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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大漠烽煙 天涯明月

  大漠烽煙 天涯明月

  沙漠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變態。被無遮無攔的烈日烤出的如漿汗水幾乎還沒有幹透,那隨著夜色呼嘯而來的冷風,便讓寒栗一顆顆從皮膚上冒了出來。


  不過,對於貓腰藏在營地車欄後麵的這隊大燕士兵來說,這該死的氣候卻不算什麽了——五六百名彪悍的沙匪已將他們團團圍住,人數足足是他們四五倍!夜風將他們手中火把吹得獵獵做響,也把他們的麵孔照得格外猙獰。


  刀已出鞘,箭已上弦,那股若有實質的殺氣比夜風更為冰寒。


  大燕帶隊的將軍看上去不過三十五六歲,表情依然十分鎮定,但心裏卻和眾人一樣發沉——原以為送這拔汗那王子歸國不過是趟閑差,他又一直想來這邊看看,沒想到走進這片沙漠的第三天,居然會遇到這樣的突然包圍!此時也不容他多想,隻能大聲道:“某乃大燕金吾衛中郎將崔凱軍,奉旨出使,不知諸位有何見教。”


  沙匪並不答話,隻聽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竟是一輪箭直接射了過來,崔凱軍心裏更是冰涼:看這架勢對方竟是無可商量、毫不顧忌了,在這種地方,與五倍人數的當地沙匪硬拚,傷亡可想而知!就算僥幸不死,走出沙漠還要兩天,若無供給接應,如何走得出去?


  金吾衛士兵紛紛舉起盾牌或避在車後,兩輪箭後,沙匪開始呐喊怪叫,聲音尖銳刺耳,眼見就要衝鋒。


  突然之間,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悠長雄壯的號角,沙匪們的叫囂之聲頓時靜了下來,火光之下,隻見他們麵麵相覷,打頭的一個沙匪轉頭向號角的方向大聲道,“不知明月山莊來者何人,沙豹向莊主問好!”


  黑暗中一個年輕清朗的聲音笑道,“沙豹叔叔好,我師傅想問問沙豹叔叔,叔叔在山莊百裏內做生意,為何不曾知會我們一聲?”


  沙豹臉色頓時有些尷尬。那聲音又道,“本來叔叔做大買賣要保密也是常情,可此次是向大燕金吾衛動手,必然會引起大燕震怒,沙豹叔叔可曾想過後果?”


  沙豹臉色陰晴不定,嘴裏大聲道:“此事既然是我接下的,到時自然不會連累各路弟兄。”——他何嚐不知道此事重大,但拔汗那的小王子出了萬兩黃金來買那營地裏他大哥的人頭和身上的金印,實在不由他不動心,他花了好幾天才調集了這麽多人馬,為的就是不走脫一個活口——就算今夜能脫,這幾百裏的沙漠,也能讓他們困死在裏麵。


  那個清朗的聲音大笑起來,“好,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也會將此話傳給各路叔叔伯伯們,想來大燕若大軍不來則已,大軍來攻時,沙豹叔叔自然是要一人承擔,不會連累大家的。”


  沙豹臉不由青了:他打的主意自然是做了這筆大生意再說,就算惹惱大燕,這方圓千裏的十幾路人馬,他們怎麽知道是誰做的?自己到時找個地方一躲,管他天崩地裂,但現在看來,到時若真有那一天,不用大燕動手,這些人馬就會把自己獻出去……


  看了看身後的人馬,想想前麵的萬兩黃金,沙豹一時簡直恨不得把這橫插一手的明月山莊也幹掉算了,但想到那山莊主人的手段,不由又哆嗦了一下——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等到夠五百人才動手?結果入了明月山莊的地界,卻不再是他能說了算。


  “沙豹叔叔可能還不知道,這營地裏的王子也就罷了,帶隊的將軍卻是大燕皇帝的心腹愛將,他若有失,大燕皇帝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誰都知道,如今的大燕皇帝是一代雄主,十年內南平大理,北擊契丹,這種帝王的怒火……沙豹臉色變幻,終於笑道:“多謝小葉提醒,今夜是我莽撞了,請代我向莊主賠罪,沙豹這就告辭。”


  那聲音笑道:“叔叔太客氣了,我師傅今天還說,他得了幾匹好馬,也就是叔叔有本事降服。叔叔若不嫌棄,過兩天小侄會去叔叔那裏送馬。”


  沙豹愛馬如命,聽得這話,心裏的鬱怒不由去了幾分,臉上也微微有了笑容:“多謝莊主厚愛!沙豹恭候。”隨即向自己的人馬沉聲喝道:“撤!”


  他身邊的一人便急道:“老大……我們已經收了定金。”


  沙豹冷冷道:“退回去!”撥馬往回就走,沙匪們有的立刻跟上,有的呆立了半響也跟了上去,密密麻麻的人馬轉眼便走得幹幹淨淨。


  大燕的將士隻覺得眼前這一幕就如做夢一般,不由相視茫然,突然聽見馬蹄聲響,一個少年騎馬到了營地前麵, “帶隊可是崔凱軍崔將軍,我師傅想請將軍一晤。”聽聲音正是剛才喊話人。


  崔凱軍站了出來,心中驚疑,沉聲道:“不知尊師有何吩咐?”——他自然看得出來,這莊主隻怕是比剛才那撥沙匪更難纏的角色,他可不想落入別人的圈套。


  少年微笑道;“我師傅想問崔將軍,您挖土的功夫這些年可曾撂下了?”


  崔凱軍臉色不由大變,回頭厲聲道:“帶馬,開門!”旁邊的親兵摸不著頭腦,忙道:“說不定有詐,請將軍三思!”崔凱軍已經一鞭子抽了過去:“快去!你們好好守著營地,我回來再開拔。”


  眾人不敢再遲疑,忙推開了兩輛車,又帶了馬過來,崔凱軍翻身上馬衝了出去。那少年撥馬在前麵帶路,崔凱軍已經忍不住道,“將軍、將軍他這些年可好?”


  少年笑道,“崔將軍到了就知道。”


  黑暗又有幾匹馬跟了上來,一行人往北而去,足足奔馳了一個多時辰,才見到遠處的燈光,卻是到了一處綠洲中的莊園,院牆起得甚是雄壯,隔六七米便是一處馬麵,四角修著碉堡,少年呼哨了一聲,厚實的院門緩緩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邁步走了出來,崔凱軍呆呆的看著這張與記憶裏沒有什麽差別的麵孔,翻身下馬便跪了下去,聲音已經哽咽:“將軍!”


  澹台揚飛也心神激蕩,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扶起了他,笑了笑:“你小子……”突然看見鐵手淚水縱橫的臉,不由也說不下去了。


  兩人正相對無言,突然間,從澹台背後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爹爹。”


  鐵手低頭一看,卻是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雪白的小圓臉就像個玉娃娃,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的看向自己。澹台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囡囡,你怎麽還沒睡?”


  囡囡笑嘻嘻的道,“哥哥沒睡!”


  隨著她的話語,從門裏磨磨蹭蹭走過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一臉做了壞事被抓住的表情,“爹爹,我想看看中原來的叔叔。”


  澹台揚飛搖頭笑了笑,指著崔凱軍道:“這就是崔叔叔。”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道:“崔叔叔!”


  崔凱軍笑得嘴都合不攏,笑道:“好孩子,叔叔來得匆忙,沒帶禮物,回頭一定補給你們。”又瞅著澹台揚飛道:“不知道將軍夫人……”


  隻聽有人清脆的笑了一聲,“鐵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門裏一步跨了出來,正站在最亮的地方,燈光將那張雪白粉嫩的俏臉照得分外清晰,她突然做了個鬼臉,鐵手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幾步,臉色都變了,對方卻大笑起來。


  澹台不由搖頭,無奈的叫了一聲:“洛洛!”才回頭對鐵手解釋道:“你莫害怕,公主當年隻是病重難治,才遁入重陽宮的,後來我找到了她,在這裏安了家。”


  慕容洛妍好容易止住笑,走了過來,兩個孩子也立刻依偎上去,“娘!”


  崔凱軍依然有些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兩個與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的身影,他不由使勁揉了揉眼睛,隻覺得一切就像在夢境中一樣。


  還是洛妍先笑道:“咱們站在這裏做什麽?快進去吧!”澹台抱起了囡囡,她便牽了兒子雲湛,一麵走一麵笑著道,“清遠說,你和小蒙的老大是最調皮不過的小搗蛋,如今可老實些沒有?”


  說到兒子,崔凱軍臉上不由容光煥發,“自打進了軍校,如今像換了個人,也知道心疼他娘了……”


  囡囡奇道:“什麽是軍校?”


  澹台揚飛忙輕言慢語的解釋了一番,崔凱軍看見他柔和的表情,差點又開始揉眼睛。聽見洛妍又在問小蒙和天珠的近況,少不得回過神來仔細回答了一遍,小蒙如今也是兩個兒子的媽,卻一心想要個女兒,天珠前兩年倒是意外的生了個女兒,小蒙羨慕得什麽似的,連隻有兒子的文清遠都稀罕得不行。


  鐵手一麵說,一麵忍不住也羨慕的看了澹台懷裏的小粉團兒好幾眼。


  這明月山莊占地極大,前院有一排排齊整的房屋,和一片頗有規模的練武場,穿過一處月亮門,眼前的風景卻驟然一變,清水環繞,假山玲瓏,幾處簡潔雅致的亭台都是黛瓦粉牆,竟是一番地道的江南風味。


  洛妍見鐵手看得發傻,笑道,“這地方也不是我們建的,原是個部族大頭領的產業,大概也是風雅人蓋的,我們接手後隻略微動了幾處。鐵手你不知道,如今你當了將軍,揚飛卻入了****……”


  澹台揚飛不由哭笑不得,搖頭歎道,“你怎麽又胡說?我不過是組了支馬隊和鏢隊,自然要跟各路人馬各個部落打好交道,怎麽就成了****?”


  崔凱軍本是江湖出身,自然聽得明白,不由笑了起來,“將軍就算走鏢也是天下獨一份的,吹聲號角就可以嚇走幾百號沙匪,我算是開了眼界。”


  洛妍道,“就是,我看那些沙匪頭子看見他,各頂各的老實,他一定是瞞著大家當了他們的瓢把子。”


  澹台揚飛想要解釋,卻看見洛妍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笑,隻能微笑不語。


  一時進了花廳,屋子早設了一桌,上麵有七八道冷碟,一壇美酒,待鐵手坐下,又有幾個丫頭將熱菜端了上來,有兩個丫頭是中原打扮,生得甚美,有兩個卻是當地人的模樣,黑瘦黑瘦的。鐵手心裏有些納悶,但澹台恰恰將酒壇的封泥拍開,一股濃洌的酒香頓時吸引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桌上也沒有酒杯,澹台將酒倒了滿滿兩碗,舉了起來,“請!”


  鐵手也不多話,捧起碗便喝了一大口,放下碗時,隻見兩個小朋友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四隻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的,說不出的好奇,頓時摸著腦袋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洛妍笑道,“他們兩個野慣了的,最愛聽客人講南來北往的故事。”又低頭對兩個孩子道,“今天太晚了,叔叔和爹爹有話要說,娘帶你們去睡覺好不好?明天早點起,娘帶你們摸魚去。”兩個孩子頓時歡呼一聲,溜下凳子。


  洛妍站了起來,向鐵手點點頭,“鐵手,我失陪了,你們慢慢喝。”兩個孩子也向崔凱軍和澹台揚飛道了別,洛妍一手牽起一個走了出去,隻聽囡囡道,“娘,那哪吒的故事,你早上講到海裏又出來一個妖怪……”


  鐵手愣愣的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回頭才忍不住對澹台揚飛道:“將軍,公主說,要帶公子和小姐去,摸魚?”


  澹台的視線依然停在門口,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神色卻十分柔和,“嗯,夏天帶他們摸魚、抓知了,冬天做雪屋、捕麻雀,她還編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說給孩子們聽,我那小子前兩年總是自稱什麽齊天大聖……”


  鐵手嘴巴微張,愣了半響隻能端起酒碗,“將軍請!”


  一碗烈酒轉眼間全進了肚子,鐵手的神色變得放鬆,依稀又有了當年嬉皮笑臉的模樣。聽澹台三眼兩語的說了別後的經曆,歎了口氣道,“將軍,你如今這日子真是神仙般逍遙痛快,屬下若是能脫了這身官袍,真想還在將軍麾下繼續做個親兵。待我從西邊回來後,不知是否還能來見見將軍?”


  澹台微笑道,“我原本答應了和她一起周遊四方,如今天下已經平定,孩子們也大了些,過些日子,我們就會離開這裏,到南邊去走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不過你放心,我們也會悄悄去京城看一眼,到時自然會相見。”


  鐵手連連點頭,不多時幾個丫頭又捧了剛烤好的羊腿進來,鐵手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這山莊的丫頭不是周圍部落貧苦無依的孤女,就是被沙匪劫掠的中原女子,因種種原因無法再回去。洛妍這些年依然在行醫救人,也在丫頭們中間挑選了幾個教了醫術,拿澹台的話說就是,“在這片地方,得罪了我沒關係,得罪了她,隻怕一口水都討不到。”


  兩人一邊喝一邊說,澹台剛說到這幾年不但慕容謙與文清遠來過,安王也帶著雲峰過來住過半年,抬頭卻看不見鐵手的人了,不由搖頭一笑,彎腰從桌子下將他拖了起來,半架半扶著送入客房。


  待他走回自己的房間時,洛妍正坐在燈下看書,看見他回來,笑著站了起來,“鐵手已經喝倒了?”澹台點點頭,順手接過她手裏的書,折好頁放在一邊,一看卻是本江南的遊記,笑了起來,“這麽急著出去玩?”


  洛妍笑著點頭,“雲湛和囡囡比我還急。”澹台的笑容越發明亮,“那好,等我把鐵手送到於闐,回頭布置一下,我們這個月就出發,到江南時,正是秋天!”


  秋天,當年在江南第一次見到他,就是秋天,洛妍不由想起了那一夜朦朧的月色,那滿院子金黃的銀杏……正出神間,澹台突然伸手摟住了她,洛妍抬頭正對上一雙盛滿寵溺的眼睛,那裏麵分明裝著一樣的回憶。


  十三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人間已換了一番天地,然而今夜的月光卻依然像十三年前一般溫柔如水,而眼前的這雙眼睛,也和是十三年前一樣深情如水。洛妍靠在澹台的胸口,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她隻覺得自己已經慢慢的醉了。


  窗外,如練的月華靜靜的照著空寂的沙漠,起伏的沙丘在月光下看起來猶如波浪,月華也靜靜的照著山莊外的那塊牌匾,上麵隻有四個字:


  天涯 明月

  p.s. 謝謝大家對這個故事的厚愛。第一次寫小說,想法太多而筆力不夠,種種不如人意處請大家原諒。


  下一個坑是唐穿,《大唐明月》,是以真人真事及真實曆史背景為基礎的傳奇穿越故事,正在瘋狂查閱資料,力爭在YY無限的同時做到逼真細致。(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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