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哭至淚人嬰啼
這一日,天邊泛著魚肚白,曾經號稱三兵的老農,死於郭世義虎掌下,至死都沒能取走項昱的性命。
這一走,究竟帶著多少不甘與怨恨,便無人可知了。
留得一命的項昱並未怨恨三兵老農,反而跪於其前,叩三首。
北皇宗滅軒轅氏是事實,項昱要接手北皇宗,那便得還這份債。他的命自然還不得,這三叩首,便是最後的微末能及之事了。
三叩過後,正欲起身,項昱卻瞪大雙目,看向身下。
不知何時,一隻狹長玉手,穿過他了胸膛。何其隱晦又強悍的刺殺,送死項昱,也在這一刺下,氣機將絕。
郭世義這才驚覺,忙回身朝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拍去。可去力雖大,速度卻不及,還未攻至,女刺客便身形一掠而去,站於數百米外,轉而遁了蘆葦蕩中,氣息消無,好似憑空消失。
“軒轅祿,當真會找人啊。”項昱口吐鮮血,便是這喃喃輕語,也用盡了力氣。
任誰也想不到,擋下了黑雲宗老宗主與孝因宗宗主,又擋下了三兵老農,真要翹首以盼軒轅祿親臨時,到頭來,真正逼迫阿修羅轉世氣機將絕的,竟是當初的十旗之一!
阿修羅十旗,如今已經尋回火老人與名決,北華老道已是身死道消,黑幺十三叔不知為執行什麽任務,貌似是阿修羅前世留下的後手,其餘十旗分散隱匿大陸,不知生死。
當年十旗中排行第八,在阿修羅軍隊中隻帶撩撩十三人,每一人都是刺殺高手,當今大陸,若是那人來了,除去因陀羅與四大天王,有何人殺不得?
便是有千萬高手護身,也要不察覺間取之性命。如今的項昱萬萬想不到,這一支用以暗殺敵人的隊伍,會向自己出手。
淚觀音趕來後,忙將項昱全身經脈封閉,繼而為其引導氣機,希望能挽住一線生機,卻被項昱阻止。
“你莫不是要求死!”被阻攔下後,淚觀音大怒,性命垂危之時,還能有什麽更重要的事不成?
“我命不當絕。”項昱隻是如此說道,握悲憫的手鬆開。這被阿修羅之血燃燒,又經一番戰鬥過後的神器先是懸浮空中,見項昱笑了笑,這才飛掠而走,去了何處,便不可知。
悲憫刀去,項昱這才意將其扶起。
蘆葦蕩中,阿修羅轉世被佛陀寺淚觀音扶著,身後還站著郭世義。火老人與名決那邊的戰鬥竟早早了卻,約莫是感知到三兵老農身死,知大勢已去,便灰溜溜逃了。
五位當世大人物,終是等來了那身穿牡丹金服的軒轅祿。便是要麵見如此陣仗,那軒轅祿竟隻身一人,由白發魔與桐道真人引路,輕輕落於蘆葦蕩中。
項昱欲要對這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男子行上一禮,卻因胸口之傷,隻得微微彎身,再下不得。
“小侄見過軒轅宗主。”
軒轅祿側過身去,不受此禮。
“阿修羅的刺殺使,竟也會論及情感。”軒轅祿冷哼道。對於身旁這向自己行禮後生還存活於世,也不知有多氣氛。一番煞費苦心的布置,卻隻得如此成果。
項昱輕聲笑了笑,伸手一招,便有一銀白長槍落入手中,可不就是藏隱嘛。至於歸隱現在何處,便是感應不到的,不愧中域第一刺客。除去阿修羅八旗刺殺使,恐怕便無人能與其在刺殺之道一較高下了。
“軒轅宗主若仍受氣,小侄願帶傷應戰,隻求留小侄最後一口氣,去撐起這片大陸最後一點星火。”項昱脫了淚觀音的攙扶,上前倆步。竟是要以瀕死之軀獨對軒轅祿這樣的涅槃境強者。
“如此膽小,如何做那星火!”軒轅祿怒哼一聲,丟下一令,轉而回了齊玄宗。
白發魔將那令牌撿起,遞到項昱手中。這金色令牌反麵繪有牡丹花紋,正麵隻刻一玄字。
有此令牌,可號令齊玄宗弟子長老上刀山,下火海,堪比齊玄宗宗主。
得此令牌,項昱終於開懷一笑,望著軒轅祿離去的方向,喃喃道:“既說不得,還去信之,任之,軒轅宗主可稱怪哉。”
……
此行可算告一段落,得了齊玄宗宗主令後,便讓各路高手回了各自宗門,最後隻有淚觀音與那不知究竟在何處守護的歸隱跟隨。
如此,卻是來了一處荒山野嶺。
十年前,這片荒山有一小村,其中一家有母柳熒,大兒項昊,刻苦修行隻為養家糊口,小兒項昱,還是黃口之年。
那時候,隻當是山匪入村,卻不知背後是有因陀羅在引導。後來隻以為是阿修羅轉世之身引來了殺身之禍,卻是因北皇宗在大陸豎敵,這才飛來橫禍。
曆經十年,本該是少年無憂的歲月卻在艱苦修行中度過,如今勢力漸大,報仇指日可待。
荒野前,隻有倆被樹木遮蓋的小土包。
那一年,項昱才多大?清醒過後挖了倆個坑,葬了親人,卻堆不起多大的墳,豎不了碑。而後冬雪至臨,若不是巧遇宇然下山垂釣,怕早便不知何處的皚皚白骨,孤魂野鬼。
“娘,哥,十年才來看你們一次,對不住了。”項昱來到土包前,想要撥開野草灌木,卻因胸口傷勢,鮮血由嘴角溢出。
淚觀音想要代勞,卻被阻止。
隻見項昱封了自身經脈,暫閉氣機,無視胸口傳出的疼痛,跪在土包前,艱難掃墓。
“這十年,我找著爹了,可依我看,他哪是什麽頂天立地之人,分明是個窩囊蛋!”不知怎的,就罵了起來。
荒山中清風大了幾分,好似有人要來勸說。
項昱笑笑,不管不顧。
“娘,等我幹完了那些事,就回村裏,住這裏,哪也不去了。”
“其實我已經累了,隻是心裏有氣,消不得,你們的仇,那窩囊蛋報不得,我來報便是。”
“咕咕~”
說著,項昱那被刺了個對穿的肚子,竟還能發出響聲,竟是餓了。
這也難怪,一番大戰下來,消耗極大,如今又自封經脈氣機,如何不餓。
“好像,該吃飯了呢,等我去小河裏洗一洗,再吃一餐。”
“吃什麽呢?不如就一盤炒豆子,一盤野菜,再加一碗看不見米粒的稀粥吧。”
“吃完後,要是能有哥哥給打套拳就好了。”
說著說著,淚水已然控製不住,決堤而下。
“我好想你們啊,娘,你給我炒豆子吃好不好,哥,你給我打拳好嗎,我想你們了啊~”
項昱於這荒山之中,趴在墳前哭成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