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節河北甄家(1)
打定主意的孔明在簡單地準備一番後,跟孔融、陳氏說了一下,叫上典韋和褚燕,帶著十名精悍健士,盡皆騎馬(典韋和孔明共乘孔明的那輛三駕馬車)偽裝成商販,離開了魯縣。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一行人一路北上,先穿過兗州山陽郡,再渡過黃河,進入了冀州平原郡,繼而一路向西北,陸續地穿過平原郡、清河郡、巨鹿郡、常山郡,最終抵達中山郡。孔明此行之所以帶上褚燕,原因沒別的,這家夥識路,他對常山郡、中山郡一帶實在太熟了。
“少公子,我們怎麽又來冀州並且還又來中山郡了?”進入中山郡後,褚燕忍不住心頭好奇,詢問孔明。
孔明表情似笑非笑地看向褚燕:“子飛大哥,你當初做賊時為啥四處打劫?”
褚燕臉皮一紅:“這……這是自然的事情呀,沒有錢糧,怎麽活下去?我和我的弟兄們懶得經商種地,就搶劫了。”
“對啊!沒有錢糧,怎麽活下去?”孔明道,“我們已經在魯國紮根立足了,為了不被人欺負和吞掉,我們就要把魯國搞得欣欣向榮、蒸蒸日上,想要實現這一點,沒有錢糧怎麽行?我沒有錢糧,怎麽辦?難不成跟你以前一樣去搶劫?肯定不行呀!因此,我隻能另想辦法了。”
褚燕愈發地感到好奇:“少公子,你想到什麽辦法了?”
孔明露出一個神秘的表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在前麵帶路吧!”
褚燕納悶地道:“去哪裏?”
孔明哈哈一笑:“去你的一個‘老熟人’的家裏。”
一行人徑直前往中山郡無極縣,在無極縣郊區的鄉野,一輛普通的馬車從土路對麵過來,車上坐著一個車夫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那男子衣著樸素但儀表不俗,頗有一種仙風道骨、世外高人之感。見到孔明等人後,那輛馬車沒有繼續行駛,而是緩緩地停下,正好擋住孔明等人的去路。
褚燕開口嗬斥道:“喂!好端端的擋什麽路?”
那男子不嗔不怒地走下馬車,眯眼抬頭打量著孔明的馬車,嘖嘖地道:“三駕馬車?如此,可是帝王之禮啊!”
典韋惱火地喝道:“你這廝在胡說什麽呢?快讓路!否則我把你連人帶車地扔到路邊去!”
“子忠大哥、子飛大哥,不得無禮。”孔明從車廂裏走出,站在車轅踏板上,看向那男子。
那男子立刻把目光投向孔明,頓時,他眼中神采綻放:“好!好!果不其然也!雙目四瞳,天生異相!”
孔明微笑著行了一禮:“請問先生為何擋我車駕?”
那男子撫須一笑:“在下遠遠見到一團青氣祥雲籠罩尊敬所乘車輦,忍不住駐足觀看耳。”
孔明啞然失笑:“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劉良,一介江湖相士耳。”
“原來是劉先生,幸會。”
劉良一邊跟孔明對話一邊仔細地端詳著孔明,他隨後長歎一聲:“天意啊!”
褚燕譏諷道:“喂!你就不要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了,我們是不會給你錢的!”
劉良微微一笑:“不要錢,能親眼見到東方青龍,乃在下三生之幸耳,豈會貪圖區區俗物?”
“東方青龍?”典韋和褚燕一起瞪大眼。
孔明臉上的笑意微微地淡了下去:“先生何出此言?還請先生明示。”
劉良再度微微一笑:“五行五德終始之說,乃戰國時陰陽家鄒衍所創,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同時,五行又相克,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此說正應‘天人合一、萬物相生相克’之理也,古往今來,朝代變更亦不外乎如此。黃帝為土德,夏為木德,故而取代之,商為金德,故克夏而代之,周為火德,故克商而代之,秦為水德,故能從戰國七雄中脫穎而出,克周而代之一統天下,至我大漢朝,開朝初期高祖仍定水德以延續秦祚,至漢文帝時,因大漢乃取秦而代之,土克水,遂定我大漢朝乃土德也,然,王莽篡漢,光武帝複興之,我大漢朝遂轉為火德,如此,我大漢朝又被稱為‘炎漢’也。”
孔明笑道:“既然大漢朝是火德,並且水克火,那麽,下一個朝代就是水德了?”
劉良搖搖頭:“非也!我大漢朝乃‘前土後火’,兼具土火二德也,水德雖可克火德,然,水德又被土德克,豈不自相矛盾耶?故而不可一概而論,未有所謂水德之下一朝代也。水德既無法克漢而代之,即無可克漢而代之者。”
孔明再度笑道:“先生此話高深莫測,在下聽得雲裏霧中,實在不明所以。”
劉良看著孔明:“大漢朝先為土德後為火德,覆滅火德者乃水德者,然,水雖克火,卻可生木,木雖克土,卻又生火,即木德取代土德又延續火德也。大漢朝搖搖欲墜,力挽狂瀾者,乃木德也。五行方位之中,金為西方,水為北方,火為南方,土為中方,至於東方,為木也,又有,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東方,為青龍也。如此,木德之東方青龍便為力挽大漢朝於狂瀾中者也!”
孔明聽得臉色表情有點凝固了:東方、青龍、青州正好在東邊……大漢朝先是土德後是火德,水雖克火,但被土克,同時,水生木,木克土,木生火,木德會延續火德,就是延續大漢朝……東方青龍……龍,真龍天子……他腦子裏一下子思緒沸騰、心神翻湧。
“你這相士該不會是說我們家少公子是……”典韋聽得激動不已,褚燕也聽得兩眼一起放光。
劉良哈哈一笑:“玉璽手中過,龍椅為人留,衝天飛九霄,奈何不姓劉。”言罷重新登上馬車,飄然離去。
看著劉良離去的背影,孔明、典韋、褚燕等人都在發著呆。小半晌後,回過神來的典韋、褚燕等人一起目光如火地看向孔明:“少公子……”
“別聽他胡扯。”孔明笑了笑,“我們走我們的路。”
一個多小時後,眾人進入無極縣城,目標明確地直向城中門庭最為豪華氣派的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正是當初被褚燕搶劫過的甄家。
看到褚燕這個“老熟人”,甄家大門外的家丁們頓時臉都白了,紛紛緊張惶恐不已。孔明跳下馬車,客客氣氣地上前遞上用竹片鐫刻的刺帖(此時的名片):“煩請通報貴家主,魯國國相孔融幼子孔明前來拜訪。”
“好,好,請孔少公子稍後。”一個家丁又驚奇又慌張地拿起孔明的刺帖飛奔而入。
短短幾分鍾後,一個三十歲不到、衣著華麗、模樣清雅、麵帶病容的男子帶著幾個家人家丁快步地走出,見到孔明後先是吃驚,然後行了一禮:“在下甄逸,甄家家主,孔少公子光臨寒舍,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快快請進。”
孔明立刻回了一禮:“冒昧打攪,還請甄先生見諒。”
“言重了,言重了,快請進。”甄逸一邊忙不迭地招呼著孔明一邊偷偷地看了看褚燕以及長得比褚燕更嚇人的典韋,同時,他在內心裏對孔明這個猶如大人的四歲孩子感到極度驚奇。
在甄逸的親自接引下,孔明、典韋、褚燕步入甄家府宅,於客廳內就座,甄逸急忙吩咐傭人上茶,他的態度堪稱畢恭畢敬。甄逸是個官員,他的官職是汝南郡上蔡縣縣令,但由於身體患有慢性疾病並且病情越來越嚴重而不得不告假在家長期休養,孔明雖然不當官,卻是官二代,他爹孔融是魯國國相,郡太守級別的,並且他還是名門之後,孔家自然是名門世家,這不得不讓甄逸在孔明麵前表現得謹小慎微。甄逸被褚燕搶劫過,很是懼怕褚燕,知道褚燕是個凶神,但他也看出來,褚燕已經是孔明的部下,這進一步地增加了他對孔明的敬懼之意,他已經察覺到,孔明雖然是小孩子,但毫無疑問地是神童,舉手投足、言行舉止跟大人無二。
“孔少公子,請用茶。”甄逸招呼道,他同時劇烈地咳嗽了幾下,“賤體染恙,還請見諒。”
“多謝甄先生。”孔明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茶,心裏暗忖:這貨得的不會是什麽傳染病吧?老子要不要離他遠點?還有,他給老子的茶杯有沒有消毒?
“在下不知孔少公子到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甄逸滿口的客氣話。
“甄先生實在太客氣了。”孔明笑道。
“哪裏,哪裏。”甄逸連忙道,“其實,在下早就想前去魯國拜訪孔少公子以及孔國相了,奈何賤體染恙,有心無力。去年,孔國相協助盧公剿滅河北賊軍,保得河北太平,河北民眾無不感恩戴德,在下亦感激孔國相之救命大德,倘若賊軍未被盧公、孔國相剿滅,舍下早晚遭其荼毒,並且,孔少公子當初曾讓這位褚壯士歸還其向舍下所‘借’糧食財物,這份恩情,在下更是感激在心、沒齒難忘。今日,既有幸得見孔少公子,正好向孔少公子當麵表達謝意。”
“甄先生,您此話反而讓我羞煞了。”孔明顯得虛懷若穀地道,“褚燕他已是我父的部下,他當初做出了那等錯事,自然便是我孔家愧對甄家。在下今天冒昧登門打攪,是為了三件事,其一,便是帶著褚燕登門向甄先生賠禮道歉。”
聽到孔明說出這話,褚燕立刻從座位上起身,向甄逸鞠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躬:“褚燕在此向甄先生請罪,還請甄先生原諒褚燕昔日的糊塗之舉。”這是孔明跟褚燕在事先說好的。
甄逸連忙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褚壯士既已棄暗投明,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