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一石激起千層浪
孔明越說越激動,引起現場眾人的共鳴和讚同,都深深地覺得孔明這番話真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孔融越聽越糊塗,他問道:“明兒,你到底想說什麽?”
“父親莫急,我就要進入正題呢。”孔明微微一笑,他繼續慷慨激昂地道,“我嘮嘮叨叨、囉囉嗦嗦這麽多,就是想說一個核心,那就是——為了我們的大漢、為了我們的國家,我們必須全力普及全民教育,所謂的‘普及全民教育’,就是讓人人都能讀書,讓人人都能識字,這是非常重要的大事。知書達理,不知書,如何達理?知書了,方達理。一則,想要為國家培養出越多越好的人才,就要普及教育,二則,想要讓我們的國家長盛不衰,就要普及教育。在齊魯,學堂學塾遍地開花,上學不要錢,都由官府承擔費用,達到適學年齡的孩童都必須進入學堂學塾讀書,這些,都是意義無窮的舉措,然而,這還不夠,我們不能忽略一個關鍵,那就是——我們的文字,漢字,太難學了,不利於廣大民眾普遍地學會它。為此,我發明了漢語拚音進行輔助,讓更多的人可以更方便地學習漢語,如今,我又有一個更加大膽的想法,就是……”孔明猛地提高聲音,“全麵改革漢字!”
此話一出,猶如一塊巨石落進一潭深水裏,立刻一石激起千層浪。現場眾人有的呆住了,有的大吃一驚,還有的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比如孔融,他急切地問道:“明兒,你說什麽?”
“父親,您沒有聽錯,我打算全麵改革漢字,化繁為簡!”孔明正色地道,“我們現在的漢字在筆畫上過於繁冗,在結構上過於複雜,使其學習難度太大,不利於廣大民眾盡快掌握讀書認字,因此,我們應該在保留原先的‘古體字’的基礎上推廣筆畫簡單、結構簡潔的‘新體字’!如此,必然可以大大地加快文化普及,促進全民教育的普及實現。”他揮手示意一下。
蔡琰、楊修、徐幹、阮瑀、禰衡等人捧著幾大摞厚厚的文稿走到孔融、鄭玄等人的麵前,呈遞上去。
“這就是我要請父親和諸公為我品評指點的作品——新體字!”孔明愈發語出驚人,“請看第一個字,劉,此乃天子姓氏,此字足有十五筆,若將其簡化成‘劉’,便減少到了六筆,大大地好學、好記、好寫了!其它字也是一樣,我和我的眾幕僚已經簡化了三千個常用漢字,隻要掌握這三千個常用漢字,便能在讀書識字這件事上無往不利!”
孔融、鄭玄等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這些“簡體字”。
孔明帶來的其他文士把更多的文稿散發給現場的才子學子們,文稿上麵都是三千個常用漢字的古體寫法(古體字/繁體字)與簡體寫法(新體字/簡體字)的對照表。現場被引發了一圈又一圈的軒然大波,毫無疑問,孔明此舉實在是驚世駭俗,人人神色複雜各異地觀看著。
“放肆!”終於,有人拍案而起了,是陶丘洪,他聲色俱厲、怒發衝冠地道,“孔少公子,你這是在幹什麽?你以為你是‘造字聖人’倉頡嗎?竟敢胡亂改字造字?你好大的膽子呀!”
“陶公此言差矣!”楊修高聲地反駁道,“倉頡是上古造字聖人,此自不假,但我們現在用的字真的原封不動都是倉頡當初造出來的?非也!自商朝開始,華夏文字以‘金文’為準,到了周朝,華夏文字則以‘籀文’為準,到了春秋戰國時,由於諸侯林立、地域割裂,金文、籀文因此而演變衍生出不計其數的寫法,有金文,有籀文,有陶文,有帛書,有簡書,等等,戰國七雄幾乎一國一套文字,秦始皇在統一天下後推行‘書同文’政策,規定天下使用同種文字,以‘小篆’為準,廢除了不計其數的文字寫法,秦滅漢興,四百年來,在‘小篆’的基礎上形成我們現在使用的正楷漢字。如此,豈能說我們現在用的字都是倉頡造出來的呢?”——漢字最早的雛形是夏朝時的甲骨文,然後演變成商朝的金文,再然後演變成周朝的籀文,接著演變成秦朝的小篆,接下來又陸續地演變成隸書、草書、楷書、行書等。此時漢末時的漢字是正楷,在魏晉南北朝時演變成楷書,通用至後世。最古老的的甲骨文此時還沒被發現。
陶丘洪有些語塞,但他仍然氣急敗壞:“即便如此,字既已成型,豈能胡亂改動?看看你們搞出來的這些所謂的‘新體字’,簡直就是不倫不類!你們這些人有何資格改字、造字?”
“陶公此言仍然差矣!”楊修繼續高聲大氣地進行反駁,他跟孔明等人在事先已經做足功課,自然胸有成竹、氣定神閑、有理有據,“秦朝的《倉頡》、《博學》、《愛曆》三篇合計收錄漢字三千三百多個,由此可見,秦時的漢字也就三四千個,但到了本朝(漢朝),楊雄所作《訓纂篇》收錄漢字達到五千三百四十個,許慎所作《說文解字》收錄漢字則達到九千三百五十三個,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漢字並非從一開始就是這麽多,而是不斷地被時人造出、慢慢地增加積累起來的。前人可以造字,我們為何不可?隻待傳承使用百年,我們所造之字也就成為後人之前人之字矣!”
“荒謬!狡辯!”陶丘洪七竅生煙地道,“這些都是你們的狡辯詭論!就算你們可以另造新字,又豈能胡亂更改前人所造之古字?如此,豈不是糟蹋、作踐我華夏文字之精髓、精義!”
“陶公此言依舊差矣!”楊修從容不迫、不慌不忙地取出幾疊文稿,“諸位請看!這上麵寫著古體版的‘時、東、陳、孫、檢、帳、項、樓、來、夾、頰、俠、篋、貝、學、見、為、偽、長、張、隨、狀、問、覺、樂、犢、讀、斷、變、鄲’等字,然而,我們已經在現實中見到了這些字的簡化版,即‘時、東、陳、孫、檢、帳、項、樓、來、夾、頰、俠、篋、貝、學、見、為、偽、長、張、隨、狀、問、覺、樂、犢、讀、斷、變、鄲’等,這些字可不是我們造出來的,而是曆年有人將其簡化出來並且累積下來的。為何?就是因為曆年都會有人覺得某個字、某些字太複雜,所以將其簡化了,繼而流傳下來並且被大眾接受和使用。換而言之,簡化漢字這件事,並非孔少公子首創,而是早就有人在做了,孔少公子隻是將其一舉完全確定以及徹底貫徹而已。諸位,文字的作用是什麽?就是為了交流,這才是它的本質呀!文字是為交流而服務的,如何更方便於交流,文字就要朝那個方向進行發展,應該與時俱進、日新月異,而不能抱殘守缺、拘泥不變。漢字的發展本來就是一個從繁冗到簡潔的發展過程,諸位不信,可看前朝和上古的文獻,那些字真是太複雜了,一個字就像一幅小畫,為何漢字慢慢地變成了我們現在使用的更簡單的樣子呢?就是因為前朝和上古的文字太複雜,不利於交流。我們眼下此舉乃是承上啟下,因為我們現在使用的漢字還不夠更簡潔、更方便,所以,我們要對其進行全麵的改革!……”他引經據典、理直氣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堪稱雄辯。
“混帳!”陶丘洪被楊修說得啞口無言,但他固執己見、怒不可遏,把手裏的一大疊“新體字”文稿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台上的名士大儒們和台下的才子學子們反應不一並且反應激烈,有人露出欣喜無比以及深受啟發的表情,有人連連喝彩叫好,有人搖頭歎息、臉色厭棄,有人迷惑不解、陷入思索,有人麵帶怒色,視孔明此舉為“離經叛道”,有人把那些文稿視若珍寶,也有人把那些文稿棄如敝履,不少人紛紛把文稿摔在地上,拂袖而去。至於孔融,他用難以置信、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孔明,表情和心情都異常複雜。
孔明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但他心如鐵石、堅定不移,對於反對者們,他有兩大“殺手鐧”,一是楊修、徐幹、阮瑀等人,負責講理,一是禰衡這個“三國第一噴子”,負責噴人;兩者雙管齊下,想必效果會是極好的。
就在孔明為了向齊魯全境推廣新體字(簡體字)這件大事而忙得焦頭爛額時,新的一年已經悄然到來,東漢建安三年(西元193年)過去了,東漢建安四年(西元194年)降臨了。
新年剛過,天下再次發生了新的戰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