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八百人頭祭我父(1)
今天的蜀州,正在進行一場盛大葬禮。
一口大棺,寬三米,長五米,楠木打造,朱漆如血,纏繞金絲,厚重莊嚴。
一根二十米大龍杠,橫插八根五米小龍杠。
抬棺的是李宰、韓破軍、孫韞、孟天行這四大家主,加上他們家族嫡係,後麵又跟四大家族差不多八百嫡係族人。
這些人,都是披麻戴孝,神色頹喪,滿臉死氣,再無平日一丁點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他們知道,在給沈蒼生遷墳重葬之後,他們就得全數上路。
為他們三年前的所作所為買單——拿命來買。
四大家主,基本都年過半百,過去許多年,都站在蜀州權利金字塔的最頂端,此刻卻都佝僂身子,替他們素來不齒、寒門出身沈蒼生抬棺。
如果李策隻有橫絕當世的武道,並不能讓他們屈服,在臨死前給沈蒼生抬棺。
士可殺,不可辱。
你可以殺死我們,卻不能在我們死前,還要羞辱我們。
但此刻披麻戴孝給沈蒼生抬棺的他們,臉上除了後悔和頹喪,並沒有一絲屈辱。
隻因為沈蒼生是天策爺的義父。
父憑子貴,四字足矣。
李策脫下蟒袍、解下天刀,換上一身孝服、頭纏孝帶,渾身素白,撫靈而走。
身邊是寧山河、高長恭、郭破這三個幾乎同樣裝束的年輕人。
器宇軒昂、神色肅穆。
再稍後一些,就是沈仲康、沈素言、蘇蘭和沈君瑜四人。
沈素言攙扶著沈仲康、沈君瑜攙扶著蘇蘭。
眼眶都很紅。
今早出發前,李策跟他們講過——今天咱們一家子都不準哭,義父在天上看著咱們。
不過想著不哭是一回事,身處現在這種肅穆莊嚴的場景,眼淚又怎抑製得住?
沈素言和沈君瑜都悄悄抹淚。
沈仲康和蘇蘭,就哭成淚人兒,撫靈走了一路,眼淚就灑了一路。
“爺爺、媽媽……咱都別哭。哥哥說的不錯,爸爸在天上看著我們,爸爸肯定不想見我們哭的。”
端著沈蒼生靈位的沈君瑜,不住勸沈仲康和蘇蘭。
悲傷太過,極為傷身。
沈仲康上了年歲,蘇蘭身子骨弱,若不控製,今日過後,怕是得生場大病。
“嗯。”
兩人都點頭。
目光投向前方雄偉高大、一身孝衣、卻不掩睥睨天下之氣的李策。
“君瑜……若不是策兒,你爸的仇,又怎報的了?當初你爸把策兒從孤兒院領回來,咱們家跟策兒有了一家人的緣分……往事種種,不必再提。但以後,你可再不能任性,傷害你哥……”
“策兒自小大氣,不跟你這妹妹計較。但他其實……一直很在乎你這妹妹對他的看法。能真正傷害到他的……都是他真正在乎的。”
蘇蘭看著沈君瑜、語重心長的說道。
“媽媽,我……我知道的。”
沈君瑜低著頭。
方才一直壓抑著眼淚的她,此刻眼淚就那麽奪眶而出。
她感覺得到的。
雖然哥哥始終寬厚待她。
但很多東西,其實是回不去的。
哥哥疼她,愛她,憐她,更多源於她是沈蒼生的女兒。
因為她對哥哥的任性傷害,兄妹幼時青梅竹馬的情感,已經消磨得差不多。
沈君瑜苦澀一笑。
哥哥始終是哥哥。
卻也永遠隻能是哥哥。
有些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就那麽離她遠去,再也不可能屬於她。
……
四大家主抬棺入西蜀。
隊伍後麵是負責押送的龍驤、虎賁、鷹揚三大戰團。
抬眼望去,浩浩蕩蕩,鐵血崢嶸、氣吞萬裏如虎。
再後麵就是張邵、周康為首的蜀州文武百官、冠蓋公卿。
所有人,都是白衣素縞、披麻戴孝。
“為沈先生送行!”
隊伍每隔一裏便鳴槍一次,萬把長槍齊鳴,轟擊長空。
槍聲齊整到極點,匯聚在一起,化作穿透全城的音浪,似乎要震穿所有人的耳膜。
“沈先生,一路走好!”
每聽到一輪槍聲,民眾們便自發呼喊一聲。
聲音蒼涼。
如送別自己最敬重的長輩。
每五裏放炮。
六十四架重炮,一起釋放,便是空心炮,也震得地動山搖,天地訇響。
每十裏敲鍾。
鍾聲就更是壯闊,是一口專門空降而來、於千年前鑄造的青銅大鍾,重達萬斤,動用一輛軍用裝甲車才帶動。
每敲擊一下,蒼涼浩大的鍾聲,就化作滾滾洪流、傳遍整個城市,也傳到九天之上。
或許是鍾聲震到雪雲,本已停的雪,又開始紛揚下了,很快變成鵝毛大雪。
抬棺入西蜀,葬鍾鳴千古。
四大家主抬棺、萬人大軍護送、蜀州文武百官緊隨。
全城直播。
八千萬生民見證。
如此盛大,近乎國葬!
卻無人覺得僭越,不合體製。
要問憑什麽?
就憑沈先生乃是天策爺的義父!
就憑天策爺橫絕千古的不世軍功!
就憑天策爺是帝國聖者,撐起過去十年帝國的體魄!
就憑天策爺南擊北退,東征西討,還風雨飄搖的帝國,一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父憑子貴。
就憑這四個字!
……
某處高樓,一個中年男子,一襲白衣,看著盛大綿長的送葬隊伍,也就紅了眼眶。
“蒼生啊蒼生,你看到了麽,策兒出息了,策兒是帝國聖者,天策少帥,齊天之貴!”
“策兒今天……正在為你複仇。”
中年男子是夏少商,沈蒼生摯友。
他喃喃自語、眼淚不住落下。
身後站著林芳和夏玲瓏,也是白衣素裹。
夏家三口,沒有參加沈蒼生的遷墳,李策邀請過他們,但他們……沒有那個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