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節函穀關之戰(3)
鍘刀崖下,一百多艘耗費重金打造出來的鋼甲鐵船猶如排列成隊的鱷魚一般緊貼著崖底水邊,首尾使用粗大的鐵索鐵鏈相接著,船下以巨石拋錨沉墜從而穩定穩固,組成一條長達十裏的浮橋船路、人造河灘,盡管河水湍急、波濤洶湧,這條浮橋船路始終穩穩地紋絲不動。
“快!快!”司州提督張繡、總兵管亥高聲地喝令著,人喊馬嘶聲和馬蹄聲響徹了黃河,源源不斷的漢東軍踏著浮橋船路絡繹不絕地繞過函穀關、越過稠桑原,殺向了函穀關的後方。
鍘刀崖上,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爆發著。
接到“漢東軍已經奪取並且控製鍘刀崖,其黃河水師船隊已在崖下設立浮橋”的報告的張飛震驚不已,他隨即如夢初醒以及驚怒至極:“太史慈!你竟敢對我玩弄聲東擊西的把戲!我非要把你食肉寢皮不可!”心急如火的他留下少部分兵力駐守函穀關,親自帶著大批兵力撲向了鍘刀崖。
鍘刀崖上的漢東軍隻有兩千多人,殺過來的漢西軍超過一萬人,並且都是劉備嫡係部隊的精兵。
麵對五倍於己方的敵軍,褚燕、唐榔等守崖官兵毫無懼色:“弟兄們!殺敵報國的時候來啦!”官兵們發出震撼山崖的怒吼,依靠著山坡地利優勢,奮勇地迎戰撲上來的對漢西軍。
暴風驟雨一般的喊殺聲和箭簇一下子籠罩了整個鍘刀崖,登崖的漢東軍事先攜帶了大批麻袋,在登崖後挖掘泥土裝入麻袋,將其累積堆砌成了一道防線。戰鬥爆發後,官兵們藏於麻袋防線後亂箭齊發地射向湧來的漢西軍,箭雨傾瀉而去,殺得漢西軍血水四濺、狼奔豕突。
眼見如此,張飛急忙重新部署部隊,命令刀盾兵挺著重盾頂在最前麵抵禦漢東軍的箭雨,掩護全軍進逼上前,褚燕隨即命令部隊改變防禦戰術,以石塊亂砸,並且投擲裝滿猛火油的瓦罐,繼而火箭亂射。攻崖的漢西軍再度受到重創,崖上石塊猶如雨點一般劈頭蓋腦地飛下,砸得漢西軍血肉橫飛、抱頭鼠竄,有的被直接砸中了腦袋或身體,就算戴著頭盔、穿著鎧甲,也被砸得腦袋開花、筋斷骨折,有的被砸中了盾牌,就算盾牌起到抵擋緩衝作用,也被石塊衝擊力震得口吐鮮血,與此同時,崖上的漢東軍猛烈地投擲火罐、發射火箭,火油瓢潑四濺,順著斜坡流淌,火蛇順著火油亂舞亂竄,身上沾了火油的漢西軍被燒得遍地打滾、鬼哭狼嚎。
盡管漢西軍傷亡慘重,但畢竟擁有人數優勢,加上張飛心急如焚、暴跳如雷地連連催促,不但親手斬殺了三個畏戰不前的部下,還親自手持丈八蛇矛衝上去參戰,使得攻崖的漢西軍踏著遍地的屍首血泊緩緩地逼到了崖上,守崖的漢東軍隨之在怒吼聲中與其展開白刃見紅的肉搏廝殺,崖上殺聲震天、血火遍地,成千上萬的環首刀、長矛、長戟攢集在崖上腥血飛揚,戰死戰傷的兩軍士卒不斷地滾下山坡、摔下山崖。
盡管在內心裏深深地憎恨、厭惡、蔑視孔明,但眼前親眼所見的場景讓張飛不得不承認,孔明的漢東軍在戰鬥力上是名不虛傳的,不但裝備精良、訓練過硬,並且在精神意誌上更是猶如石頭一樣死硬死硬的,隻見崖上的這些漢東軍個個都是披堅執銳、武裝整齊,使得他們在激戰中受到嚴密程度達到極限的保護,他們的兵刃招呼在漢西軍身上時是血水四濺,反之,漢西軍的兵刃招呼在他們身上時卻是火星四濺,因為他們就像烏龜一樣全身披甲,不會輕易受傷,在戰鬥時,漢東軍也是特點鮮明,幾乎沒出現單打獨鬥的情況,都是幾個人組成一個戰鬥小組,並肩作戰、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使得他們的戰鬥效率大大地超過漢西軍,然而,最可怕的還是他們的精神和意誌。張飛親眼看到一幕幕讓他難以置信、感到匪夷所思的畫麵:有的漢東軍士卒已經身受重傷,身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甚至肚破腸流,青紫色的腸子已經從傷口滑落出來、觸目驚心地掛在體外,卻還在發狠地操著兵刃繼續捅刺劈斫向身邊的敵軍,有的漢東軍士卒已經渾身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卻雙手握著環首刀臥在地上,看到敵軍經過就砍向對方的腳腕,甚至還有被人群擠到懸崖邊上、即將摔下去的漢東軍士卒直接抓著敵軍一起摔下懸崖。
“孔賊到底給他們吃了什麽迷魂藥!”張飛憤恨至極,也急躁至極,他看得出來,己方在短時間內很難攻占這個關鍵的山崖,並且就在此時,大批的漢東軍正在不斷地通過崖下的浮橋船路繞過函穀關、越過稠桑原,時間非常緊急,根本不能拖延。就在這時,張飛在對方人群裏看到了同樣身先士卒的褚燕,他頓時大喜過望,立刻聲若巨雷地大喝道:“褚燕小兒!敢與我大戰三百回合嗎?”一邊大喝著一邊竭力地靠近過去試圖跟褚燕對決單挑,他想要“擒賊先擒王”,從而一舉瓦解對方。
褚燕聽到了張飛的大喝聲,他順聲看來,麵露嘲笑,沒有搭理張飛,退到了更遠的地方。
張飛頓時七竅生煙、氣急敗壞:“褚燕小兒!你這個沒膽子的懦夫!”
褚燕在事後這樣說道:“雖然我的武藝不如張飛,但我並不懼他,更不懼死,馬革裹屍本就是軍人的宿命,我隻懼我沒有完成任務,壞了殿下的戰事大計。我的任務就是守好山崖,給張繡和管亥提供包抄張飛退路的時間,我隻要完成了這個任務,張飛就會成為我軍的甕中之鱉,既如此,我何必還要再在亂軍混戰之中跟他單挑呢?我打贏了,隻是讓張飛提前被俘或者喪命,對大局毫無益處,但我打輸了,被他殺了或擒了,我軍就會士氣大挫、軍心大動,他就會趁勢占領山崖,斷絕我軍繞過函穀關、越過稠桑原的道路,嚴重破壞我軍的整體大局。我幹嘛要幹這麽不劃算的事?兵不在於多而在於精,將不在於勇而在於謀,記住嘍,為將者,不該逞匹夫之勇。”
眾部下無不心悅誠服。
守崖的漢東軍血戰整整一個白天,自身傷亡兩千餘,裨將陶升不幸被飛箭射中頭部而死,但漢東軍殺傷漢西軍超過八千,山崖一直巋然不動,日月漢旗一直獵獵地飄揚在山崖的上空。
天黑時,張繡和管亥已經率領上萬兵馬繞過函穀關、越過稠桑原,出現在了函穀關之西、潼關之東,與此同時,太史慈指揮正麵部隊橫渡澗河,一舉攻破了早已是千瘡百孔的函穀關。
鍘刀崖的半山腰間,渾身血跡的吳班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哀聲地向張飛報告:“上將軍!快撤吧!函穀關已經淪陷了!崤函小道的西邊也已經出現了大批的敵軍!再不走,我們就要插翅難飛了!”
“什麽?”張飛大吃一驚,“函穀關怎麽這麽快就淪陷了?我不是讓廖立率領兩千精兵在那裏堅守的嗎?”
吳班滿嘴苦澀地道:“廖先生……早就跑了……守關部隊喪失指揮,於是被太史慈一舉突破……”
“這個腐儒!”張飛頓時暴跳如雷,“我一定要活剝了他!”
吳班拚命地拖著張飛:“上將軍!快走!再拖下去,我們就真的走不了了!”
張飛憤恨無比地看了一下屍骸枕藉、鮮血盈野的鍘刀崖,在心裏湧出來的深深的痛苦和悔恨中離開了這裏。
函穀關和潼關之間,夜色如墨,火把如星,人喊馬嘶聲如雷,張繡一馬當先地率領數千騎兵撲向崤函小道的西端出口,管亥負責在後麵指揮更多兵馬通過浮橋船路。夜色之下風雷滾滾,漢東軍官兵們一邊風馳電掣地縱馬狂奔一邊發出響徹夜空的“活捉張飛”“生擒張飛”“抓住張飛”“不要讓張飛跑了”的呼喊聲,張繡更是油光滿麵地放聲大叫:“漢東親王有令!活捉張飛者,賞金一千(即一千元金錢或一千枚金幣),連升兩級!弟兄們衝啊!”——孔明之所以開出如此高昂的懸賞,主要是為了活捉張飛用於交換典韋。
追殺張飛的漢東軍官兵們無不士氣大振、幹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