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節戰內賊,禦外寇(1)
河西走廊的千裏荒原間,風起雲湧、飛沙走石,一場規模罕見的騎兵大戰即將全麵爆發。
“趙雲部約有一萬五千騎兵,馬超部約有一萬騎兵,陳到帶來了大約五千騎兵。”李進、閻行、張繡一起飛馬奔至太史慈、呂布身邊進行軍情匯總,“那支異族騎兵部隊也已經判明,確實是貴霜軍,大約兩萬人。”
太史慈急速地思索著:“這麽說的話,敵軍共有五萬騎兵,我軍隻有三萬,敵眾我寡啊。”
呂布問道:“敵軍裝備如何?”
張繡道:“趙雲部、馬超部在裝備上隻能算是馬馬虎虎,但陳到部上下盔甲整齊,屬於精銳,至於貴霜軍……”他稍微地頓了頓,道,“全是裝備整齊、披堅執銳的精銳,陣列嚴密。”
“這不意外。”太史慈道,“貴霜人把手伸到幾千裏外幹涉我漢地內戰,沒辦法派遣十萬八萬的大軍,隻能派遣二三萬的中等規模的部隊,漢地和貴霜的距離限製了他們的兵力數量,他們自然對兵員質量下足功夫,我可以肯定,那兩萬貴霜軍騎兵,都是貴霜國最精銳的部隊。”
呂布道:“趙雲、馬超的兩萬五千人隻能說是一般,陳到、貴霜人的兩萬五千人算得上精銳,我軍全是精銳,因此,雖然敵軍在數量上占優勢,但我軍在質量上可以彌補數量劣勢。”
太史慈搖頭:“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從未跟貴霜軍交手過,完全不了解他們的底細和戰法,但是,貴霜軍肯定早就通過漢西軍對我們有著很深的了解,敵暗我明啊!”
閻行道:“馬超部、陳到部已經跟趙雲部合兵一處了,集結於我軍東邊,貴霜人在我軍西邊,看樣子,他們是要對我們進行前後夾擊。趙雲、馬超、陳到這麽做也是防止我軍突圍。”
李進道:“雖然敵眾我寡,但敵軍肯定不敢小覷我們,我們有三萬精銳騎兵,他們就算可以吃掉我們,也會損失慘重,搞不好會跟我們同歸於盡,劉備此時的兵馬已經所剩不多了,既元氣大傷,那麽,珍惜剩下的每分元氣都是必須的,我想,他們是不願意取得一場慘勝的。他們不會選擇跟我們硬碰硬,他們會以防代攻,把我們耗死在這裏,或者逼迫我們主動發起不利於我們的進攻。我注意到,趙雲、馬超、陳到三部在合兵一處後立刻就地構建防禦工事,趙雲、陳到二部裏有很多馬車,運載著大批的鹿角拒馬和鐵蒺藜,他們的軍士正在挖掘壕溝、安置鹿角拒馬、撒放鐵蒺藜,這一點可以證明我的推測。”
太史慈點頭:“進先此話鞭辟入裏。”他問道,“漢西軍這邊是以防代攻,貴霜軍那邊呢?是擺出進攻態勢?還是擺出防禦態勢?”
張繡道:“他們擺出進攻態勢,沒有像漢西軍那樣打算以防代攻。”
太史慈陷入冷靜的沉思,過了幾分鍾,他目光明亮地看著呂布、張繡、李進、閻行:“諸位,敵眾我寡,這是事實,敵軍有敵軍的優勢和劣勢,我軍有我軍的優勢和劣勢,我們必須充分地認識到敵我雙方的優缺點。敵軍雖然在數量上占優,但是,敵軍是由兩支軍隊組成的,這就注定他們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同心同德。貴霜人是劉備的外援,劉備引狼入室,毫無疑問,貴霜人不會給劉備白幹活,他們肯定向劉備開出了非常高的條件,具體是什麽,我們不清楚,但肯定是十分高昂的,可以肯定,他們是同床異夢、各懷鬼胎的。漢西軍希望貴霜軍跟我們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坐收漁人之利,貴霜軍亦然。如果我們主動地攻擊他們其中一方,他們其中另一方必然會存在見死不救的意向,就算出手,也不會及時、不會全力。還有,我通過貴霜軍擺出進攻態勢可以推測出——貴霜軍來到華夏,是為了趁火打劫,那麽,他們就必須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威風八麵,獲得結結實實的勝利,拿出結結實實的戰果,以此震懾漢西,讓漢西對他們產生畏懼,逼迫漢西答應他們更多的條件,換而言之,他們跟我們打仗是打給漢西看的。如果貴霜軍在戰場上表現得很消極、很保守,跟我們交戰時打了敗仗,甚至不敢跟我們交戰,見到我們就展開防禦陣型,那麽,他們如何讓漢西方麵服氣呢?他們還有什麽底氣逼迫漢西方麵答應他們的更多的、更高的條件呢?此戰,是我們跟貴霜軍的第一次交手,也是貴霜軍跟我們的第一次交手,對貴霜人意義重大,他們必須取得開門紅,你們懂了嗎?”
呂布、張繡、李進、閻行一起心悅誠服:“大都督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洞若觀火!”
“既然漢西軍以守待攻,給我們提供了把他們兩支軍隊逐個擊破的機會,那我們就必須好好地把握。”太史慈看向西邊,凜然森然地道,“先打這些竟敢踏上我華夏疆土的異族外敵!”
在太史慈的目光遠處,貴霜軍正在緩緩逼近。
四大帝國,隻有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經常交手,如今,大漢與貴霜也展開了第一次交手。
正如太史慈所料,橫穿中亞、從貴霜來到大漢的這兩萬餘貴霜軍盡是貴霜國的精銳部隊,人人普遍身材高大,頭發、皮膚、眼睛的顏色都與漢人存在著明顯差別,個個身穿雙層鎧甲,內為緊身皮甲,外為鐵製鎧甲,係著白披風,左手挽著矩形鐵盾,右手持著長近三米的長矛,騎著清一色的大宛駿馬。最跟漢軍騎兵不同的是,貴霜軍騎兵不用弓弩,用短矛,每個騎兵配備一隻矛囊,裏麵裝著十支用精鋼打製的短矛,每支長約一米半,既比長矛短也比長矛細,矛尖部稍重,使用方法是在距敵軍五十米左右時猛力投擲而去,具有強大的衝擊力和貫穿力。
在貴霜軍的前部,赤以文舉起漢西方麵向他提供的望遠鏡,仔細地眺望著、打量著越來越近的漢東軍,表情凝重專注,他知道,自己身為貴霜國“東方遠征軍”的統帥,責任重大。原本,貴霜帝國的對外重心是重新控製西域,對漢地內戰不是很感興趣,直到漢西方麵主動找上門,貴霜高層們才產生了“趁火打劫、渾水摸魚、重返故土”的念頭,把漢西作為工具,趁著漢地內戰,分一杯羹,奪回在他們看來屬於他們故土老家的河西走廊,然而,漢東方麵對南亞的開拓極大地刺激到了貴霜高層們,讓他們明白了,他們跟漢東的關係不是間接的“隔山打牛”,而是直接的敵對關係。貴霜和漢東之間並非“隔著漢西”,而是麵對麵。就算貴霜不跟漢西聯手結盟,漢東也會在逐漸地占領南亞大陸後直接威脅到貴霜帝國本土。一旦漢東攻滅漢西、一統漢地,那個漢東女皇帝的丈夫、那個漢東親王就會朝著西域、南亞繼續擴張,最終將會兩路殺到貴霜帝國的家門口。因此,支持、援助漢西頂住漢東的進攻,阻止漢地的統一,對於貴霜帝國而言,不隻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之舉,更是為了貴霜帝國的自身安危。
“鄧先生,敵軍主要將領是哪幾人?”放下望遠鏡的赤以文看向身邊的漢西方麵派來的聯絡員鄧芝,他說的是有些生硬的漢語。
鄧芝道:“太史慈、呂布、張繡、李進、閻行,俱是當世一流的名將,尤其呂布,更是天下第一猛將,將軍切莫掉以輕心。”
“天下第一猛將?”赤以文笑了笑,“鄧先生,‘天下’是很大的,天下不隻有你們漢地,還有我們貴霜,還有遠方的安息、羅馬等眾多國家,你們漢人總認為‘天下’就是你們漢地,這種觀念不正是你們自己說的井底之蛙、坐井觀天麽?”
鄧芝訕訕然地道:“將軍所言甚是,呂布是我們漢地第一猛將。”
赤以文環顧身邊眾將:“哪位將軍願意前去會會那個‘漢地第一猛將’呂布?”他此時說的是巴利語。巴利語是貴霜的通用語言,與梵語類似,屬於同宗語言,類似於漢語和日語的關係。
一員貴霜軍大將早就按捺不住地策馬上前一步:“本將請戰!”
赤以文看向那將,笑道:“正是對手!準戰!希望你能旗開得勝,不要辱沒了我們貴霜帝國的國威和軍威!”
那將大喜道:“多謝統帥!”言罷拍馬而上,一名貴霜文士跟著他,那是他的“戰地翻譯”。
漢朝國風尚武,極重個人勇武,因此,雙方武將陣前單挑成為兩軍作戰的慣用方式之一,但也不絕對,比如偷襲、伏擊等,就不會有什麽武將單挑了,武將單挑大多出現在兩軍對壘、展開堂堂正正的廝殺時。雖然單挑隻是兩人的對決,但結果卻會直接影響到雙方的千軍萬馬。如果己方武將斬殺敵方武將,己方必然士氣大振,敵方必然士氣大挫,反之,結果就會相反。武將單挑並不是決定最終勝負的關鍵因素,但它卻能影響士氣和軍心,從而影響到最終勝負。
貴霜軍的打仗方式跟漢軍是不太相同的,赤以文之所以“入鄉隨俗”,是想要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貴霜遠征軍千裏迢迢地來到漢地,是趁火打劫的,不是給漢西軍火中取栗的。
漢東軍這邊,太史慈、呂布、張繡、李進、閻行正在商議著戰事,猛然聽到己方軍士和對麵的貴霜軍一起爆發出亢奮狂熱的大喊,抬眼看去,看到一員貴霜軍戰將和一名貴霜文士衝出了貴霜軍的軍陣,直奔漢東軍陣前。那員貴霜軍戰將昂然高聲地說了幾句巴利語,跟著他的那名貴霜文士臉色發白、渾身發抖、膽戰心驚地用斷斷續續、結結巴巴的漢語翻譯道:
“我是大貴霜帝國第一猛將貝元平,叫你們的漢地第一猛將呂布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太史慈等人看到這幕,先是有點想笑,畢竟上戰場還帶翻譯,這種架勢確實是前所未見,但他們隨即又心頭凝重,敵方既然出將挑戰,己方倘若戰不過,必然影響己方的士氣,助長敵方的氣焰,倘若不應戰,就等於默認己方戰不過,也會影響己方的士氣,助長敵方的氣焰。
呂布已經提起方天畫戟翻身上馬,他笑道:“我呂布縱橫天下已經二十多年,斬將無數,還未斬過異國敵將呢!”
“奉先!”太史慈等人看向呂布,神色關切無比,“你要出戰?”
呂布攤開手:“大都督,那廝指名道姓地挑戰我,我豈能當縮頭烏龜?”
“可是……”太史慈有些遲疑,“我們從未跟貴霜人交過手,完全不知道他們的打法。”
呂布顯得若無其事:“我們從未跟他們交過手,他們也從未跟我們交過手嘛!”
太史慈想了想,隻得點點頭:“那個貝元平既是貴霜第一猛將,你要多加小心。”
呂布“哈”地笑了一聲:“那廝不是等閑之輩,莫非我是等閑之輩?”他奮然縱馬出陣,氣勢凜然地厲聲大喝,“呂布在此!”
那名貴霜文士立刻忙不迭地勒馬回頭,跑回了貴霜軍的軍陣裏,接下來不需要他翻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