆程
百裏炎陽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這種不同既體現在性格上，也體現在他自從記事起就會使用的聖印能力。
他的朋友很少，包括百裏門的所有人都很少與他交流。
獨特的能力反過來更加深了他古怪的性格，與眾人的這種疏離感讓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也許是因為處理門派事務繁忙，也許是為了應付王國對能力者的迫害，又也許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名養子，百裏山陽很少過問他的事情。
所以從很小的時候百裏炎陽就知道百裏門不是自己的家。
隻有一人例外，百裏山陽的親生兒子，百裏輝陽。
同他的父親不同，百裏輝陽性格溫和，為人正直善良，並且從小就對百裏炎陽非常好，即使知道他有奇怪的能力仍舊願意做他的朋友。
兩人共同成長，百裏輝陽給了百裏炎陽無限的關照。
至今他回想起來仍舊認為，如果沒有百裏輝陽，那個幼小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度過漫長而又孤獨的童年。
在百裏炎陽的心裏，他不認為百裏門是自己的家，也不認為百裏山陽是自己的父親，但卻一直打心底裏認為百裏輝陽是他的哥哥，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十歲那年百裏門發生了一件大事。
如果曾經的記憶可以看做是一場夢，那麽那件事就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百裏山陽結識了一幫神秘人。這夥人的穿著不同，語音不同，甚至行為方式都非常特別。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些人來自蒼穹帝國。
這些帝國的人受百裏山陽的委托進行一場實驗，要將一塊強大的結晶植入人體，借此獲得強大的念能力！
用於實驗的人選最終選定為了百裏輝陽。
而那塊念能力結晶，百裏炎陽同樣在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竟是來自赤荒大陸極度危險的怪獸！
……
那是一場噩夢，讓人回憶起來汗流浹背全身發冷的噩夢！
空無一人，不見人動，不聞人聲，甚至連樹葉都不動，因為連風聲都隱去了。
一連數天，整個百裏門就像被封印。
或是被魔鬼屠戮帶走了所有生命。
——這就是百裏炎陽關於那件事的全部記憶。
他至今還記得蜷縮在空無一人的角落，瑟瑟發抖。害怕到冷汗直流，不敢發聲……
噩夢回憶起來都是悄無聲息的。
那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大風刮過，抹去了所有痕跡，一切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就像那件事從未發生過，就像人間蒸發。從此百裏炎陽再也沒有見過百裏輝陽。
那間空蕩蕩的房屋，年幼的百裏炎陽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中仿佛殘留哥哥的幻影，他就在這裏，坐在桌前讀書，陪他玩遊戲，教導他念能力，陪他玩耍。
他就在這裏，哪怕不在這裏也在他的心裏。
……
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他已經長大成人，百裏輝陽永遠定格在那個夏天，永遠是個少年。
百裏炎陽終於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
那個神秘的實驗失敗，百裏輝陽死亡。
這就是百裏門禁林中那個山洞裏發生的全部事情，也正是因為這個實驗，那個山洞附近成為了禁林。
……
又過了許多年，他又知道了另一件事。原本選定的實驗人選是他百裏炎陽，百裏輝陽為了保護他甘願成為實驗體。為了這件事，他甚至和父親百裏山陽大吵過一架。
百裏炎陽因為這件事與百裏山陽決裂，原本名存實亡的“父子”關係連“名”都沒有了。
百裏炎陽離開百裏門雲遊天下，隻是偶爾會回去一趟。有時是幾個月，有時甚至是幾年。過程中修煉念能力，廣交天下友人，同時他也一直在試圖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見識了許多人與事後，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花紋，花紋擁有的能力是如此的獨特，整個國家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擁有。
慢慢的他將自己的身世之謎確定在了二十年前，也就是百裏山陽為首的一批人進行的那次遠洋冒險之旅。
百裏炎陽的成長過程是孤獨的，至少在他下山前這種孤獨一直伴隨著他。
但是他的成長經曆卻不是坎坷的，因為他天生就是一名強者，擁有強大的能力，更有強大的內心。在百裏門時如此，雲遊天下時亦是如此。金陽王國十大念能力高手“百裏氏無名”從他下山後沒多久就已名揚天下。
百裏炎陽結交了許多朋友，其中不乏王國的權貴階層。不久便做為第一批遣蒼穹帝國使者被送去了雲荒大陸。
視野的開闊與閱曆的增加，也讓他越來越習慣於獨立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
既包括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也包括生命短暫如同曇花一現這種哀思。
古籍中記載自人類誕生伊始便伴隨著戰爭。人類會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殘殺，對付同類的手段比對付其它生物花樣還多。
也許是因為童年的經曆，也許是因為特殊的身份，也許是對問題的思考方式不同，讓他自始至終與身邊的人有一種剝離感。在閱讀了大量的書籍後，這種遊離於世人之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是誰？身份的問題愈加讓他感到痛苦。如果不能弄清楚這個問題，就無法將任何事情進行下去。
可以說他在金陽王國的人生一直伴隨著這條主線。直至在白易與歌圖的幫助下順利到達赤荒大陸。
雖然他沒有停止探索的腳步，但始終沒有任何進展，最終他的尋根之旅在與白易重逢後畫上了句點。
白易的話在他心裏引發了一場大地震！
他為他解開了那個最大的謎團，聖印之謎。他的身世隨之真相大白。
起初他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直至隨他到達環形山，才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間石室竟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心跳加快，思緒飄遠。曾經反複出現在他夢中的遠古呼喚在腦內引發轟鳴。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許多事。
正是在這裏，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一場大火。
“爆炸，劇烈的爆炸，像山一樣大的房子，燃燒的大火……怪物，數不清的怪物，巨大無比，恐怖的怪物，成堆的屍體，還有一地的白骨……”
曾經在百裏門，宗師古炎手下的特質係能力者王業侵蝕了百裏山陽的念氣，窺探了他腦海中的記憶。他描述看到的內容時的那番話言猶在耳。
原來王業口中的大火就是指這裏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像山一樣大的房子，指的就是環形山的飛船。數不清的怪物一定就是指這裏的念獸……
百裏山陽藏在地閣中的航海日記中被撕掉的那幾頁，記載的正是他們從赤荒大陸帶回的東西。
他們不想讓人知道帶回了什麽。而百裏炎陽曆盡曆盡千辛萬苦，這一刻終於知道了他們帶回了什麽。
就是他！
他們帶回的東西就是嬰兒時期的他！
“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將他的身世帶進了棺材，害他蒙在鼓裏這麽多年……”
這是百裏炎陽在得知真相後的第一個想法。
而第二個想法便是想要殺了他。沒能手刃這個一切禍端的始作俑者，讓他後悔萬分！
身世的謎團解開，搖搖欲墜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崩塌！
百裏炎陽終於知道了他為什麽與眾不同，因為他並不是真正的塵荒星人。
同時他也知道了塵荒星人即將與擁有聖印能力的生物爆發戰爭。
那麽他，擁有人類之名的百裏炎陽，做為生長在人類社會的聖印使者又該做出怎樣的抉擇呢？
百裏炎陽心底一直有一個想法根深蒂固，就像與生俱來。
百裏門人從小到大對他冷漠的態度，特別是百裏輝陽之死給了他極大的衝擊。以及後續前往蒼穹帝國的經曆，閱讀的史書更加深了他的想法。
他始終覺得人類沒有什麽了不起。
肮髒的靈魂，脆弱的外殼，思想頑固不化，自私自利，蠅營狗苟……無論從哪點看都是一種非常低級的生物。
他從小在人類社會長大，以此為恥！
所以當他從白易口中聽到人類各國為了應對赤荒大陸的危機聯合起來時，甚至有種抑製不住的笑場衝動。
決定了自己的立場，那麽如何處置自己的這位摯友呢？
白易，無論他知道的事情，還是他的能力，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都是極大的障礙。
盡管他與他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他的容貌與性格都很合他的口味。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他們可能是一生的摯友。
但這就是現實，他別無選擇。殺死一個信任自己的人輕而易舉。
塵荒星人沒有什麽了不起，比起擁有強大聖印能力的聖印使者根本不值一提。
塵荒星人類的曆史都是虛假的，即使真相被掩蓋也遮掩不掉殺戮的血腥味。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重複他們曾經所做的一切。
曆史就是一場輪回。世界觀再怎麽宏大，哪怕放眼整個宇宙，萬變不離其宗。
就比如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成為不了勝利者，就成為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