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二重身
雲深處，山峰巍峨，勁鬆紮根峭壁茁壯擎天。
峭壁之下，巨熊捧著一片芭蕉葉，它把葉子拘成杯狀，裏頭盛滿清水。
太歲那醜陋的肉塊蠕動著，崩斷原先長好的血脈，血液與碎肉四散而落，飽嚐痛苦後逐漸揉捏出一個人形。
先是軀幹，再是四肢，最後是十指與五官，這些都需要他自己生生捏出來，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他對痛覺並不敏感，準確說他能事先切斷神經，隻是看起來很駭人罷了，至少連他的熊兄弟都看著有點害怕。
塑形的過程中他的熊兄弟負責給他一直潑清水，他需要吸收水份使身體保持濕潤，讓失血過多的身體不至於突然壞死。
他單單依賴清水就可以源源不斷回補血液，這也算先天生靈的厲害之處吧。
人的形體大概已經完備了，但是五官這塊讓他犯了難。
標配一個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哦哦，還有一對耳朵。
可感覺怎麽這麽奇怪呢？對了對了，把眉毛忘記了，有眉毛自然也有眼睫毛……這些細節的地方好難把握啊。
其實他還忘了有個最根本的東西，這也不怪他，太歲的注意力全在人類的形體上，卻沒意識到優先於形體的還有性別這一玩意，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他現在的肌膚顏色介於紅與黑之間，要想變得白皙得在水裏浸個三天三夜，他也正有此打算。
巨熊把手裏的芭蕉葉一丟，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太歲扛在自己肩上。
他們哼哧哼哧地向山脈外圍趕去，目的地很明確，就是那個與人類相遇的水池，不過應該沒什麽人敢靠近那裏了。
畢竟在人類的意識裏，太歲和巨熊都是怪物，如果再精確一點就是妖啊魔啊一類的玩意了。
不過太歲他們並不在意這些，先天生靈與一般妖族最大的不同在於——妖族是先具備靈智再修煉以強大自身，而先天生靈則完全背道而馳，它們先是強大到了一個臻境才會萌芽靈智。
在這片山脈中他們就是絕對的王者，更何況太歲還能操縱山脈內部的神秘祭壇，動用那份力量後，他的熊兄弟將重新化身為洪荒古神。
太歲與巨熊一齊跳入水池之中，他們濺起的水花差距懸殊，太歲目前隻有人類幼崽的身形，因為他現在也隻見過人類的幼崽，算是唯一的素材。
然而就算如此，他在塑形的過程也損耗了很多血肉，這個損耗量估計也捏不出成人的形體。
他們躺在清涼的水池中，一同發出愜意的噓聲。
時值盛夏，山中雖然不似外界炎熱，但置身灼人的陽光下依然會有火燒之感，此時縱身清池，那恣意的清爽自然妙不可言。
“熊寶，你要不要也有一個名字？”
太歲問道，他已經默認自己的名字就叫太歲了。
巨熊搖了搖頭，它不太稀罕什麽名字，它的存在便是象征最古老的洪荒與野蠻，名字這種帶點知性的玩意，對它而言很掉價。
不過太歲想給他起一個，它也不會介意什麽，太歲自個願意這麽叫它就行，別的人這麽叫它，它就要急眼了。
“叫什麽好呢？我也沒什麽想法啊……”
太歲發覺自己的思維還是過於單一，果然他還是無法擁有充沛的思維能力，需要……對，需要學習。
一片枯葉飄落池麵，太歲注視著它下落的軌跡。
短暫，實在太短暫了，很多事物，窮盡它們的一生也不過幾厘米、幾個瞬息。
然而自己又太漫長了，想要度過如此漫長的歲月，恐怕還是舍棄神智比較好吧。
巨熊突然變得躁動不安，它齜著牙看向某處。
太歲也注意到了那裏，有個可愛的包子頭女孩時不時探出腦袋，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水池裏的情況。
不過她恐懼的源頭已經從太歲轉移到身邊的巨熊身上。
是那個逃走的女孩，沒想到她居然回來了。
明明懷揣著如此惴惴不安的心情，為什麽要回來呢？
人類還真的讓他捉摸不透呢。
“熊寶，冷靜點。”
太歲伸手安撫巨熊，示意它平靜下來。
他站起身，水花從他身上濺落，折射著陽光，刺得晃眼。
女孩見他一絲不掛又向自己走來，急忙捂住了眼睛。
手指張開一道縫，她仔細觀察著。
“誒，你怎麽沒有……沒有……”
因為過於羞人，她不好意思說出那幾個字。
太歲低頭看了一眼，他並沒有意識到什麽異常。
“沒有什麽？”
他站在女孩身前，直接問道。
“沒有那個啦，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的那個……”
她是山裏的孩子，和幾個同齡的玩伴從小玩到大，都是光著屁股到處跑，男女之間有些東西不一樣她自然知道。
“話說回來，你認得我？”
擁有人的形體，太歲說話都變得利索了很多。
女孩點了點頭，她的直覺一直很靈，雖然太歲大變樣了，但她依稀能察覺到那份異常感。
不過短短幾天，從一團肉塊變成一個大活人，怪物還真是怪物，真是了不起啊。
同時她也從太歲身上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他的五官好像就是按照自己的臉捏的，看著他有種照鏡子的感覺，這感覺相當奇異。
“你來這裏幹嘛？”
太歲問道，女孩依舊恐懼著自己，他能感知到。
能讓她頂住恐懼做出自己不情願的事，想必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吧。
“那種石頭，你還有……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時不時查看太歲的表情。
“石頭？”
太歲皺著眉頭，他從少女眼中捕捉到了一份全新的情感。
貪婪……不對，程度沒有那麽深，但也隻是程度沒到而已，貪婪終究是貪婪，不分老幼。
“你想要多少？”
數量往往能暫時滿足貪婪。
“越多越好！”
女孩下意識地回答道，她那一份天真沒想到用在了這裏。
“我可以給你。”
太歲翻手張開，手心裏躺著幾顆晶瑩剔透的絕美玉石。
“不過有個條件——”
他合上手，看向女孩。
“你說我缺少某個重要部位，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
女孩捏著衣角，點了點頭。
“可以給你看！”
其實也沒什麽好害羞。
“不，我想同時觸摸到。”
光憑眼睛可無法丈量全部，太歲也想好好使用一番這剛剛塑成的雙手。
女孩愣住了，她沒想到太歲會如此得寸進尺。
“做不到嗎？”
太歲準備轉身離去。
“可以……我說可以！”
這次她可謂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