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0
安哥拉監獄·北樓·刑具室
「因為第三聲警報已經響起了,按照遊戲規則,遊戲中所有仍存活的NPC都將變成行屍走肉,他為什麼沒有變成喪屍。」
伊卡洛斯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因電磁信號的干擾而顯得有幾分失真,但依舊可以聽出地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針落在地上一樣清楚地落在公爵耳畔。
經伊卡洛斯提醒,公爵這才想起了第三聲警報已經響起,以及第三聲警報響起之後,所有仍存活的NPC都講變成行屍走肉的規則。
她轉過頭看著伊萬諾夫,表情中帶著幾分訝異與驚恐。
伊萬諾夫也聽到了伊卡洛斯在對講機里的話,他像是一直隱瞞的秘密終於被揭穿了般臉色蒼白地抖了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公爵手掌握著的手槍。
「咔嚓。」
公爵舉起手槍,將槍口對準了伊萬諾夫。
「理由。」公爵壓下內心的詫異,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盯著伊萬諾夫。
她需要他給出一個理由。
一個為什麼他作為NPC,在第三聲警報響起之後依然能夠存活的理由。
伊萬諾夫咽了口唾沫。
他其實是認識公爵的。
畢竟公爵已經是經歷了兩輪遊戲的老玩家。
他也曾經遠遠地看過這位冰山美人。
那時的目光充滿了讚許與敬佩,佩服一個女人居然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在亂象叢生的中活下來。
但現在,他看著她的目光更多的是恐懼。
他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難道又要死在公爵的槍下?
就在伊萬諾夫分神時,公爵開槍一槍打在了伊萬諾夫身旁的地磚上,伊萬諾夫嚇了一跳,蜷縮在鐵牛旁,雙手抱著胳膊,不由自主地求饒——
「求、求求你,看在我剛才幫了你的份上,別殺我……」
「你可不只是為了幫我,你也是為了你自己。」公爵又往前走了一步,渾身帶著攝人的氣場,「如果在刑具室搜索,遲早也會發現鐵牛中的你。」
「……」
「在這個世界里,從來沒有無私奉獻,沒有捨己為人,所有的『幫助』,都是帶著目的的。」公爵冷冷地說。
「金絲雀,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另有所指呢?」
伊卡洛斯輕笑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閉嘴。」
公爵瞥了一眼對講機,忍住了把對講機關掉的慾望。
現在還不能夠切斷和伊卡洛斯的連線,伊卡洛斯畢竟是三輪遊戲的老玩家,他總能夠給自己一些提示與幫助。
尤其在面對一個沒有變成行屍走肉的NPC面前。
沒有變成行屍走肉?
會不會他將變成更加恐怖的怪物?
這個念頭撞入公爵腦袋,她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滯。
這可不是什麼好想法。
但對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如果和科林單挑,兩個人應該打得不相上下,這樣的人,會變成什麼怪物呢?
公爵鎖緊了眉頭,盯著伊萬諾夫,眼神帶著壓迫。
「伊萬諾夫,老實說出來,公爵不會傷害你的。」
科林的聲音也出現在對講機那頭。
他似乎抽出了一點時間,插手這邊的事情。
「科林?」
聽到科林的聲音,伊萬諾夫一愣。
「我現在在控制中心,不過我能夠通過監控攝像頭看到你。」
科林話音剛落,掛在牆角的監控攝像頭轉了一個弧度,彷彿在和伊萬諾夫打招呼。
伊萬諾夫聽到科林的聲音,滿眼的驚恐與不安減少了幾分。
「科林……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在『屋大維』號游輪上騙了你,把你帶去黑鬍子船長的船長室,讓你差點兒死在那裡……」
「額,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對講機那頭的科林想起了在「屋大維」號游輪的船長室發生的一切,包括獨眼與洛林及時趕到救了自己,以及……自己被嚇尿這件事情。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難堪,忙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就像在的書店裡,你變成喪屍之後突然從倉庫里竄出來想殺死我一樣。」
「啊?!還有這回事?!」伊萬諾夫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我、我不知道……當時我已經沒有意識了,身體不受我控制……」
「我知道,我理解你。」
對講機那頭的科林放輕了聲音,聽起來彷彿在耐心安撫與解釋。
「伊萬諾夫,本場遊戲是團體戰,如果我們12個玩家有一個不幸死亡,都講造成遊戲失敗。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在第三聲警報響起之後還沒有變成喪屍,但我覺得……或許這背後藏著一個關鍵的秘密,例如……你是不是注射了病毒血清?」
一句話點中了伊萬諾夫的心事。
不愧是科林。
「你、你怎麼知道?!」
「果然有這種東西。」伊卡洛斯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他的聲音有點兒遠,聽起來像是在與科林說話,「12個玩家的團體戰難度太大,玩家一開始又分散在安哥拉監獄各個角落,為了降低遊戲難度,提供了喪屍病毒血清。」
「血清,在哪裡?」公爵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伊萬諾夫。
「……我如果說了血清在哪裡,對你們而言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說不定會為了分數殺了我。」伊萬諾夫雖然害怕,但腦袋卻也轉的飛快。
他在遊戲中看慣了許多遊戲玩家為了上分而不擇手段的事情。
再加上眼前的自己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公爵要殺死自己提高分數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裡,伊萬諾夫不禁咬了咬牙。
「哼,你認為一個你值多少分?」公爵一聲冷笑,「殺死你的分值只不過與殺死一隻普通喪屍沒什麼區別,你的戰鬥力那麼低,估計還要比殺死普通喪屍所獲得的分值少,我不屑於此。」
「真的?」伊萬諾夫一愣。
「伊萬諾夫,你就當還我一個人情,說實話吧。」對講機那頭的科林也勸伊萬諾夫,「否則,你們現在在刑具室,我可不敢保證公爵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畢竟你們周圍目光所及都是能夠使用的行刑工具。」
經科林提醒,伊萬諾夫這才想到了這一層——公爵可以慢慢折磨他,一直到他口吐真言,就像中世紀的監獄審訊犯人一樣,將所有刑具都上一邊過去,不愁犯人不說真話。
一想到這裡,伊萬諾夫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怕死,也怕疼。
而且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真的是一副硬心腸的樣子,說不定直接就把他塞到鐵牛的肚子里,用鐵牛懲罰自己了……
她滿臉「我說得出做得到」的表情。
完全不像是單純的恐嚇,反而像是悲劇的預兆。
「給你五秒鐘。」公爵啟唇說道。
「……」
「五。」
「……」
「四。」
「……」
「三。」
「別別……」
伊萬諾夫看著公爵真的將手槍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忙抬手擋在胸前。
「我這就告訴你,全都告訴你,只要你能放我一馬……」
「別廢話!」公爵用嚴厲的口吻說道。
「其、其實,我一開始不是躲在刑具室的,我是躲在檔案室里——當然,我裝成了一名看守者,那時第三聲警報還沒有想起,檔案室里雖然有一具屍體,但沒有其他玩家,沒有攻擊型NPC,算是一個比安全的地方。但我在那裡多了十多分鐘之後,一個綁著小辮子的男人也進來了,我在遊戲里見過他,我知道他是第13輪遊戲的新玩家,代號,我知道自己一定打不過他,於是從檔案室溜走了……」
「說重點!」
「額,好……在我離開檔案室之後,我就來到了刑具室,我想前兩聲警報已經響了,看守者們一定去追殺防禦型NPC們,不會乖乖留在這裡的。所以我就躲到了刑具室里。果然如我所料,刑具室里空無一人,還有能夠藏身的鐵牛,算是一個理想的藏身之處。」
「……然後?」
「然後,我聽到了第三聲警報。」伊萬諾夫說著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如之前的每一場遊戲一樣,在第三聲警報響起之後,我的身體開始喪屍化,就像你們曾經見過的那樣,我們NPC的皮膚會開始變成死灰色,臉部的血管會變黑並紋理增粗,眼球凸出,開始嘔血並逐漸喪失意識,進入死亡狀態。在死亡兩三分鐘之後,才會以喪屍的形態重新『活過來』。」
「……」
「就在我絕望地接受自己正在喪屍化的時候,我看到了架子上放著的針筒。」
針筒?
公爵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架子上的確放著幾個大大小小的針筒,在這些針筒下,寫著這幾個字。
伊萬諾夫接著說道:「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死了也不想變成變成喪屍,於是我拿起了其中一隻最小的針插到自己手臂上,將裡面的藥物駐入身體里。沒想到我的喪屍化一下子緩解了,原本因喪屍化而帶來的瀕死感也在減退,半分鐘之後我又恢復了一個正常人的樣子……」
聽著伊萬諾夫的話,公爵走進了葯櫃。
她看見葯柜上放著大大小小的針,有的針是空的,有的針里有液體,這些注射用的針在針筒上都貼著標籤。
有的標籤是,有的標籤是。
公爵皺起眉頭,看到一個最小的針掉在葯櫃旁,她蹲下身撿起了那支針,她發現,那是唯一一支針筒上沒有標籤的針。
「我就是注射了那支。」伊萬諾夫解釋,「我剛開始以為柜子上的都是毒藥,為了減輕痛苦,就挑了最小的一根針,沒想到誤打誤撞,找到了抗病毒血清。」
「這麼說……抗病毒血清其實不在藥房了。」伊卡洛斯的聲音從對講機那頭傳來。
公爵點了點頭。
「的確。」
「洛林已經離開藥房了,我在監控上看到她的確沒在藥房里找到病毒血清。」
「沒想到放在刑具室里。」公爵握緊了針筒,「這個構思真是縝密,雖然在遊戲里放了解藥,但卻讓玩家一番好找才能夠找到,就讓遊戲難度不至於一下子下降太多。」
「金絲雀,柜子上還有病毒血清嗎?愷撒和亞瑟都被感染了,我們可能需要兩支帶著病毒血清的針筒。」
兩支……
公爵眉頭緊鎖,在葯柜上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邊,卻沒有看到其他同樣的針。
不要說兩支了。
就算是一支都沒有看到。
「難道遊戲設計者只放了一個在遊戲里?」公爵喃喃。
「有可能,畢竟還是需要保持一定的優先度的。」科林附和。
「那我們怎麼辦?唯一的抗病毒血清已經被這個小鬼用了……」公爵轉過頭,臉色難看地瞪了一眼伊萬諾夫。
無辜的伊萬諾夫不禁往後退了退,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的確,他用掉了抗病毒血清,就可能導致愷撒與亞瑟被感染而喪屍化,從而讓其他玩家也不得不面對「遊戲失敗」這個結局。
這個若不經風的NPC呀,沒想到間接害了12個遊戲玩家。
一想到這裡,公爵就怒上心頭。
她在這該死的遊戲里被約瑟夫追殺,被其他攻擊型生物追殺,已經處處不順,沒想到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血清的下落,還已經被一個無關緊要的NPC用完了?!
她提著槍就要殺伊萬諾夫。
「你、你不是說不殺我的嗎?!」伊萬諾夫看著公爵滿臉殺氣走來的樣子,忙躲在了鐵牛後面,抱著鐵牛的腿,顫顫巍巍地開口,「你……你不講信用!」
「講信用?講信用我就活不到現在了。」
公爵說著,將槍口對準了伊萬諾夫。
她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伊萬諾夫所得對,既然已經知道了血清用完了,那麼他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殺了他還能賺得一些分數,何樂而不為呢?
就在這時。
伊卡洛斯阻止了公爵——
「金絲雀,別開槍。」
公爵瞥了一眼牆上的監控攝像頭:「理由。」
「雖然病毒血清已經被他使用了,但他體內應該已經產生了抗體。把他帶回來,抽血,再注入愷撒與亞瑟體內,說不定可以起到一點抵抗喪屍病毒的作用。」
「……但是一般是用的都是血清,不是直接注射血液,這樣做可以嗎?」
「我贊同伊卡洛斯的想法。伊萬諾夫的身體因為注射了血清,已經在血液中產生了抗體,雖然我們沒有設備提取他血液中的抗體血清,但是直接注射血液,說不定可以讓高度感染的亞瑟與愷撒緩解幾分癥狀。」科林解釋,「雖然可能產生抗原抗體反應,但現在,不試試看也是死,試試看反而可能活下去,如果要我說,不如試一試。」
「沒錯。」伊卡洛斯輕聲附和。
公爵看著眼前的伊萬諾夫,陷入了沉默。
的確。
如果直接注射一個人的血液到另一個人體內,可能會因為產生凝集反應而讓被注射者死亡。
但現在,愷撒與亞瑟已經感染了,聽他們的口氣,還是嚴重感染。
如果注射伊萬諾夫的血液,能夠利用他血液中的抗體緩解一下喪屍化的進程,就算不能逆喪屍化,也能夠為他們贏得遊戲爭取時間。
科林是對的。
試一試,還可能活下去。
但不嘗試,就所有人一起陪葬。
就算是發生血液凝集反應,亞瑟與愷撒也不過是一個死,這與變成喪屍,在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都是失敗。
都是12個玩家的失敗。
想到這裡,公爵放下了手槍。
「伊萬諾夫,你願意配合嗎?」
「……我有的選嗎?」伊萬諾夫像一隻被驚嚇到的羔羊,戰戰兢兢地看著公爵。
「有。自願和我一起去控制中心,或者被我抓去控制中心。」
「……我和你一起去。」