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節劉備要跑路了?
詩曰: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毫無疑問,想要看得遠、看得多、看得廣、看清一個巨大東西的全貌,隻能站得越高越好,否則隻是盲人摸象。駐守潼關的漢西軍上下將兵十分幸運,因為他們得到了一個可以居高臨下地、親眼地、全局地感受漢東軍之強大實力的機會。
潼關上,漢西軍上下將兵一動不動地眼神發直,呆呆地看著正在漫山遍野而來的漢東軍。
大地顫動、悶雷滾滾,這是數量極多的人在步伐整齊一致地發出行進踏地聲,隻見遠處東方的地平線處,先是出現了一片旌旗的雲層,繼而是耀眼奪目的光澤,還有兵刃和盔甲的海洋,那是漢東軍的步兵大陣,龐大得前後左右都是一眼望不到邊,從容不迫地緩緩逼近著,鋪滿了大地和山野,腳步沉重,極為嚴整有序,飄動的旌旗雲層就像風暴來臨前波瀾不驚的大海,踏過平原、越過山嶺,他們頭上的鋼盔、身上的鐵甲、手裏的兵器隨著地勢起伏一起起伏,一浪一浪,遠遠望去,讓人在視覺上和心理上造成了空前的震撼力,其節奏堪稱萬人如一,沉悶而凝重,猶如濃濃的、滾滾的烏雲一般地湧來,這種嚴整、這種雄勁、這種氣勢,讓人目瞪口呆,盡管距離還遠,但漢東軍的那種勢不可擋的氣勢、那種強勁有力的視覺場麵,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一個毫無爭議的事實:我們正是天下第一、戰無不勝的軍隊。漢東軍的人的海洋就是兵刃的海洋、盔甲的海洋,因為不隻是將領和軍官,就連最基層的小兵都有著精良無比的全套盔甲,匯聚成炫目耀眼的浩瀚鐵流,大片大片的金屬的海洋反射著烈日強光,就像魚鱗一樣密密麻麻,就像星河一樣璀璨閃耀,照射得看到這幕的漢西軍幾乎睜不開眼睛。
這是漢東軍的步兵大陣,在步兵大陣的兩翼,大量的漢東軍的騎兵正在源源不斷地湧來,先是一道黑線,然後化為不斷蠕動著的黑影,黑影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猛然間化為了延綿不絕的騎兵,黑壓壓的猶如踏破一切的洪流,越來越多、越來越廣,從眼前到視線盡頭盡是潮水一般的騎兵馬隊,跟步兵一樣,都是猶如浩瀚的海洋,都是相同的陣列森嚴、盔甲鮮明,都是裹挾著撲麵而來的殺氣。風雷滾滾、飛沙走石,掀騰起的沙塵猶如沙塵暴一般滾滾飛揚。
魏延看著猶如一堵長城巨牆似的以雷霆萬鈞之勢緩緩而來的漢東軍,他看得出,漢東軍不但數量龐大,並且在質量上也達到了巔峰極限。
“孔公亮真是厲害啊……”魏延長歎一聲。
旁邊的張飛用獨眼狠狠地瞪了一下魏延,冷哼一聲。
狼煙衝天、烽火遍地,戰爭喧囂震空破雲。
攻關的漢東軍和守關的漢西軍展開了一場天昏地暗的大戰。突破函穀關的漢東軍在進行時間很短但卻非常充足的準備後向著潼關發動了近乎狂暴的攻擊,猶如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勢不可擋。鎮守潼關的漢西軍大將是張飛和魏延,張飛為主,魏延為副,但魏延是實際上的總指揮官,一來張飛有勇少謀、暴躁衝動,魏延有勇有謀、沉穩冷靜,二來張飛丟了函穀關,使得劉備不敢讓他繼續主持潼關的防禦戰務,三來潼關本來就是魏延負責,張飛是從函穀關敗逃而來的,顯然不方便喧賓奪主。為此,劉備一方麵任命張飛為潼關主將,一方麵特賜“假節鉞”給魏延,讓魏延行使“假節”大權以節製張飛。
在此戰爆發前,魏延已經做好了充分部署,他派遣出多支精兵搶占了潼關前的幾座小山,既可以阻止漢東軍直接攻關,也可以發揮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能在之後的戰鬥中掌握先機。
太史慈當即看出了魏延的策略並且迅速給予回擊,他命令張繡率領三千重騎兵向著已在小山頂部嚴陣以待的漢西軍發起衝擊,這些重騎兵在漢西軍的箭雨中如入無人之境,完全地吸引了漢西軍的注意力,同時,高覽和褚燕率領步兵部隊從側翼上山,高覽率領的是重步兵,身披重甲、刀箭不入,既裝備著鐵甲重盾也裝備著長矛大刀,與漢西軍展開近戰時無往不利,褚燕率領的是輕步兵,身穿皮甲、手持弓弩,輕便敏捷、靈活迅速,他們的突然殺出讓山上漢西軍措手不及。於是,在漢東軍步騎兵的兩麵圍攻下,山上的漢西軍迅速崩潰,潼關外的小山高地陸續被漢東軍控製。
當晚,張飛打算率領數千精兵在後半夜主動出關,夜襲漢東軍,魏延反複苦勸,認為“此舉完全就是送死”,奈何張飛根本不聽。魏延無奈,隻得取出假節鉞命令張飛放棄夜襲計劃,張飛大怒,兩人發生了激烈爭執,最後,雙方各退一步,魏延同意張飛的夜襲計劃,但張飛本人不得參加,改由孟達代替,畢竟,張飛要是陣亡或被俘,負麵影響實在太大,換成孟達陣亡或被俘,負麵影響就不那麽大了。孟達在接到命令後惱怒不已,他心知“此乃送死之舉”,惱恨張飛自己提出了這個有去無回的計劃,但張飛本人卻不去付諸行動,讓他頂包前途送死。將命難違同時不想送死的孟達在出關夜襲時讓部下衝在前麵,自己縮在後麵,果然,出關的五千餘漢西軍精兵遭到了早有防備、以逸待勞的漢東軍的猛力反殺,經過一番一邊倒的混戰,隻有孟達和不到一千人逃回關內。
在潼關外距離潼關隻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十幾個“大蘑菇”不緊不慢地升天而起,這是漢東軍的偵察熱氣球。這些熱氣球懸浮在四五百米高度處,被繩索固定好,熱氣球吊籃裏的漢東軍瞭望手舉起望遠鏡,居高臨下地眺望著關內的漢西軍,雖然不能說把關內的漢西軍的一舉一動盡皆看得清清楚楚,但看到的敵情肯定遠遠地超過在地麵上。瞭望手們一旦發現了重要敵情,立刻揮動手裏的信號旗,向漢東軍地麵部隊發送信息,解讀出瞭望手們的旗語的觀察手們隨即把敵情信息匯報給將領們,如此,使得漢東軍在戰事中掌握了極大的信息優勢。
潼關前,漢東軍的足足數百台重型霹靂車組成了巨大的車陣,猶如一群井然有序的怪獸,晝夜不息地把雨點一般的石塊、火油彈、火藥彈拋射向潼關,砸得潼關地動山搖、支離破碎、烈火熊熊、濃煙滾滾、電閃雷鳴,並且根據熱氣球上的瞭望手的“通風報信”,因地製宜地調整拋射角度、拋射距離、拋射方向,關內的漢西軍哪裏人多,暴風驟雨似的石塊、火藥彈、火藥彈猶如長了眼睛一般專門砸去,火力風暴之下,漢西軍血肉橫飛、鬼哭狼嚎、死傷慘重。
在霹靂車陣後稍遠處,漢東軍的數萬軍士民工一起揮汗如雨,挖掘著十多條地道,一直挖到潼關底部的地基下,繼而埋設大量火藥進行引爆。火藥的爆炸力畢竟大不如炸藥,因此,漢東軍的坑道爆破戰術不是很成功,但卻極大地震撼到了潼關和潼關上的漢西軍。整個潼關已是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潼關以西二百餘裏就是長安城,並且一路都是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沒有任何高山大河,長安的軍事防禦隻能依靠長安城本身。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一旦漢東軍攻破潼關,其兵臨長安城下隻是幾天之內的事。
潼關的危在旦夕幾乎直接等於長安城的危在旦夕。
漢西的核心地區正是以長安為主體的關中地區,從整體大局勢上看,目前,關中之南的益州、關中之西的涼州都是十分安全的,但關中之東和關中之北都已形勢嚴峻。在關中之東,太史慈大舉西擊潼關,在關中之北,靈州(河套)的臧洪也大舉南下攻襲。漢東軍的這兩路大軍不管哪路得手,長安城都會陷入漢東軍的重圍之中。盡管臧洪部以騎兵為主,難以攻堅,並且長安城正是天下第一堅城,但臧洪部如果由北向南地殺入關中,就能配合太史慈部前後夾擊潼關的漢西軍,幫助太史慈部提前突破潼關,讓擁有大量步兵的太史慈部殺到長安城下。
北路戰場是騎兵的舞台,漢東軍和漢西軍都在這裏集結了大量的騎兵部隊,但漢西軍的騎兵部隊在人數、裝備、戰鬥力上都明顯地遜於漢東軍,因此,盡管騎兵擅長野戰,漢西軍還是采取了固守防禦戰術。為了拱衛關中的北部,漢西方麵早就開始對關中北部的兩大重鎮:榆林、米脂,進行了全麵的強化加固,使得兩城成為兩個大型的軍鎮、堡壘,馬超在跟呂布交戰失利後率領其部剩餘兵馬撤入了榆林城,同時,劉備派遣趙雲率領一萬騎兵進駐米脂城,兩人各據一城,互為依托,形成犄角之勢,合力抗擊呂布、閻柔、牽招、李進、閻行率領的五萬餘漢東軍騎兵。
騎兵本該在野地上縱橫衝殺,但馬超和趙雲知道,他們實力大不如呂布,若與呂布展開野地大戰,他們必敗無疑,因此,他們把他們的騎兵部隊收縮在榆林城、米脂城內據城堅守,如此一來,呂布的五萬騎兵是拿他們沒有辦法的,畢竟騎兵不能攻城,一旦呂布越過“榆林-米脂”這條兩點一線,從“榆林-米脂”之北跑到“榆林-米脂”之南,馬超和趙雲立刻出擊,攻襲和威脅呂布的後方,讓呂布感到如芒在背,無法殺入關中,從而被馬超和趙雲牽製住了。
麵對馬超和趙雲的這種“有點賴皮”的打法,呂布又惱火又頭痛又無奈。
這天下午,當呂布又一次無功而返時,成廉飛馬趕來報告:“上將軍!有敵將想要投誠!”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一個跟著他的漢西將。
那個漢西將勒馬停步、翻身下馬,畢恭畢敬地向著呂布半跪行禮道:“張著見過呂將軍!”
呂布認得張著,因為張著正是趙雲的副將,呂布在跟馬超、趙雲展開“騎兵遊擊戰”時見過張著,但呂布心頭沒有欣喜,隻有警惕,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張著:“張著,你想要投誠?”
張著幹脆利索地道:“是!”
呂布笑了笑:“為何?”
張著露出一個混合著惱怒、鄙夷、唾棄的表情:“劉備自己都要跑了,我這樣的小人物難道還不該為自己的前程命運考慮一下嗎?”
“你說什麽?”呂布吃了一驚,“什麽劉備自己都要跑了?”
張著連忙道:“回呂將軍,我在十多天前奉趙雲命令,前去長安領取一批兵器軍械糧草,用於補充米脂城,但我在長安城內時卻從跟我關係不錯的幾個官將同僚那裏得知,劉備準備放棄和離開長安城了!”
呂布急切地道:“具體說說!”
“是!”張著道,“你們的太史慈將軍正在猛烈攻打潼關,對長安的東部造成了嚴重威脅,魏延多次告急,聲稱潼關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同時,呂將軍你又對長安北部造成了嚴重威脅,趙雲和馬超隻是撐得了一時、撐不了長久,長安城內人心惶惶,麋竺、李嚴等大臣紛紛進諫,請求劉備放棄長安、遷都別處,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劉備本人也是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他讓麋竺、李嚴等大臣研究遷都何處最妥。對此,劉備的臣屬們分為兩派,一派主張遷都成都,即退往益州,一派主張遷都漢昌,即退往涼州。毫無疑問,關中地區一旦被攻陷,漢西就要被攔腰斬斷了,劉備要麽退往南方的益荊二州,放棄西部的涼安定三州,要麽退往西部的涼安定三州,放棄南方的益荊二州。支持遷都成都的臣屬們認為益州和荊州都是漢家本土內地,人口眾多、錢糧豐足,西部三州都是邊陲苦寒的羌胡野地,人口稀薄、錢糧不足,隻有退往益州和荊州,才能長久自保乃至東山再起;支持遷都漢昌的臣屬們認為益州和荊州雖然好過西部三州,但卻是絕境,退往益荊等於畫地為牢,最終必然陷入漢東軍的全麵包圍,隻有退往西部三州,才有足夠的回旋餘地乃至卷土重來。這兩派人吵吵嚷嚷,劉備猶豫不決,但是,不管劉備選擇哪條路,他都是要放棄和離開長安城的!並且,時間很緊,過不了多久,劉備就會動身離開了,當然了,他是悄悄地離開的。”
“什麽?劉備要跑路了?”呂布頓時心念翻飛,“可不能讓這個大耳賊跑了!要是可以把他和他的主要部下一鍋端地抓住……”他的心髒開始突突突地加速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