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兵者詭道
“少公子,不可。”
夏少商連忙將張少遊攔住。
“夏某真的不知道少公子說得那位爺是誰……少公子願意放小人和家人一馬,夏某就是燒高香了,又談何原諒不原諒少公子?”
張少遊仔細看夏少商神情,不似作偽。
他狐疑道:“夏先生……當真不知道那位爺是誰?”
夏少商點頭:“少公子,當真不知。”
張少遊看向自己父親。
張邵沉吟道:“夏先生,看來那位爺暫且還不想表露自己身份。”
“那位爺,隻手遮天、權傾朝野。”
“隻要一句話,我張紹這頂戴花翎,可就沒了……而他老人家,跟夏先生您,可是關係不淺。”
聽總督大人這麽一說,夏少商疑惑到極處。
他一無官身、二無爵位、三無功名。
就是個有些錢的商人。
哪可能認識什麽權傾天下的大人物?
林芳、夏玲瓏、吳煌、夏家親戚、滿堂賓客,也全都疑惑到極點。
總不可能是總督大人,弄錯了吧?
張邵拱手道:“總之……夏先生,感謝您寬宏大量,饒恕了犬子,這份恩情,張邵銘記於心。”
張少遊直接躬身行拜禮:“夏先生大恩大德,少遊永生難忘。日後但又所命,少遊在所不辭。”
父子二人得到夏少商原諒後,也不再逗留,帶著總督府護衛離去。
隻留下夏少商、林芳、夏玲瓏、吳煌等人,麵麵相覷。
“少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芳看著自己丈夫:“你仔細想想,是不是真認識什麽了不得的大貴人?”
夏玲瓏跟著道:“是啊,爸爸,你仔細想想……”
夏少商無奈道:“我認識什麽人,你們娘倆還不清楚?”
“要真認識什麽大貴人,至於被逼到那種境地麽?”
“等等——”
他拍拍腦袋:“你們還記得方才策兒離去時說的話麽?”
“策兒說……給他半小時,就讓少公子過來負荊請罪……”
“爸爸,你是說……那位權傾天下的大貴人是李策?”
夏玲瓏咋舌道:“這怎麽可能!!!”
打死她,她也不願意相信,李策一個普通人,當兵七年,就能搖身一變,成為權傾天下的大人物。
夏少商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但萬一呢?”
夏玲瓏反駁道:“爸爸,哪有什麽萬一。軍中可是最講究資曆的地方,區區七年,能爬到校官的位置,就是極限了吧。李策可是親口說了,他連尉官和士官都不是,隻是個大頭兵。”
林芳跟著道:“少商,你也太瞧得起李策那小子,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吳煌嗤笑道:“夏伯父,玲瓏和林伯母說得不錯。李策那小子要真是什麽權傾天下的大人物,我頭都擰下來送給他!”
“李策哪可能是什麽大人物?”
“這絕對是無稽之談!”
“夏總,你怕是想多了……這隻是巧合罷了……”
夏家親戚、滿堂賓客,也紛紛議論。
“這……”
夏少商想反駁眾人,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這個社會,壁壘森嚴,階級嚴苛。
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人,想短短幾年,爬到高位,是絕不可能的事。
……
一小時後,東湖別墅。
李策坐在客廳沙發上,隨意翻看著一本古籍。
侍衛長商紅葉掛了一個電話後,跟李策說道:“先生,張邵打過來的電話,說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帶著他幼子張少遊去夏府負荊請罪、磕頭認錯了,夏先生也原諒了張少遊。”
“張邵還說,要登門來跟先生您請罪。”
李策淡淡道:“懶得見他。跟他說,此事到此為止。”
商紅葉道:“先生您就是菩薩心腸,照我說啊,就該讓張邵帶著他兒子,在您門外跪個三天三夜。”
李策笑道:“紅葉,做人心懷一分慈悲,做事給人留條活路,總不是什麽壞事。”
“權利是頭猛虎。我確實可以肆無忌憚去做許多事情,但我更喜歡給這頭猛虎打造一個籠子,把它關起來。”
商紅葉正色道:“帝國有先生,是帝國之幸。”
李策便白了自己侍衛長一眼:“紅葉,別跟小高那混小子學拍我馬屁,我不好這口……”
“什麽嘛。”
商紅葉還了李策一個白眼,難得露出些小女兒的嬌媚姿態。
“先生,這可是人家的心裏話。”
她追隨李策五年,又怎會不了解這個男人?
論軍功,他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論權柄,他官居一品、開府建牙、裂土封疆,權傾天下。
卻一直在很好的自我約束。
從不濫用手中權柄,為自己謀取什麽。
他就是天生的聖者。
國朝八百年,怕也隻有他才真正當得起“國士無雙”這四個字。
……
下午光景。
李策出門,在附近閑逛。
閑逛一陣,就到了蜀州學府。
帝國西南最好的大學。
擁有一座全亞洲排名第二的圖書館。
他打算去借閱一些書籍。
看著學府門口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學子們,心中卻忍不住感慨。
“當年若沒有棄學參軍,我肯定也會考入蜀州學府吧,畢竟當時答應過學姐的……”
少年情愫,朦朧晦澀,難以捕捉。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喜歡學姐。
隻記得學姐畢業時哭著跟他說,一定要考入蜀州學府找她時,他是鄭重答應了的。
奈何最終失言。
“人生……總是充滿身不由己……”
李策搖了搖頭,驅散心中莫名情緒。
進了學府,找到圖書館,想要進去,卻被攔住。
“對不起,先生。沒有借閱證是不能進去的。”
“那能不能辦一張?”
“先生,隻有本校學生和教職工,才能辦理……”
被工作人員客氣拒絕。
人家的規矩就是這樣,李策隻得認了,便要離去。
就聽到身後一個悅耳女聲響起:“我帶你進去?”
轉身望去,身後女孩子,身材高挑,綁著單馬尾,戴著的蛤蟆鏡,遮住大半麵容。
麵部肌膚,在陽光輝映下,泛著羊脂般的色澤。
整個人看上去元氣滿滿。
“是你?”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那天偷吃他小熊餅幹的女小偷!
……
幾分鍾後。
由女孩兒帶著,李策進了圖書館。
他借了本書,便找了個位置翻看。
女孩則坐在他對麵,終於摘下蛤蟆鏡,露出真容。
從窗外射進的陽光,明媚又澄淨。
照在她白皙無暇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在發光。
李策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竟是長得如此動人。
自來美人,不是溫雅秀美,便是嬌豔嫵媚,她卻在十分美麗中,更待三分英氣,三分雍容,端莊之致,讓人不敢多看。
“你叫什麽什麽名字?”
“李策。”
“我叫南水兒。那天的事,跟你解釋一下……”
“也就是說……你包裏麵其實也有一袋小熊餅幹。”
“你以為是我在偷吃你的餅幹?”
南水兒一番解釋,李策終於弄清楚事情原委。
“不過——怎麽會那麽巧,在這裏能碰到你?”
他疑惑。
南水兒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巧,你居然會成為我的鄰居。你出門我就偷偷跟著啦,然後看到你在圖書館門口被堵住……”
“我吃了你的餅幹,現在我請你看書。算是扯平了吧?”
她有些促狹的看著李策。
“一袋餅幹而已,我沒有放在心上。”
李策笑了笑,便繼續看書。
“你……看的什麽書?”
“尉繚子。”
“什麽子?”
“尉繚子是戰國時的軍事家。這是他寫的兵書。”
“現在哪有人看這種書……你還會帶兵打仗啊?”
“略懂。”
“哇,那你能帶多少兵?”
“差不多……三十萬吧。”
南水兒撲哧便笑,暈開萬種風情。
“我給你講個故事。”
她一本正經。
“講。”
南水兒滿臉揶揄道:“從前有個小和尚,被師傅澆上了油,然後師傅拿著蠟燭接近,問道小和尚啊小和尚,你領悟到了什麽?”
“你猜小和尚怎麽說的?”
“怎麽說?”
“不吹會死!”
李策,“……”
南水兒看著李策,翻了翻白眼:“你怎麽可能統兵三十萬?難道你還能是天策軍那位少帥?告訴你哦,天策少帥可是本姑娘的偶像。”
“哇,你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鬼才信你。”
南水兒白了李策一眼:“就你,跟人家少帥提鞋都不配。話說回來,少帥這個人,實在是太神秘,本姑娘費盡心思,也搞不到一張他的照片,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模樣,帥不帥。”
李策正色道:“我覺得他長得挺醜。”
“喂,你別侮辱我偶像……”
南水兒很是不滿,氣鼓鼓看著李策。
看這架勢,這位被譽為帝國白月光的國民偶像,還真是天策少帥的小迷妹。
兩人這麽閑聊,氛圍倒是頗為愉快。
“無聊死啦,我本來約了人來這裏下棋的,哪知道被放鴿子。你會下圍棋麽?”
聊了一陣,南水兒突然問李策。
“略懂。”
“那你陪我下。放心,本姑娘也不欺負你,可以讓你兩子。”
“平下吧。”
“真的?”
南水兒有些鄙夷的看著李策:“本姑娘很厲害的,你待會兒輸急了,可不許哭鼻子。”
“我應該……不至於哭鼻子。”
南水兒便拿出圍棋擺上。
猜子後開始下。
南水兒自詡棋力遠勝李策,執白先行,一開始便是凶猛進攻。
李策隻是溫吞防禦。
不過百手,南水兒便在上中下三路,都占據磅礴優勢。
眼看就要鑿穿棋盤,收割棋局。
她無比嘚瑟的樣子:“小子,這下知道你跟本姑娘的差距了吧?”
“差距挺大。”
“那還不投子認輸?”
“是啊,該認輸了。”
李策點點頭。
便把一枚黑子,拍在棋盤。
南水兒的表情就變得很古怪。
從得意洋洋到錯愕驚詫。
她——竟然輸了!
李策一子翻盤。
她三管齊下,將李策逼到絕境,任誰看來,李策都已經輸定。
哪知道就這一子後,局勢瞬間逆轉。
她的棋路,由厚勢變成孤棋,屠龍不成,反被逼向中腹死地。
這種局麵,別說是她,便是國手在此,也得投子認輸。
“你……你一直在演我?”
她氣鼓鼓看著某人。
那想得到這家夥看著濃眉大眼,居然這麽狡詐。
李策嚴肅道:“兵者,詭道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