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相似
第二百章相似
茹見胡斐瞪著一雙大眼。驚訝地看著自己，聳聳肩，起身向樓下走去，胡斐似乎也想跟著，隻是站起來踟躕半，終究不知道在顧忌些什麽，還是又坐下了。
一出臨江樓，江依便正了正麵上的麵紗，撐起雨傘，其實，此時上飄下來的細雨，已經不足以打濕衣衫，隻是，江依這女人，無雨時還想撐一撐西湖綢傘，裝一裝窈窕淑女，何況是在這細雨如絲的浪漫背景下……
多少年沒見了？三年還是五年？茹笑了笑，她和郭欣然從來不熟悉，所以，也沒有特意去記一記上一次見麵的時間，隻是。時光這種東西，果然是能改變人的，昔年飛揚張狂的女孩子，已經有了穩重成熟的風韻——“好久不見……欣然……”
視線從郭欣然的髻上掠過，落在她明媚無雙的臉上，茹不明白，為什麽胡斐堅持稱她為欣然姐，很明顯，這女孩兒已經嫁人為婦，不再是閨閣裏的千金了：“你這份大禮，我可有點兒受不起呢。”
“怎麽受不起？我看你剛剛挺喜愛這匹馬的。”郭欣然笑了笑，衝著茹一揚眉，居然露出幾分肆意，“剛剛要不是你開聲，我一準兒已經打折了它的腿，助紂為虐的，哪怕是個畜生，我也不會輕饒。”
林二少見這兩個女人都沒看他半眼，在那裏自顧自地話，討論的還是自個兒的馬，心裏一惱，他何曾被這般輕視過？隻是隨即想到那女人的身手，滿肚子的怒火立即消融，起來，這也是個很識時務的人，知道什麽時候能囂張，什麽時候得夾著尾巴做人。他不著痕跡地看了茹一眼，長得很行，挺秀麗，不過，身體柔軟無力，一雙玉手柔軟無骨……這個，想來不是扮豬吃老虎的主兒了，一個弱女子，想把自己的馬騎走？
林二少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嘲諷的輕蔑，緊閉了嘴，立在旁邊兒，準備看一場熱鬧。
“哎，馬不錯，可是我家裏有一頭倔驢，若是知道我選了新坐騎，那頭驢肯定要脾氣的……”茹此時卻不知道林二少的心思，隻皺著眉頭，把視線落在那匹土黃色的馬上，剛剛雖然也看了，也知道這是一匹好馬，但畢竟離得遠。看不那麽清楚，這會兒才注意到，這是一匹瘦馬，一身土氣的黃，看著不顯眼，但脖頸上的鬃毛卻是黑的，一雙烏黑溜圓的眼珠，似乎有些無神，顯出幾分呆氣，卻又分明透著一股子倔強的野性，彰顯著，它雖然屈從於人的馬鞭，卻還沒有臣服……
不知怎麽的，似乎已經遙遠的記憶再次侵入心頭，茹輕輕向前走了兩步，那林二少看了郭欣然一眼，嘀咕了句，“要是被踢傷了，可莫要再找我麻煩……姑娘，這馬是我從草原上帶回來的，是匹好馬，不過，它的性子是又烈又倔，凶猛得很，連我伺候了它三年，什麽法子都用過了，一個月裏，都要被它踢傷幾回，旁人更不能騎它。姑娘還是悠著點兒，別靠得太近才好……”
茹的神情卻有些恍惚，看著這匹馬，不覺想起來，很多很多年前，她也養過一匹馬駒，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那一年，高茹十二歲，是本命年，父親很高興，他那一幫五湖四海的戰友們，也都紛紛為茹送來了各種各樣的禮物，其中，父親身在西藏的一個戰友，聽茹喜歡動物，便特意把一匹馬駒的生活起居，拍成了錄像，把錄像帶郵寄了過來，這份兒禮物果然得到茹的歡心，哪怕現在，茹還隱約記得，那時候看著那匹像精靈一樣，渾身雪白的馬駒。到底是怎樣的開懷，茹高興壞了，漸漸地不再滿足於看錄像帶，一個勁兒地向父親要求，她想要那匹馬駒，非常非常想要。
不得不，茹的父親確實疼愛女兒，既然茹喜歡，他雖然明知道家裏根本沒辦法養馬，卻還是讓自己的戰友把那匹馬駒送了過來。
看到自己喜歡的馬駒，茹當然很開心。幾乎每都要去和那匹馬話嬉戲，可是，茹的家是在一座雖然不，但也絕不大的城市裏，那裏沒有馬場，哪怕是公園，也沒有足夠的地方讓一匹真正的西藏高原出生的野馬盡情飛奔，那時候茹沒有覺，此時想想，想必那匹不能再奔跑馬駒，也一定生活得很壓抑很痛苦。
到了後來，馬駒越長越大，區的住戶們開始抗議，畢竟把一匹馬養在這個都是樓房的區裏麵，實在不合適，家裏沒有辦法，不管茹怎麽哭鬧，父親還是狠心把馬駒送回了身在農村的外婆家。
當茹再一次見到那匹已經長大了的馬的時候，它和農村裏的騾子也沒有什麽不同了，渾濁的眼睛，毛幹枯斑駁，除了偶爾拉拉車外，隻是蹉跎在牲口棚裏，再也不會因為不能奔跑而脾氣，茹當時年少，不知道自己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隻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養過自己沒有能力養的動物，一次都沒有。
“你的眼神兒，到挺像我的馬駒的……”
茹緩緩走到那馬近前，心裏莫名地一軟，看來，自己與這匹馬真是有緣，要不然，為什麽其它的千裏寶馬沒有勾起那麽久遠的回憶，隻有它能呢？罷了，收下它吧。也算是對往日遺憾的補償，畢竟，這裏不再是那個高樓大廈縱橫的都市，在這裏，無論她的馬想怎樣奔騰，都沒有問題。
茹笑眯眯地與那匹馬對視良久，才一伸手，摸了摸馬背，輕聲道：“以後，我叫你飛白好嗎？”
林二少嚇了一跳，他可不敢想象，這女人真讓馬給踢了，另外一個婆娘會不會憤怒出手，忍不住叫道：“哎，姑娘，靠近不得，心它踢你！”
不過，隻是一瞬間，他的眼睛驀地瞪圓，那匹凶悍的馬竟絲毫沒有反抗，輕輕噴著鼻息，任由茹撫摸，還輕輕地嘶鳴了一聲兒，到像是很喜歡茹的親近……
“怎麽可能？”林二少怔怔地看著茹，就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此時，那匹被命名為飛白的馬，安安靜靜地低下頭來，輕輕地舔著茹的手心兒，像是在吃著什麽東西，還時不時地打個響鼻，貌似高興得很。
林二少目瞪口呆，到是一直站在茹身後的江依，不滿地撇撇嘴，“姐，那是我的糖……”
“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跟一匹馬爭食兒啊？”茹心情大好，忍不住開口戲謔道，把江依給氣得叉著腰跳腳。偏偏等她身手想摸一摸那匹馬的時候，人家一扭頭，根本不搭理她，結果，把江依氣得恨不得拿把刀宰了這畜生吃肉。
林二少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了，他一開始一直沒有注意到江依，主要是茹也好，郭欣然也罷，都是那種氣場很強的女人，她們一出現，便很少有人能再注意到其他人，可是，江依一開口，一笑鬧，一向自認為風流無雙的林二少便忍不住心裏酥軟，幾乎控製不住地向江依看過去，雖然蒙著麵，但是那種隻屬於絕色佳人的風韻，還是讓林二少的腦袋嗡嗡作響，心裏大歎，哎，要是換了以前，遇上這樣的美人，怎麽也要上前去勾搭幾句，不定還能……可是，他偷眼看了下郭欣然，如今碰上這麽個煞星，他就算心裏癢癢，也不敢付諸行動啊。
“你還不走？怎麽？覺得一匹馬不太夠，還想留下些東西？”郭欣然一了冷厲的眼神兒刺過去，絕對能讓任何一個人腿肚軟，再也不敢有什麽齷齪心思。
“呃……在下告辭……”
林二少自認倒黴，再次看了江依一眼，又看了自家的愛馬一眼，終於一狠心，轉頭走人，茹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笑了笑道：“這人以後，不定能成個人物。”雖然看不慣他不顧人命的行為，可是，茹依舊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性格，挺適合在這個世間生存的。
郭欣然不置可否地一聳肩，看著茹道：“你……還是老樣子，似乎生就能得到這些畜生的喜歡，當年我哥的愛馬，我近一下都不行，卻願意為了你屈膝……”
茹笑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女人，當年的黑羽是嫌棄她總是一身血腥味兒，隻要她好好泡個熱水澡，最好用上一點兒香精兒，保證黑羽願意讓她騎著跑上幾圈兒……
茹尚來不及開口，就聽見一個稚嫩的童音喊：“娘，娘……”
郭欣然一扭頭，臉上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團團。”
一個穿著藍粗布的衣裳，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懷裏抱著個肥嘟嘟的男孩兒，快步走過來，笑道：“夫人，您今遲遲未歸，少爺可等得有些著急了。”
郭欣然一把抱起那男孩兒，衝著他肉肉的臉蛋就是一陣兒猛親：“團團，想娘了？”
“想！”
郭欣然和自家兒子的互動，看起來很有愛，但是，茹和江依卻是瞪大了眼，差一點兒驚訝地叫出聲兒來，茹本能地回頭，看向臨江樓的方向，一眼就看到胡斐正坐在二樓，向下張望著，心裏不知道有多少個念頭流轉，她驚訝的，當然不是郭欣然有兒子這件事兒本身，郭欣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已經成親的女人，那麽她有孩子有什麽好奇怪的，真正讓人費解的是，這個團團，年紀尚，模樣也沒長開，但是甚至用不著太仔細看，也能看得出，他長得和胡斐，竟有五六分的相似，隻要胡斐瘦上一圈兒，再上幾十歲，兩個人不定會有**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