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安排了?”聽完洛妍三言兩語的敘述,澹台怔怔的看著洛妍,眼裏有一點不敢置信。
洛妍點了點頭,她不想瞞他,那是他的側妃,傳說懷著他的孩子,自己已經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事情做到了這一步,他總是有權力知道的。而且澹台揚飛不是笨人,總不會相信那太醫和大伯娘都是偶然出現在她的車隊裏。隻是看到澹台揚飛眼睛裏的那點失落,卻依然覺得心裏有一點異樣。
“洛洛,你真的變了……”澹台臉上有明顯的痛楚一閃而過。
洛妍忍不住冷笑道:“是,我若再不變,隻怕骨頭都剩不下了。”
澹台揚飛一怔,臉上的痛楚之色更深:“你又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心裏難過,都是我不好,我答應阿謙、阿峻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可是我都做了些什麽?不但沒有保護你,反而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讓你不得不勞心費神,去麵對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人、亂七八糟的事!”
“我真是蠢!原來從一開始的那個條件,就是衝著今天來的!我那時候怎麽會蠢到會同意……我本該護著你,卻居然成了害你的幫凶!隻是洛洛,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雖然不如阿謙聰明,但幫你解決這樣的麻煩,還是做得到的,何必自己冒險?你若再為了我的這些混賬事情,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你讓我……”
澹台的眼睛裏有灼熱的痛苦燃燒,再也說不下去。
洛妍微微偏過頭去,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來:“我也隻是猜的,沒有辦法告訴別人。我怎麽說呢?說宇文蘭亭身邊多了幾個太子妃送的仆婦,其中有一個特別神秘,然後你能怎麽辦?這種事情,隻能做好萬全的準備,等她發作,見招拆招!”
“既然如此,那你怎麽知道她的打算,知道今天她一定會截你的車?”
“將心比心而已,我若是宇文蘭亭,好容易有了個孩子,絕不會冒險到仇家跟前晃悠;可她偏這麽做了,總有原因吧?上次她到府門口這一跪就不合情理,當時大概就是算定了我讓不讓她進去,都要說我弄掉了她的孩子,結果是你出去的。如今她既然不能來,還能怎麽辦?隻能在路上截,穀雨告訴我,府門口這幾天多了兩個日夜盯著的人,想來就是為了這個。”
“我今天到別院時就特意帶了府裏身手最好的袁大娘,讓穀雨請了尉遲大夫過來,又讓王爺讓我帶一個他最信得過的婦人回府,便是賭她會在路上截我。等那車裏竟出來了身手比青青還好的高手,要把宇文蘭亭搶回那輛車去,意圖也就很明顯了。”
“她們的計劃其實不算壞,隻要我這裏人手稍有不足,讓宇文蘭亭回了那車中,再捧出個男胎來,我便坐實了這個罪名,別人不說,王妃更會恨我,因為當年那事,父王也定會從此厭我,再來幾步後手……所以,我不能放了宇文蘭亭。若說這幾個月我有什麽長進,大概,就是能狠下心了。”
澹台揚飛凝視著她,輕輕的搖頭:“你若真是心狠,為什麽這樣悶悶不樂?說來說去,還是我愚蠢,是我無能,才會逼得你不得不去做這些你不喜歡做的事情,你怎麽怨我怪我都是應該的,何必這樣說自己?”
洛妍低頭不語:這次一切順利,她並沒有動搖過,也從沒想過要有什麽仁慈寬恕,但也的確,無法因此覺得開心,她無法從這種的人命的賭鬥裏獲得樂趣……
一時小廚房裏端上來了新做的飯菜,洛妍吃過飯,洗漱沐浴之後卻看見澹台依然在屋裏,不由楞了楞。澹台歎了口氣,揚了揚手裏的書:“你睡吧,我就在這個屋子裏看會兒書。” 洛妍想說不行,眼前卻突然晃過尉遲太醫手上那滴著血的小小布包,宇文蘭亭恨怒欲狂的猙獰臉色……眼見澹台已坐在桌邊,靜靜的翻動書頁,想了一想,終於隻是默默的上了床。在搖曳的燭光和偶然書頁翻動的聲響裏,慢慢進入了夢鄉。
一夜居然無夢,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大亮,往外一看,卻看見澹台揚飛伏在桌子上的身影,不由呆了一下,剛剛起身,澹台已經驚醒過來,看見洛妍驚異的眼光,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丟下一句“不小心睡著了”便大步走了出去。
…… …… ……
“宇文蘭亭已經在牢中自盡了?平西郡王府剛剛領走屍體?”洛妍看著前來報信的黛蘭,微微有點出神:這個結果是預料中的,隻是那邊手腳還真快,滿打滿算,宇文蘭亭進宗正府大牢也不過六個時辰……可惜,這戲卻不能因此落幕。
“去讓馬廄準備一輛掛黑紗的大馬車,要好的,然後你們四個點上十二個侍衛,跟我一起去平西郡王府!”
不多時,洛妍便登上了自己的朱輪車,青青等一行人騎著黑色大馬,後麵跟著一輛掛著黑紗的新車,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平西郡王府,卻是直接到了東邊的角門。
待到角門大開,兩輛車直到二門停下,洛妍跳下馬車時,才發現站在二門門口的,竟是許久不見的太子妃宇文蘭珠,身後跟著數位女官。
宇文蘭珠穿著日常的淡青色紗衫,係著月白色的裙子,顏色倒是和洛妍身上這套不謀而合,眼下略有青痕,但一雙杏眼卻熠熠生輝,看見洛妍微笑道:“公主,好久不見,今日家母身體不適,一切事宜由我代勞。”
看著這位儀態萬方的女子,一種麵對危險時自然會有的凜然從脊柱升起,洛妍不由暗自打起了全副精神,微微福了一禮:“有勞太子妃,請轉告王妃,節哀順變。”
宇文蘭珠眼神更深,緩緩笑道:“多謝公主,一定轉告。”轉身便帶著洛妍走向上房。
因靠著後海而建,府內又引入了大片的水麵,平西郡王府在京城也是出名的風景好,洛妍一路走來,隻覺得這院子雖然不似南方的精致,卻齊整大氣,連樹木都多是高大的喬木,水麵上涼風襲來,格外清爽,隻是整個院子竟是靜悄悄的人影也無,一路到了上房,才有許多丫頭婆子在廊下屏息肅立。
進了上房落座上茶之後,幾位女官靜靜的退了出去。洛妍見宇文蘭珠淡然垂目而坐,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客套,直接便道:“太子妃事務繁忙,平安不敢不耽誤您的時間,聽說郡王府今日早上已經接回了蘭亭妹妹,平安就是為此事而來。”
宇文蘭珠抬起眼睛,淡淡道:“家門不幸,出了蘭亭這樣大膽妄為、敗壞門風的不肖子女,就不勞公主費心了。”
洛妍歎了口氣:“那麽,太子妃準備如何處理蘭亭的後事?”
宇文蘭珠微微一怔,沉吟片刻,突然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回答都是錯。
洛妍淡淡的道:“以蘭亭的身份、此事的緣由,想來是不能葬入郡王家祖墳的,若是胡亂找個地方葬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都不忍心,何況太子妃與她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姊妹?此事,請太子妃還是交給平安吧,一則,蘭亭雖然橫死,但死時依然是安王世子側妃,此事由平西郡王府來善後則不妥,二則,說到底,蘭亭也是因為我而有今日,人死如燈滅,此前種種我已不欲追究,隻想給她一個體麵的後事,請太子妃成全。”
宇文蘭珠搖頭道:“公主大人大量,宇文家卻不能因此還麻煩公主,蘭亭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便是宗正府未有判決,也決計不配再當安王世子側妃。她本是罪人,何等下場都不為過,請恕不能從命。”
洛妍輕輕歎息了一聲才道:“多謝太子妃的好意,若是郡王府執意如此,平安也無話可說,隻是到底姐妹一場,於心難安,懇請太子妃容平安在貴府東門,設靈棚七日為祭。”
宇文蘭珠一怔,深深的看著洛妍,終於開口道:“士別三日,公主果然讓人刮目相看,心胸果然大不一樣。隻是你和蘭亭從小一起長大,蘭亭已是罪有應得,為何不能讓她就此入土為安?”
洛妍眨了眨眼睛:“太子妃此言差矣,難道靜悄悄胡亂一埋才叫入土為安?平安設靈棚、做法事,不正是為了能讓蘭亭入土為安麽?她做下錯事,又是自縊而亡,都是莫大的罪孽,若不多做幾日法事,又如何能早日得到超脫?”
宇文蘭珠點頭道:“公主果然想得周到!蘭亭地下有知,絕不敢忘,隻怕來世結草銜環,亦要報你今日此番恩德。”
洛妍淡然一笑:“太子妃此言差矣,平安隻不過做了分內當做之事而已。我與蘭亭雖然一起長大,卻並非姐妹,且自問平生所為,沒有對不起她,更不曾利用她、逼迫她,乃至下手要她的性命,不過是在她的後事上略盡一點心意,談得上什麽恩德?平安愚鈍,實在不明白蘭亭又為何要報答我?太子妃學識淵博,不如您教教我?”
宇文蘭珠終於變了臉色,點頭道:“的確是我思慮不周,公主的心胸,今日我領教了!”
洛妍也看著她微笑:“不敢當,太子妃的心胸,平安早就領教過了,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進益。平安本來是最懶散的性子,不是太子妃日夜督促,怎會有今日?平安還要多謝太子妃才是。”
宇文蘭珠看著洛妍,突然放緩了臉色,嫣然一笑:“平安客氣了,家妹的後事,就請公主費心,今日不便留客,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洛妍含笑欠身:“平安定然掃榻以待。”(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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