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顏章
當顏章從角落裏的沙發上驚醒，起身時看到對麵坐著三個人。
他又掃了一眼房間，最後望向窗外。
人是陌生的，也不知身處何地。
但是白易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驚訝，卻沒有看到慌張。
帝國議會眾議長顏章，身材高挑卻不瘦弱。相貌俊朗，儀表堂堂，胡子刮得幹幹淨淨。他坐到床邊時腰板自然挺直，一頭短發，盡管是剛剛醒來卻顯得非常精神。
白易猜測他的年紀隻有四十多歲，這個年紀坐到帝國眾儀長的高位，是很不可思議的。
顏章穿上了床頭準備好的外衣，罩在睡衣之外。他似乎對胸前的徽章顯得很介意，用力撕了一下，卻沒有撕下來。
歌圖說：“你好，顏議長。我是自由之翼組織的首領歌圖。”
顏章點點頭，就像對下屬的發言沒有異議那樣。
歌圖推了一下桌麵的茶盤。白易會意，將茶杯端到了顏章麵前。
顏章從窗外的收回視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味道怎麽樣？”
“說實話，比較一般。”
“沒能讓您滿意，非常抱歉。”
“你想讓我滿意？”
“最好是讓我們彼此都滿意。”
“那恐怕，不能隻是一句道歉了事吧？”
“我想先請教一個問題。顏議長，你認為念能力起源於哪裏呢？”
“念能力是種非常特殊的能力，無論它起源於哪裏，都是與帝國科技為主的工業文明背道而馳。如果這種能力失控，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
“你所說的嚴重後果，就像帝國現在對能力者所做的這樣？”
顏章沒有回答。
歌圖說：“關於念能力起源，有一種說法，說它來自實驗室。如果這是真的，被自己所造之物反噬，算是自食其果吧。”
頓了下，他又說：“還有另一種說法，念能力者才是這片大地的原主人。”
“什麽意思？”
“念能力者是原住民，天族人才是外來者，這才是帝國真正害怕的，對吧？”
“我覺得探討這種事沒有意義。”
“我覺得意義很大，因為它關乎能力者與帝國是否存在和平相處的可能。”
“我不認為弄清念能力起源就能使雙方和平相處，更對弄清念能力起源這件事表示懷疑。”
“是的，關於念能力的起源迷霧重重。那麽顏議長，你覺得要怎樣做才能讓能力者與帝國和平相處呢？”
“相互理解，我正在為此努力。”
一時沉默。
歌圖又問：“弱小和無知不會導致滅亡，傲慢才是！”
顏章眼神一變：“你想說什麽？”
“帝國是否覺得這顆星球，塵荒星，其上的一切盡在掌握？”
顏章再次沉默。
歌圖說：“我曾經聽朋友講過一個故事。有一間養殖場養了很多隻雞，每天上午八點準時投放飼料，這種情況持續了一百天。有一隻雞發現了這個規律，他表示每天上午八點它們必定會得到食物。後續一段時間證明了這一點，這一發現被奉為了真理。這隻雞因此受到尊敬。突然某一天的上午八點它們沒有等來食物，而是等來了屠宰場的工人。這就是我想說的——眼見未必為實，被愚弄未必是因為不夠聰明，而是因為眼界受限。”
歌圖繼續說：“所以關於念能力起源還有第三種說法，源於赤荒大陸！”
“那片未知的大陸？”
“是的。”
“你有證據嗎？”
“就是因為沒有證據，今天才將你請到這裏。”歌圖說，“念能力起源於赤荒大陸，也許是能力者與帝國和平相處的基礎——因為我們也許麵臨共同的威脅。”
顏章的目光望向窗外。“對於赤荒大陸的探索一直在進行，帝國現有的科技無法進行遠距離大規模的人員與物資的投送。因為天劍峰與廣闊海洋的阻擋，探索赤荒大陸一直困難重重，始終沒有任何成果。最近發回一些新的報告，帝國對赤荒大陸進行了新的評估。一部分人認為遠隔千山萬水，構不成威脅。一部分人認為威脅是真實存在的。”
歌圖問：“後者包括你嗎？”
“是的。”
“很榮幸，我和您的看法一致。”歌圖說，“我知道顏先生是希望所有人類種族和平相處的有識之士。我一直認為無論是科技還是念能力都是人類的共同的財富。人類還未完全征服這顆星球，未知的大陸潛伏著未知的威脅。當災難降臨，帝國科技會拯救人類，念能力也會。目空一切的下場是悲慘的，內耗是很可怕的，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破。無論是探索未知大陸還是探索宇宙星空，人類應該聯手共同開創未來，而不是局限於眼前狹小空間。就像那間養殖場，當虛假的真理被戳破時，就輪到劊子手登場了。”
“我讚同你的觀點，人類理應和平相處。”顏章說，“但是關於赤荒大陸的威脅是否存在，這就是帝國鷹派與鴿派產生分歧的真正原因。”
“我的回答是赤荒大陸的威脅不隻真實存在，甚至已經滲透到了雲荒大陸。”
顏章盯著歌圖看，眼神驚訝：“這次你有證據？”
“我的部下在執行任務時發現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歌圖簡明扼要的向顏章講述了一遍發現聖印的經過。
白易將歌圖手中的資料轉交到顏章手中。
顏章看到照片中的人一眼就認出了他是霍華。他在人力資源部任職，這是一個閑職，但已經屬於帝國政府中層人員。
他花了些時間認看完了資料，眉頭緊鎖。
精神控製能力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聖印……擁有精神控製能力的人潛伏在帝國政府？你的意思是說這種能力來自赤荒大陸？”
歌圖說：“繼念能力之後，又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從赤荒大陸向人類世界漫延，這種解釋你是否覺得合理呢？”
顏章沒有出聲。
歌圖問：“你知道燎組織嗎？”
“知道，在帝國搞破壞的恐怖分子。”
“燎組織中的成員都是帝國研究所逃出的變異人。霍華受聖印使的控製，間接利用了變異人對帝國的仇恨阻止了帝國的科研實驗。真正在搞破壞的是這名聖印使者。”歌圖說，“我們通過你的行程知道了你的住處將你綁架到了這裏。你是否好奇我們是怎麽知道你的行蹤的？”
顏章的表情變了。
“有人出賣了你的情報。因為你想促成能力者與帝國和平相處。這不符合聖印使者的利益。阻止帝國的科研實驗，殺害有影響力的帝國科學家，都是不想讓帝國變強。他是個堅定的鷹派，想要挑撥帝國與能力者之間的關係。當然也想除掉影響力極大的鴿派領袖，也就是顏議長你本人。”
關於赤荒大陸的威脅，帝國內部爭論不休。顏章雖然是支持者，卻始終拿不出證據。因為沒有證據也讓他對此事半信半疑。
此刻當他得知擁有“精神控製能力的聖印使者”已經潛伏在帝國內部，就在他身邊時不禁為之色變。
於是他又拿起了剛才放下的資料。
“神秘……未知的力量在挑撥人類的關係？”
“除神秘未知之外，還非常強大。”歌圖說，“挑撥的人類關係主要是能力者與帝國。”
“擁有精神控製能力的綠色聖印？”
“綠色聖印是當前我們發現的，至於有沒有其它顏色不得而知。”說完，歌圖又問，“我所說的聖印使者，你是不是以為他是人？”
“什麽？”
“是的，它也有可能是某種非人生物！”
顏章表情再次發生變化。“你不會是說帝國政府內部隱藏著一隻非人生物，而我們還沒有發現吧？”
“非人生物偽裝成人類很奇怪嗎？”
顏章語塞。發了會呆，他忽然搖起了頭，“好吧，不瞞你說，霍華是我的同事，我認識他。雖然不是很熟卻有過多次交流，他的死因是因為意外。實話實說，你說的有精神控製能力的聖印還有聖印使我不敢相信，但是你們的話，特別是這份資料，其中有很多照片，真實度很高，我會注意這件事的！”
良久他又說：“精神控製能力，這簡直就像魔法一樣，潛伏在帝國政府內部，擁有精神控製能力的非人生物，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太可怕了！”
“說了這麽多，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我們能力者的態度。”
“是的。”
歌圖說：“顏先生，我們能力者也是人！”
顏章點點頭：“是的，我知道。”
“帝國能否允許能力者有一片安居的樂土？”
“這正是我想為能力者爭取的。”
歌圖站起身說：“我們會安全的送你離開。”
顏章起身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很高興認識你，自由之翼的首領歌圖。”他舉起手中的資料，“這份報告可以送給我嗎？”
“我們已有備份，我正想將它親手交到你手上。”歌圖說，“請您多保重。”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彼此彼此。”
在眾人的陪同下，顏章大步流星的走出天闕樓。當看到路邊的人時，顏章忽然說：“那真的是一個很美的夢境。”
白易一時不解他在跟誰說話。
彼時一個聲音響起。
“謝謝誇獎。”正是卯三，說話時臉上還帶著甜甜的微笑。
白易愕然：他是怎麽知道的？
上車前顏章最後看了一眼白易，棱角分明的臉龐，一雙棱形的雙眼，目光凜冽。
“多謝你的一路關照，請回吧。”
這句話是說給白易一人的。他不禁懷疑這是一句雙關語，因為將他從酒店帶回的人也是他。
白易目送顏章所乘的車輛離開。
潛伏在帝國內部的聖印使者，知道這件事的人又多了一個！
白易認為顏章是一個值得能力者信任的人，與他建立信任關係，對他們來說也同樣重要。
在歌圖的帶領下，他們又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
蒙在頭頂的烏雲變得稀薄，能力者終將迎來撥雲見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