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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現實·謀殺者6

  聖喬治州·紅楓莊園·別墅

  耳畔,彷彿回蕩著沉重的呼吸聲,那呼吸聲與詭異的尖叫聲交雜著,擾亂著意識深處的平靜。

  身體也彷彿懸浮在一片輕薄的霧氣之上,無力的四肢彷彿在訴說著曾經遭受的痛苦。

  傷口。

  大大小小的傷口。

  深淺不一的傷口。

  疼痛著,將陷入混沌中的意識粗暴地從昏迷中扯了回來。

  朱利安羽睫微動,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呃……」

  剛睜開眼睛,她便感覺到渾身上下都傳來疼痛的感覺,特別是她的臉頰,像是有數百根燒紅的針不斷刺痛著臉頰的皮膚,她抬起手下意識地想要碰一碰自己臉頰,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與臉頰都裹著紗布。

  朦朧的視線一點點聚焦。

  她緊鎖眉頭,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她正躺在一張鋪著柔軟床墊的大床上。

  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白色的軟床、金色的窗帘,牆上貼著厚厚的牆紙,地上鋪著毛絨地毯。在房間的右側有一扇乾淨整潔的落地窗,金色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內撒入白色的地毯,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圓桌旁,他坐在單人圓筒椅上,翹著二郎腿,右手靠著椅子拖著臉頰,像是咋閉目養神的樣子。

  他呼吸均勻,陽光溫柔地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他帶著的十字架耳墜微微反著光,看起來就像是油畫中的男人。

  沉靜、閑逸。

  似乎是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但這一些感覺,並不存在於朱利安的腦海中。

  因為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事情,想起了斯科特交給自己的任務,想起了約瑟夫的海岸莊園,以及自己被囚禁、毒打的一些列遭遇。

  她記得自己完成了斯科特交給的任務,查清了約瑟夫確實曾經虐待一個女孩,一個與公爵長相相似的女孩。

  她也記得自己隨後被約瑟夫囚禁在了羅德灣海岸的莊園,並被鋼棍毆打、利刃砍傷、紅鐵烙印、最後被扔回了莊園北樓的高塔。

  沒錯。

  那個囚禁著一個可憐女人數十年的地方。

  一念及此,朱利安眯起了眼睛,正想傾身下床,卻不慎牽拉到還沒有癒合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感從傷口傳來,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坐在落地窗旁閉目養神的男人聽到了朱利安的聲音,他睜開了眼睛,恰看到正打算下床的朱利安。

  「……朱利安小姐,我認為你現在並不適合下床活動。」他走到了朱利安床前,攔住了掙扎著要下床的朱利安。

  感覺到一股古龍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朱利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戒備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是……艾維斯?」

  她的聲音沙啞,被損傷的聲帶勉強說出了幾個字。

  但這幾個字也準確地被艾維斯聽到了。

  他禮貌地一笑:「很榮幸您還記得我,朱利安小姐,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上,感謝您帶著斯科特先生的決策及時抵達會議,給西奧先生投了一票。」

  知道對方同樣也是組織的人,朱利安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再被約瑟夫囚禁在北樓中毒打。

  但。

  雖然大家都是組織的人,他是西奧的副手,她是斯科特的副手,兩人效忠的對象不同,所屬的分組織也不同。他是的人,她是的人,他為什麼要救她呢?

  她一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好人。

  所有的幫助,說到底都不過是各懷鬼胎的算計。

  他一定是在算計著什麼。

  他一定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又或者,這是西奧的詭計!想要從她身上入手,尋找斯科特的弱點,從而拉攏斯科特,拉下的最高負責人——維克特!

  這一瞬間,許多想法在朱利安腦海中一閃而過。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事。

  朱利安臉上裹著層層紗布,她透過紗布的縫隙,戒備地看著艾維斯,卻依舊往後傾斜著身體,硬是在兩人之間拉出一段距離。

  艾維斯準確地捕捉到她的肢體語言。

  他知道作為斯科特的副手,朱利安一直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並且現在身受重傷,戒備心也更深了幾分。

  他理解她的防備。

  也並不急著解釋這一切。

  他靜靜地等著,等她平靜一點自己的情緒,再和她說話。

  朱利安環視了一遍房間,復又看向艾維斯。

  艾維斯知道她要問什麼,便輕聲回答:「這裡是紅楓莊園,是西奧先生的私人房產,放心吧,我是在約瑟夫議員不在羅德灣海岸的時候把你救出來的,莊園里安插了我的眼線,會把一切線索清理乾淨的。」

  「你為什麼要救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艾維斯輕鬆地回答。

  「你覺得這樣的鬼話能騙過我嗎。」

  「哦,似乎是不能。」艾維斯淡淡一笑,轉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看著朱利安,「你似乎很戒備我,沒關係,我們就隔著這一小段距離說說話好了。」

  「……」

  「從前我只知道跟著斯科特的是一個美女副手,沒想到今天也有機會搭訕,說句不合時宜的話,我倒是很享受這一刻。」

  他溫柔的聲線落在靜謐的空氣中。

  透過高大的落地窗,朱利安隱隱看見落地窗外是一片紅色的楓樹林。那一片紅色,像極了血染上的顏色。

  朱利安咳嗽了一聲,她的氣胸更嚴重了一點,咳出的血讓她喉嚨一陣血腥。

  「我建議你躺下休息一下,待會兒我會讓紅楓莊園的常駐醫務組再幫你檢查、處理一下傷口。」艾維斯沉聲說道,「之前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的傷勢太重了,醫務人員先給你上了止血藥、強心劑,對體表傷口進行初步包紮,等你醒來之後再進行一次檢查。你知道的,你全身各處的骨折數不少,可能還得拍個片,並且做個腦部核磁共振什麼的。」

  拍片?

  腦部核磁共振?

  朱利安看著艾維斯,像是看不懂他那雙眼睛背後的深意。

  「艾維斯,說真的,你為什麼要救我?」

  「……」

  「我不是第一天進入組織,西奧先生是什麼人,我這幾年聽著、看著也知道不少,他是不是打算扣住我威脅斯科特先生?逼迫斯科特先生按照他說的做?」

  艾維斯抬起手,用手靠著腦袋,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那你可想錯了,朱利安小姐,從你失蹤之後,斯科特先生那邊可沒有半點動靜。昨天晚上西奧先生還去了一下,他似乎對你這個副手的失蹤問題隻字不提。」

  「本身就是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們?」朱利安仍舊堅持著自己的看法,不願意相信艾維斯。

  「但我們的眼線也並沒有彙報有任何動靜,他們似乎已經放棄尋找你了呢。」

  「不可能。不要以為你們的眼線有多厲害。斯科特先生要做的事情不會這麼容易被你們窺探而知的。如果說你們沒有打探到任何動靜,一定是斯科特先生背著你們做了其他事情,你們的眼線早就靠不住了。」

  「呵,看你說的這麼信誓旦旦的樣子,你能猜到你們有哪幾個是我們的人嗎?」

  「我當然知道,但我也沒必要告訴你。」

  「哼,真是死鴨子嘴硬。不過,也就是你這樣一意孤行的性子,才引起了斯科特的關注吧。」艾維斯略帶無奈地看著朱利安。

  朱利安抓著自己面部的紗布,瞪著艾維斯:「如果你不說出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我就立刻抓下臉上的紗布,用紗布把你絞死後再離開。」

  聽到這句話,艾維斯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玩笑。

  他坐在椅子上,略帶玩味地看著朱利安,那眼神,就像看著一直炸毛的小貓。

  「絞死我?有意思,但我覺得比起絞死我,你絞死自己,或許更能夠威脅到我。」

  「我可以試試。」

  她說著就真的要把紗布撤下來。

  粗糙的紗布摩擦著她臉上還未癒合的傷口,牽拉到傷口周圍的皮膚,血,又滲了出來,染紅了紗布。

  艾維斯看這個惡女動真格了,忙抬起手制止——

  「別別別,我認輸,我認輸。」

  朱利安停止了撕扯紗布的動作,抬眼看著艾維斯,眼中沒有任何動搖,及時全身上下的傷口因這動作而被撕裂,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唉……這個惡女是魔鬼嗎,完全不像個女人……」艾維斯嘆了口氣,「好吧,你是對的,我們的確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並不是出於行俠仗義才救了你。但具體是因為什麼,西奧先生也並沒有告訴我,你知道的,她從來不會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告訴給其他人,就算是跟隨了他多年的我,也不例外。」

  「……」

  「我這個人,有一大堆缺點,但有一個好處就是,不該問的事情我從來不多問,不該知道的答案也從來不追究。西奧先生讓我知道什麼、讓我做什麼,我都會按照他說的去做——沒錯,就像你跟在斯科特先生身邊做的一樣,我們做副手的,只需要執行他們的命令就好,至於他們的動機,我們並沒有必要知道,有時候知道太多,也會引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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