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節狼對手和豬隊友(4)
一旁的程飛進言道:“杜總兵,既然天門埡的敵軍隻是虛兵,天門埡在遭到我軍攻打後,敵軍必然會從花陽城派遣兵馬增援天門埡,我覺得,可否留下一支精兵在此埋伏敵軍援兵?就算殺不了他們,也能嚇阻他們,為你們贏得寶貴時間。”
杜譽思索一下,點點頭:“好,子雲(程飛表字),我撥兩個團交給你和子道(程德表字),你們在此伏擊。如果有敵軍大股兵馬過來,你們不要與之硬碰硬,隻需搖旗呐喊、嚇退即可。”
程飛和程德一起肅然領命:“喏!”
杜譽滿麵紅光地大手一揮:“眾位兄弟,走!殺上天門埡!斬了嚴顏!”
官兵們無不士氣大振,愈發地加快了腳步。
程飛的判斷是正確的,當他和程德在這裏布置好埋伏後,奉黃忠命令前去增援天門埡的陳式率領六千餘兵馬急匆匆地趕來。程飛和程德隻有兩個團、三千餘兵馬,兩人命令官兵們在山路兩邊的山林裏廣豎旗幟、多置軍鼓以此虛張聲勢,在陳式抵達後,山路兩邊軍旗遍地、軍鼓大作,程飛大喝一聲,挺起鐵脊蛇矛,飛馬衝出與陳式交鋒。陳式大吃一驚,慌忙迎戰,兩人鬥了二十多個回合,陳式有些招架不住,他親眼看見過程飛擊殺孟電,對程飛頗為忌憚,加上他不知漢東軍有多少,程德也縱馬趕來參戰,因此不敢再戰,急忙帶著部隊調頭返回了花陽城。程飛、程德率部大張旗鼓地呐喊追擊,陳式心慌得頭也不回,飛奔著逃回了花陽城。
沒了陳式的援軍,又被漢東軍看破了虛兵本質,天門埡的嚴顏頓時墜入了萬劫不複之中。
三天後,杜譽、王崢、張任等將率部抵達天門埡。
看到浩浩蕩蕩而來的漢東軍,嚴顏不感到意外,法正交給他的任務正是“率領一支虛兵,在天門埡虛張聲勢”“天門埡就算丟了也無所謂,隻需牽製住敵軍大股兵力、拖延時間即可”,因此,嚴顏命人在天門埡的兩座山坡的密林裏廣豎旗幟、多置軍鼓以此虛張聲勢,按照法正原先的預料和嚴顏此時的預料:漢東軍認為漢西軍已在天門埡部署了重兵和精兵,因此將會小心謹慎地攻打,甚至還會擔心自己可能陷入漢西軍的前後夾擊,從而瞻前顧後、畏手畏腳。
然而,嚴顏沒有想到,漢東軍已經識破了他的“外強中幹”“色厲內荏”的本質,因此,開來的漢東軍不慌不忙地、從容不迫地直接包圍了天門埡的兩座山坡,從一開始就擺出準備全殲嚴顏部的架勢。
“嚴顏匹夫!”杜譽得意洋洋地策馬上前,“下馬投降,饒你不死!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嚴顏哈哈大笑:“杜譽小兒休得猖狂!老夫觀你兵馬,不過兩萬而已,老夫有一萬精兵,早在這裏恭候你們多時了!區區兩萬人,竟想包圍一萬人?杜譽小兒,你可真是趙括再世呀!”
杜譽也哈哈大笑,他笑得比嚴顏更響亮、更大聲:“嚴顏匹夫!你還在這裏裝腔作勢呢?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部隊根本就是虛兵!一萬精兵?騙誰呢?你隻有區區兩三千人罷了!”
嚴顏頓時臉色一變,他不知道杜譽是真的看破了他的虛兵本質還是在詐他,他穩住心神,嗬嗬一笑:“杜譽小兒,少給老夫來這套!想對老夫玩弄攻心戰術?你還早二十年呢!老夫究竟是手握一萬精兵還是隻有區區兩三千人,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嚴顏老兒!”王崢喝道,“別裝了!念你年老,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趕緊投降!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嚴顏冷哼一聲:“廢話少說!要戰便戰!”他張弓搭箭,一箭飆向杜譽,杜譽急忙低頭,那箭正中杜譽的盔纓。
杜譽大怒:“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不見棺材不掉淚,也罷,那我們就滿足你吧!”他大手一揮,厲聲下令,“進攻!”
天門埡下隨即風起雲湧、飛沙走石。
天門埡扼守著花陽縣通入閬中縣的山間小路,它就是山路兩邊的兩片山延續出來的兩座十分靠近的山坡,呈現出“八”狀,兩座山坡一東一西。杜譽看到嚴顏本人身在西山坡上,他調兵遣將,用五千人圍住西山坡,圍而不打,以守代攻,用剩下的一萬二千人猛攻東山坡,從而逐個擊破。
嚴顏的實際兵力是兩千幾百人,並且分為兩半,兩個山坡一個一半。東山坡上的漢西軍隻有一千一二百人,進攻東山坡的漢東軍足有一萬二千人,是漢西軍的整整十倍,對比懸殊。
戰事過程根本就是沒有懸念。
進攻東山坡的漢東軍猶如狂瀾怒濤一般洶湧而上,腳步聲幾乎撼動這座山坡,最前麵的漢東軍是手持鐵甲重盾、鋼板擋牌的盾牌兵,形成一道不斷移動的鋼鐵長城,數千名弓弩手緊隨其後,萬箭齊發,猶如暴風驟雨。山坡上的漢西軍拚命地推動礌石滾木,砸得漢東軍的鐵甲重盾、鋼板擋牌轟鳴震動不斷,隻對漢東軍造成了很小的殺傷打擊,相反,暴露身體的漢西軍在漢東軍的飛蝗箭雨中血水飛濺、死傷慘重,被漢東軍的箭雨射殺得根本沒法冒出頭,漢西軍的弓弩手們也拚命地射箭,前進中的漢東軍人群不為所動,繼續堅定不移地向前推進,箭簇落到他們的盔甲上猶如沙塵撲打在瓦片上一般,聲響密集但打擊作用輕微。半個小時後,進攻東山坡的漢東軍席卷衝到山頭上,在震天的喊殺聲中與人數隻有他們十分之一的漢西軍展開了刀刃見紅的近身廝殺。
僅僅十幾分鍾,漢東軍的墨綠色軍裝便淹沒了整個東山坡,東山坡被漢東軍輕易地攻陷,山坡上的漢西軍全軍覆沒、非死即降。
西山坡上,嚴顏臉色猶如一塊石頭似的看著東山坡。在漢東軍攻打東山坡時,嚴顏試圖率領西山坡的部隊突襲包圍西山坡的漢東軍,從而牽製漢東軍,間接地增援東山坡的漢西軍,結果遭到早有準備、以逸待勞的漢東軍的亂箭齊射,不但根本沒法突圍,還折損了不少人馬。
“父親……”嚴顏身邊的嚴顏獨子嚴梧臉色發白、聲音顫抖地道,“我們怎麽辦啊?敵軍……敵軍完全包圍我們了!並且……敵眾我寡啊!”
嚴顏臉色陰鬱而木然,沒有說話。
“嚴顏老兒!”王崢大笑著策馬奔到西山坡下,“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嚴顏!”張任也策馬奔到西山坡下,他聲音嚴厲但帶著一種溫和,“投降吧!懸崖勒馬,為時不遲!你我都是蜀中之人、西川之將,你我原先的主公都是劉州牧(劉璋),何苦何必給劉備賣命送死呢?我沒有,你也可以的!劉州牧如今已經不在了,並且他正是被你逼死的!但是,我知道,你內心裏其實對劉州牧是十分愧疚的,當初在成都城,你放了兩位公子和我!我跟你保證,隻要你投降,我們不會傷你,更不會殺你,會讓你和你的兒子在漢東平安生活。嚴老將軍,你隻有嚴梧這麽一個兒子、這麽一棵獨苗,你難道想讓他和你一起死在這裏嗎?”
“父親……”嚴梧用央求的目光看向嚴顏,“張任將軍說的對……打下去,我們隻會白白送死,不如……投降吧?”
“逆子住口!”嚴顏的臉上表情十分僵硬,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縹緲,“當初,為父已經投降過一次,本就不忠不義了,如今再投降一次,還算什麽?”他長長地歎息道,“天意啊!”
“父親……”嚴梧眼中已經淚花閃爍。
“嚴顏老兒!”杜譽策馬奔到王崢和張任的身邊,大聲喝道,“別磨磨蹭蹭的!給我一句痛快話!你到底投不投降?”
嚴顏仰天苦笑一聲,他看向杜譽、王崢、張任,聲音不高但沉重有力地道:“如果你們放了我的部下們和我的兒子,我就投降。”
杜譽心頭一喜,他想了想,點頭:“可以!”
嚴顏看向身邊的嚴梧以及西山坡上的一千多名漢西軍官兵,下達了命令:“都卸下兵器,脫掉鎧甲。”
嚴梧等人紛紛丟掉了手裏的兵器,脫掉了身上的鎧甲。
杜譽看向身邊的官兵們:“給他們讓條路,放他們前去閬中縣。”
“走吧。”嚴顏看到漢東軍讓出了一條通道,吩咐嚴梧以及他的部下們。
“父親……”“將軍……”嚴梧等人一起熱淚盈眶,不少人哭泣起來。“父親,我跟您在一起……”嚴梧熱淚滾滾。
“好了,別廢話了,快走吧!我對得起陛下,他不會為難你的,他會善待你的。”嚴顏顯得蒼老無力地擺擺手。
嚴梧向著嚴顏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父親請多保重。”現場的漢西軍官兵們齊齊向著嚴顏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將軍請多保重。”嚴梧等人知道漢東軍作風懷柔人道,不會淩辱、虐待、殺害俘虜,因此,嚴顏在投降後是不會有事的,某天也許還能再跟他見麵。
二三十分鍾後,嚴梧和一千多名解除武裝的漢西軍官兵下了西山坡,通過漢東軍讓開的通道,一步三回頭地前去了閬中縣境內,漢東軍言而無信,沒有為難他們,更沒有追殺他們。
西山坡上隻剩下了嚴顏一人。
“嚴老將軍……”張任喜笑顏開地走上前,杜譽、王崢等人也一起走上前。
嚴顏忽然拔劍在手,橫在脖子上。
“嚴老將軍……”杜譽、王崢、張任等人齊齊吃了一驚。
嚴顏轉過身,看向成都方向和長安方向,他放聲地高呼道:“主公啊!嚴顏向您贖罪了!陛下啊!嚴顏向您盡忠了!”言罷,揮劍自刎。
隨著一腔熱血潑灑在遍地的青草間,嚴顏緩緩地倒下了。
杜譽、王崢、張任等人一起心情肅穆地看著嚴顏的屍體,半晌後,杜譽歎息道:“來人,就在這裏挖掘墳塚,好好地安葬嚴老將軍。”他和王崢、張任等人此時盡皆對嚴顏肅然起敬。
在杜譽、王崢、張任等人成功攻取天門埡前兩天時,殺入花陽城內的高順、高定、楊鋒、沙摩柯等人已經撤出了花陽城,本來,唐飛建議一鼓作氣,就此拿下花陽城,但高順未采納,首先,他不願冒險,防止最終既未得到花陽城也未得到天門埡,其次,拿下天門埡、不拿下花陽城本來就是他的原定戰策,再者,漢東軍為此戰付出代價不小,董荼那和阿會喃戰死了,高定和楊鋒受了不輕的傷,為了穩妥保險起見,還是放棄強攻奪取花陽城比較好;另一方麵,高順有點忌憚黃忠,他跟黃忠交了手,兩人大戰四五十個回合不分勝負,但高順心裏很清楚,黃忠的武藝是勝他一籌的,繼續打下去,他就隻有招架之力了。黃忠在城裏,高順必須慎重。
高順在撤出花陽城後,立刻命令唐飛固守大本營,命令沙摩柯、鄂煥率領一萬兵馬前去花陽城的北郊,攔截或迎擊花陽城內漢西軍增援天門埡的部隊,果然,沙摩柯和鄂煥與增援失敗、調頭回來的陳式狹路相逢,雙方大殺一場,陳式被殺得落花流水,要不是黃忠從城內出擊接應,陳式必然兵敗身死。
隨著漢東軍殲滅嚴顏部並且奪取天門埡、陳式殘部逃入城內與黃忠部重新會合、漢西軍和叛軍重新控製城池並且據城堅守,雙方都有些筋疲力盡,開始偃旗息鼓、養精蓄銳,準備下一階段的作戰,與此同時,坐鎮成都城的吳懿在得知嚴顏兵敗身死、天門埡淪陷的消息後,急忙派遣副將張翼提軍前來增援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